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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兴地产。
商德晟走在院子里，快要出门时，他停下脚步，回首朝站在建筑门口的季七挥手致意，与他的对话犹在耳边响起。
“精神力的修行比元气一途更为艰难，天资卓绝者更是极为罕见。我也算是主修精神力，所以我更能明白其中差距，别看我与武库境好似差之毫厘，但这一步对我来说尤如登天，更别说奢望修炼到镇妖塔那种地步。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我被外人称之为天赋异禀，可老弟你知道吗，我这天赋在师姐面前狗屁都不算。
“这些存在于境与境之间的鸿沟对季棉师姐来说，就好像形同虚设一样，她修行至镇妖塔境界以后，精神力很快就突破桎梏，直抵天池。”
“天池？”
“没错。
“群峰环抱，魂之净土，高不可攀，深不见底，是灵之三江的源头。相比师傅的蓬莱岛都只差一个境界。”
“所以我只需要修行到天池，就能知道她的情况是吗？”
商德晟收回视线，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颇为复杂，他转身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继续前行，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季七不假思索的回答当时令他哑口无言，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这是白日做梦才敢随意说出的荒谬言论。
去找师姐吗？
但也许......
这孩子真的能行呢？
“天池......”
目送商德晟渐行渐远，季七与身影消失在拐角的商德晟正嘟囔着同一个词。
他自言自语过后，回到公司里，走到一面墙壁前，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营业执照。
装裱这张泛黄原件的木框表面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季七伸手拿衣袖拭去的同时，双眼扫视一番。
名称，玉城玉兴房地产建元开发有限公司。
类型，有限责任公司。
法定代表人，季国强。
成立日期，三十年前。
注册资本，贰仟万元整。
经营范围，房屋开发，物业管理，建元开发。（依法须经批准的项目，经相关部门批准后方可开展经营活动）。
登记机关，玉城市场监督管理局。
他这才将这张岁数比他大的物件看了个完整。
建元开发。
季七凝视袖子上的灰尘，如果他放下手，那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来袖子靠里一侧已经肮脏一片。
就像至少从三十年前起，这个世界就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如今才姗姗来迟，浮出水面。
也许自己素未蒙面，在十二年前不知因何故去的季国强，便是一位见元的修行者。
季棉从来没跟他提过她的父亲，季七也从来不问。
季七回到茶室，坐在茶台前漫不经心的给自己烧了壶开水。
商德晟与他约定在大年初五初六左右，正式开始指导他精神力的修行。
一来是假期到那时也快结束，二来商德晟说过了今晚，便会有很多麻烦事接踵而来，他作为玉城为数不多的修行者，虽然现在上头还没下命令，但拿脚后跟也能想到，“全球见元”以后，免不了要去拜访一下李万基先生。
甚至可能只能在夜里抽空指导季七修行。
但季七也表示理解，公务要紧。
他拿起那张绘制聚元阵的纸张反复观摩，试图将上面的图案铭记在灵魂中。
据商德晟的说法，一位一阶元阵师布置一阶聚元阵至少需要花上一个月时间，甚至这期间一旦某个步骤行错，便可能导致全盘皆崩，一切重来，即使真就阴差阳错完成了阵法，日后这有瑕疵的阵法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骤然消散。
所以一位优秀的元阵师到哪里都是极为吃香的。
“学好聚元阵，走遍天下也不怕。”
这是商德晟的原话。
“不靠谱的聚元阵就像豆腐渣工程吗......”
季七小口抿茶，左手一杯接着一杯，注水倒茶，却连看都不看自己的动作一眼；而他右手拿着图纸，无比专注，不知不觉便沉浸在聚元阵的构造当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全然无感。
品茗鉴阵了一个小时，季七觉得自己是有点累了，这种疲惫感是精神上的虚脱。
“越看越觉得玄奥繁杂，明明连入门都没有，光是去记住这些线条，大脑就昏沉沉的发胀吗？”
季七倚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骨缓解倦意，觉得差不多了，他才站起身，开始收拾茶台。
“一会儿把工具箱也拿回家里吧。”
......
