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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喜欢上秦襄了？”
黎洛冷不丁抛出来的问题，让陆显一时语塞。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他的耳畔回荡着。
自己的心意吗？
他望着一旁酣睡的秦襄，翘曲而浓密的睫毛在篝火的映衬下，令人如此着迷。
不知不觉，他竟渐渐俯身靠了过去，仔仔细细端详着秦襄的睡颜。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举止如此大胆，凑得这般近，似乎连对方的鼻息都能感觉得到。
恍惚间，秦襄忽然眉峰微蹙，似乎梦中正在经历不堪的回忆。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秦襄，你梦到了什么？
陆显伸出手，想要轻轻舒展她的眉梢。
可刹那间，他却被自己的行为惊到，触电一般缩回手。
清醒点，陆显，这不是你的世界，你只是一个破碎的人格，你能带给她什么呢？
他抬眼望向窗外，洛域的星空，和空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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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域，京州，空王府。
“当年的刀，终究还是斩到我们自己身上。”
风舜君的声音低沉浑厚，仿佛浸泡在时间的长河中。
显然，世子的死对空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姿态中不再具备雄狮般的王气，反而更像一个孤寡老人。
空王动摇了。
婴凡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风舜君的变化，这是蚕食空域最佳的时机。
“空王，事态已经发酵到这个地步，恐怕帝都不会坐视不管。”
霍启铭忽然打破沉默，他指了指面前陈列的铅弹，神色异常古怪。
“这枚铅弹，你我心知肚明。”
空王望向这枚扭曲变形的铅弹，这段秘而不宣的历史残片，即便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也难以窥其全貌。
“空王，空洛两域的关系僵持已久，如今逃犯遁入洛域，我们的确处处受限。”
婴凡似乎对这枚铅弹并不感兴趣，很快岔开了话题。
“但，这也是他们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空王瞥了眼一旁的婴凡，此番追讨失利，这位阁主的心境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即便损失了诸多干部，也依然波澜不惊。
“五日之后，即是清明春祭。”
此话一出，立刻拨动了几人的心弦。
按理来说，位于江南水乡的洛域应当是常年雨水丰沛，清明时节，更应该是细雨绵绵，纷纷不绝。
可三年前，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洛域天象大乱，毗邻离域的洛西碧渊湖陷入干涸的困境，水位呈断崖式下降。
自此，洛王秦御之每年春祭之时，都会广纳天下异士，齐聚凉州祈雨，其中备受青睐的一向都是大岳山的那帮道士。
“借此春祭，我们潜入洛域，在凉州将其截杀，即可挽回局面。”
“挽回？”
空王的瞳孔骤然变幻为苍翠的碧色，周遭的气压变得极低，婴凡感觉到一双无形的手正攥着自己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礼儿已经死了，如何挽回！”
“空王…世子的性命…固然可惜…眼下当务之急…是防止秘录…落到帝都的手里…”
婴凡断断续续地说着，额头青筋暴起，血色的眼珠因为缺氧的高压向外凸出，几乎快要掉了出来。
“连玉龙阁唯一的出云级干部都败了，你拿什么让我信任你？”
婴凡的脸涨得通红，鲜血从七窍徐徐淌下，宛如地狱的恶鬼。
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死。
婴凡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情急之下，他手腕翻转，袖里飞出一柄精巧的袖剑，径直射向风舜君。
空王瞳力激发，将迎面而来的袖剑碾得粉碎。
破碎的袖剑核心乍现，那是三枚暗青色的残片，半空中的袖剑碎片仿佛被一股力量牵引，围绕残片聚而不散。
残片的突进并未受到瞳力影响，擦着空王的脸颊飞了过去，碎片绞碎他的一缕鬓发，脸颊渐渐渗出鲜血。
空王吃惊地看向悬浮空中的残片，无数袖剑的碎片环绕着残片漂浮，像是被赋予了灵一般，不再是死物。
他松开了婴凡，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婴凡摔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良久，才缓缓开口。
“这是我呕心沥血锻造出的，惊鲵仿品，惊鸿剑。”
“有此一剑，变幻万千，即便不是出云级干部，也会实力斐然。”
“我将亲自前往洛域，不破楼兰终不还。”
他说着，破碎的袖剑重新聚拢，碎片重组，幻化为一枚精致的臂鞲，锁在左腕。
风舜君凝视着他的眼睛，深邃不见底，仿佛在凝视着深渊。
鹰视狼顾。
面对礼儿的死，古井无波。
除非，他算到了这一步，否则，对他而言便是出于情理之中。
此子断不可留。
“去吧，最后相信你一次。”
“诺。”
婴凡退去之后，霍启铭依旧望着铅弹出神。
“启铭，不要再试图窥探这破碎的历史了。”
随着婴凡的离开，空王的声音渐渐消沉了下去。
似乎，三人之中，婴凡才是唯一那个需要他全心戒备的毒蛇。
而霍启铭的忠诚，毋庸置疑。
身体里同样流淌着青龙的血脉，从某种意义上，二人之间的羁绊更为深远。
“空王，你难道没有怀疑过这段空白的历史吗？我总有一种感觉，死灰正在复燃。”
他的声音坚毅笃定，冥冥之中似乎察觉到，命运的齿轮正在无情地碾过一切。
年迈的空王似乎陷入了深远的回忆里，面对霍启铭的疑惑，他无法解答，那是上峰的禁忌，王朝的暗面，即便位高权重如他，也只能靠猜测拼凑起残破的历史。
历史总是胜者书写，这个浅显的道理，放诸四海皆准。
唯一能够篡改历史，甚至抹去历史的，只有那遥远的天都城。
可这，比起礼儿的死，又如何呢？
风家所能倚仗的，只剩下两个女儿。
比起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历史，自己更想做的是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是自己的执念害死了礼儿。
尽管只是猜测，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去盯着婴凡，一旦发现端倪，格杀勿论。”
空王开口，苍翠的眸子重新凝聚起雄狮般的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