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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李再次回到蛤蟆所居的枯井时，天已彻底黑了。
白日笼罩着山中的烟云雾霭还没有散尽，只是略略稀薄了些。
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想来那只蛤蟆还没有归来，陶李也不着急，就地盘膝坐在枯井旁，闭目养神。
肥鹦鹉站在陶李的肩膀上，一双鸟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好一会儿：
“庙祝？”
陶李睁眼微微侧过头看向肩头：
“嗯？”
肥鹦鹉沉思了一会儿：
“你是个好人。”
陶李轻笑打趣道：
“那自然，我一直都是好人。”
肥鹦鹉摇了摇头，语气认真：：
“比我想的还要好。”
“为什么这么说？”
“你会给人治病。”
“治病就是好人了？”
“是好人。”
见十八说的很认真，陶李也就收敛了起了打趣的笑意，摸了摸它头上的翎毛：
“那你见过的好人也太少了。”
约摸能有一炷香的功夫。
雾气缭绕，似烟似云，带着奇异的呼啸声，似风掠过，又似某物吞吐的气息。
陶李抬头，望向那浓雾深处，只见一道身影逐渐清晰。
一位老道，面上刻着些许岁月痕迹，白发之上绑着简陋的头巾，双眼微眯，透出一股深邃，单看举止倒是颇有世外高人的一番气韵。
蛤蟆的手中则是捏着根木杆，杆子上挂着黄幡。
陶李起身，拱手道：
“敢问阁下，可是此地之主？”
黄老道皱了皱眉头，自他眼中瞧着面前书生模样的人周遭涌动着丝丝淡金色的光泽，这是那些自‘道院’出来的生员特有的气息。
瞧这样子应该是在这儿等自己许久了，黄老道心下生出几分戒心，但还是拱手道：
“老朽黄恒，不知小友有何事相询？”
陶李眯眼细观这蛤蟆妖，显然这蛤蟆妖一身道行匪浅，还在自己之上，竟是有八品道行。
不过瞧着眼前人并没有驱赶自己，便也放下心来，当即说明了来意：
“在下陶李，自道院修行归来，今任扶摇山神庙祝。闻前辈在此，特来拜访。”
原来是扶摇山神庙祝。
黄蛤蟆的心头戒备便放缓了，走至枯井旁，开口道：
“小友原来是庙祝，外头风大随老朽进屋细谈吧......”
说罢，他轻挥衣袖，云雾翻涌间，陶李和肥鹦鹉已至一处洞府前。
洞府门匾上刻着“黄云洞”三字，古朴雅致。
洞府算不上大，但五脏俱全，只是洞内稍显阴冷，与洞外温暖迥异。
“倒是不知庙祝寻老朽所为何事？”
虽然眼前这小庙祝道行只是九品，但到底是入了仙籍的，背靠仙庭，黄蛤蟆一散修也惹不起，说话也是客气了些。
陶李略微斟酌了一下语句，随后便将昨晚同瑶羽师姐所述的一番话语同这只黄蛤蟆再复述了一遍。
初听之时，黄蛤蟆面色如常，但听到最后，他的双眼却猛然瞪大，琥珀色的瞳孔中透露出几分惊异与压迫。
接着，黄蛤蟆冷哼了一声，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道是你打的什么主意，原来是管老朽要钱。”
陶李的眼中便是露出了一丝无奈：
“黄前辈，并非是要钱，而是一场交易投资......”
黄蛤蟆的眼中露出一丝恼火和嘲弄：
“交易？交易个屁！老朽每日下山治病，出医一次才赚二十两银子，到黑市换成灵石都不到半枚，好不容易攒这么点的家当不容易，你可倒好，张嘴就要！何其贪婪！”
“当我不知你们山神都是什么脾性？还交易，肉包子进了狗肚子里头还能回来？”
陶李有些懵，显然不明白为何这黄蛤蟆态度前后变化这么大：
“前辈，晚辈所言皆是真的，有此官印在这儿，做不得假。”
黄蛤蟆却已经听不下去，冷哼一声：
“官印有个屁用？这历届的扶摇山神哪个守过信用？”
“小小年纪不学些好的，倒是圈钱的把戏弄得一套套的，管老朽要三十枚灵石，一年后还三十二枚？”
“一年后你人影都不知道哪去了，当老朽不知道你圈钱的把戏？”
话语落下，黄蛤蟆便是张口吸气，如同狂飙巨啸。
无数飞沙碎石顿时从陶李的耳边呼啸而过，不过它倒是有意控制了精度，只是恐吓并未真的敢触碰陶李。
呼啸的云雾略略散开，黄蛤蟆也适时露出真容。
这是一只近乎人立而起的巨大蟾蜍，仅凭体格，就已经超过山下面村长了。
陶李心中虽有不爽，但却隐隐知道缘由了。
想来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黄蛤蟆估计是被之前的山神坑惨了。
看来还是自己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毕竟瑶羽师姐那好歹是有同门情谊在身的，若是寻常人出口就要，怎能这么容易？
推销不好做。
瞧着陶李并未被自己的恐吓吓得失了阵脚，黄蛤蟆心下微微惊奇，但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愧是道院出来的，倒是有些本事，离开这里，老朽不欢迎你，下次也不要来了。”
陶李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却也着实没什么办法。
眼见得这蛤蟆不好说话，当下也只有先走为妙。
黄蛤蟆将陶李送出枯井，末了还不忘嘟囔：
“一个个当山神都想捞上一把，竭泽而渔小孩儿都懂的道理，你们怎么不懂？”
“......”
......
......
被黄蛤蟆撵了出来，陶李颇有几分狼狈。
想一想，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碰壁，瞧着这枯井就想要骂上两句脏话，但太久没有骂人了，已经骂不出口了。
不由得气得笑了起来，泄了心头的怒气，放下手吐了一口气。
再身份换一下想一想，这黄蛤蟆做的其实还算有礼数了，陶李宽慰了一下自己。
“庙祝，这蛤蟆好凶，它还吼庙祝。”
“正常的，它就是性子急，倒是咱们才是不速之客。”
“可是庙祝是好人，不会骗他钱。”
“蛤蟆又不知道。”
鹦鹉就不再说话了。
月光逐渐地洒下，清灵如水，映衬着山间。
一人一只鹦鹉就这么朝着山上的山神庙走去，就在离得山神庙不远的时候，肥鹦鹉兀地飞了起来，鸟眼中满是惊奇之意：
“庙祝快看！”
“院子里面开了好多花，还有药草！”
闻言，陶李顿感惊奇，忙是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山神庙前。
尚未到神庙前时，便是见到一缕缕青烟缭绕在了山神庙前，凑近一瞧，便见到了那破烂的香炉上插着一大捧已快要灼烧殆尽的土香。
丝丝香火气悠悠然浮动入庙宇中，扶摇而上，涌入了泥塑的胸腔。
一只刚刚宰杀不久的鸡摆在香炉前面。
见得这一幕，陶李心下顿时一喜：
“是谁上的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