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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里克利用了一段时间返回，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间跑出这么远的距离。
如果体测时候也能保持这种感觉就好了，他胡思乱想着。
但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光芒照射出的缺口，一种实实在在的恐慌也开始滋长。
周围安静的出奇，其实早在他决定返回帮助艾莉丝开始，寂静就已经降临。如果不是前不久传来一声女孩子的闷哼，德里克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教会已经带着艾莉丝离开了。
为了避免敌人察觉，他不得已放慢脚步来隐藏自己。
“那个牧师去哪了？他到底要我们在这里等他多久……”
年轻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持久的沉寂。
“不知道，不过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也蛮好，回去还有很长段路要走，到了教堂也没有时间休息。牧师……应该是去找你刚刚提到的敌人了吧。”
另一个陌生且更为年迈的声音无精打采的回答，两人交谈声并不大，不过在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隧道中，德里克还是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你觉得她真的会是杀人案的凶手么？”
不知是怕声音惊扰到黑暗中蛰伏的怪物，还是担心自己的话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第一个说话的人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是或不是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还不是一样每个月拿着最少的税收，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
第二个人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他似乎并不喜欢在难得的休息时间被打扰。
“可我总觉得她不像坏人，你看，她很美，美的像画中上城区贵族家的小姐，牧师口中和教会的书本里描述的血族都是些肮脏丑陋、杀人嗜血的劣等怪物，但她完全不一样。”
先前说话年轻人像是没听出来年迈者的意思，也或者是他并不在乎：
“她身上的味道是近花香而不是血液的腥臭，比起我们，她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而且在刚刚的战斗中，她有在试图保护那个人类……”
“别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小子，你和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年迈者有些粗暴的打断年轻人的话，“我承认这只雌性生的美丽，她的许多特点甚至都与精灵神似，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是吸食人血的怪物，她和她无数被教会抓住的同族一样，逃不脱被阳光杀死的命运。”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是他们自出生之日起就背负的悲惨命运，要么像老鼠那样在不见光的阴沟里过活一生，要么在就在刺眼的烈阳下化作灰烬。”
“你在可怜他们？”
“不，应当得到可怜的种族很多，但血族不在其中。”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即便我身为人类也无法否认我们天生就是自私残暴的生物。我们人类不允许其他智慧种族耕种我们的土地、饮用我们的水源、居住我们的城市，哪怕这些资源原本就不属于我们……如果你对历史稍有兴趣就能够了解到，任何尝试与人类和平种族都得到了教训，不论曾经多智慧多文明的种族，最后不是被人类逼进山林就是关进牢狱。看看周围就知道了，你有多久没见过除了血族之外的其他种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工作的特殊性，我想就连血族也应该很少见到了……”
年轻人打了个哈欠，明显是不想再听年老者那一套陈词滥调。
“我从来没见过其他种族……你不喜欢血族？”
“谈不上喜欢。我接到的所有命令都是关于对他们的抓捕，而且身为人类，我有理由为了所谓荣耀和微薄收入成为以人血为食的血族敌人。”
“你见过其他的族类的居民么？比如你刚刚提到的精灵？”
这一次，稍年迈的声音像是陷入了对过往的沉湎，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年轻人也没有急着追问，空气又一次安静。
艾莉丝站在两人的不远处，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两条细嫩手臂慵懒伸向上方，手腕交叉位置，一条纯粹由金色炽阳之力制成的锁链将她牢牢捆绑。
她低着头，看见不眼眸，几缕银白卷发无力垂着，应当是晕了过去。
正在靠近试图通过偷袭解决掉一人来提高自己胜算的德里克也因为这突兀的安静停下来，他不确定两位骑士是否隔着厚重金属头盔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亦或是通过狭窄的观察口看到了他的行踪。
安静持续着，如尘封墓穴中旷日持久的死寂。
德里克临时选中的石块被他抓在手中，不趁手外形和石块本身重量早已让手指变得酸胀，手心浸出的汗液则加大了抓握这一动作的难度。
“我遇到过一个精灵……”
较为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又一声叹息响起。
“精灵真像大家说的那么美？”
德里克打住继续听完故事的冲动，他深知机会转瞬即逝，石块猛地砸向其中一名骑士……
他看不见两人说话时张合的嘴巴，只能从两者的细微动作中判断他攻击的目标是相对谨慎的老骑士。
要能在战斗开始的瞬间解决这名骑士，趁着牧师回来之前战胜先前交过手的年轻骑士就可以成功救下艾莉丝……
这样一想德里克竟真觉得自己此行有可能成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刺眼金光乍现，除了短暂失明的眼睛和皮肤感觉到的滚滚热浪，德里克唯一的感觉来自手上，他手上的石块传来了十足的撞击感，这无疑是成功打中老骑士的反馈。
如此力度的攻击下就算对方身披盔甲也没办法全身而退，只不过反馈似乎来的早了些，而且手中石块的重量似乎也有变化……
无法确定是因为金光褪去了些许，还是因为自己的瞳孔开始收缩以适应眼前的光线，德里克的双眼开始能够聚焦眼前景象。
老骑士已经拉开了几步距离并摆好作战架势，另一边小骑士也熟练退开，虽不像老骑士那样谨慎老练经验老道，但他的反应速度也绝不逊色。
德里克将视线转移回手上，老骑士安然无恙让他开始好奇自己刚刚究竟打中了什么。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他看到手中石块已经被高温熔化大半，残存的一角外围还泛着少许没能消褪的炽阳之光，一如被火焰烧灼通红后正在缓慢冷却的锻铁。
“勾结诅咒之子的人类叛徒，是什么原因让你自甘堕落坠入如此罪恶深渊？跟随我吧，我将带你离开这邪恶污秽之地，将你送回被神所赐福的地面之上，你试图伤害本教骑士的行为将会得到惩罚，伙同血族成员参与连环杀人案一事也将经受教会的审判。但不必担心，如果你认识到自己过错，肯坦白罪行并向我主诚心忏悔祈祷，我主定会原谅于你、宽恕于你。愿望炽热之阳照亮你。”
长胡须中年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法杖顶端一抹光亮将室内照的透亮。
牧师根本没有离开，他只是在两位骑士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埋伏在暗处。
他料到了我会回来……德里克泛起一阵心思被猜透的恐慌。
同时面对两名全副武装反应迅速的骑士和一个擅长法术心思缜密的炽阳牧师，德里克作为一个普通人胜算四舍五入几乎没有。
空气又一次陷入安静，只不过这一次的静谧之下还潜藏了其他东西。
两名训练有素的骑士蓄势待发，像是准备狩猎的猎犬观察着德里克最细微的一举一动。
艾莉丝小声哼唧了一声，她正在恢复意识，但还没完全醒来。
牧师瞟了她一眼便把目光转移回来上，那对没有感情的灰色眼珠锥子般扫过德里克全身，看的人脊背发凉。
“也许我们需要一个答案？你是想鲁莽的负隅顽抗，还是想像懦夫一样转身逃走，亦或者像我说的，跟我们回到地面，去拥抱温暖阳光、感受被净化的鲜活生命……在你做出决定前容我对你做一个小小提示，前两个选择你并没有什么成功的机会。”
即使牧师没做提醒，德里克也很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战斗没可能取胜，逃跑也很难成功，现在似乎只有投降才是上策。
德里克缓缓抬起双手示意对方自己没有反抗意图。
“谢谢你的好意，我愿意向教会坦白罪行、向神乞求宽恕，如果可以，我愿意加入教会以今后虔诚来弥补往日的罪恶。”
“明智的选择。”
他注意到牧师握住法杖的手在无意识之间放低了几度，两名骑士也在听到他回答后也出现了不同程度上轻微松懈。
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如果德里克之前没听到与牧师声音一样但却明显不是嘴巴发出的罪恶自白，如果德里克没看到幻灯片般的可怕画面，他也许真的会选择相信眼前这个竟是说些冠冕堂皇之词的男人。
但德里克现在可以肯定，牧师口中满是荒唐谎言，如果自己相信他，下场也一定会和受到他欺骗的囚犯一样悲惨。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牧师挤出一个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和蔼一些。
德里克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他们头顶的摇摇欲坠的天花板：
“只不过你们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比较好。”
说话的同时，他用来假装投降的右手轻推了一把自己身边的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