小区门口的便利商店已经开门了。
季七回家之前，去买了两斤冻牛腩肉，又买了四块西红柿，以及一把蒜苔。
炒蒜苔的鸡蛋还有作为主食的大米家里都还有存货。
这花了他快一百块钱。
结账的时候，他又跟坐在门口看网文的老板换了两百块钱现金出来。
“呀，七子，你可挺长时间没自己买菜回去做了。”老板放下手机抬头看他，笑呵呵的，“我就说棉子过年的时候就能回来吧。”
季七做饭的属性点比季棉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但自从季棉失踪以后，季七就没心情再做饭了，基本都是有一顿没一顿随便糊弄过去。这老板与他也算是为数不多的老熟人了，此刻见状下意识以为是季棉回来了。
季七接过两张纸币，随口回道：“家里来了个亲戚，叔你还在看上次你说的那本小说吗？我记得你说是什么都市创业类型？你还真爱看这种赚钱流小说呢，一本接一本。”
季七话音刚落，那挺着啤酒肚的老板就嘿嘿一笑，左顾右盼看店里没人，便微微俯身整出一副神秘状道：“七子，都自家人，叔悄悄告诉你，我听说会展中心广场上今晚会空降一座巨台，现在网上不都说世界马上大变样吗，叔告诉你，这是真的！元气复苏，人人可成真龙！”
他说着，给季七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屏幕，憨态可掬的像个孩子：“叔现在这不是看点玄幻小说找找灵感吗，我听说那个台子是选拔有修行资质的人，说不定叔就像这小说里说的那样，先天圣体，有大帝之姿呢......”
“......”季七斜睨了眼老板的肚子，他应该是系了腰带，虽然看不见，但上面横生出来的两层肉还是无声地诉喊出它的冤屈，季七抿嘴：“叔，我看好你，加油。”
他说完，像是生怕老板突然拉着自己坐地论道般，匆匆忙忙拎起袋子和工具箱就往外走。
回到家时，季七看见闻声而来的容烟浅从书房里走出来，她手里正捏着一本书，用自己的一根手指插进书页间当书签，她看见是自己，顿时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季七觉得这条龙真的很喜欢读书看字。
她手里分明拿着的是昨天那本书的第二部。
遥想自己小学时也曾想过成为一名网文作者，这让他有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准时打开院长电脑上的码字软件，然后目光呆滞的码出自己那狗屁不通的三千字。
还好是太久没更新，应该已经在网站上找不到了。不然被谁看到，又是一段麻了的社会性死亡。
“季七。”容烟浅笑得很好看，她指了指门口的鞋柜，“早上的包子，我给你留了两个，有一个味道酸酸的好好吃，然后你走后没多久，就有两个人敲门，抬着好大一块玻璃！他们安装玻璃的时候我一直待在书房里看小说，一直到他们安装好，他们走了也没多久。”
她如数家珍般向季七汇报工作，像是又想起来些什么，她眨巴眼睛疑惑道：“他们还夸我长得好好看，问我是不是你对象，我不知道对象是什么意思，就跟他们说不是，然后他们好像就挺惊讶的，但我不是很喜欢跟他们说话，他们可能看我也不怎么说话，就专心干活了。”
“季七，”她脑袋微歪，看上去就像漫画里头顶问号的天真少女，一脸纯真灿烂：“处对象，是什么意思？”
“是大象的一种。”
季七冷静回答，面无表情。
大象的一种？
容烟浅更奇怪了，她几乎所有对于凡世的认知，都来自于人类书籍与她母亲的口述，但她母亲也的确说过家里的书大多比较古老，赶不上现今人类社会更新换代的速度。而她来到凡世以后，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是读了一个有关奇闻异志的话本，不，现在应该叫做小说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涉猎过“处对象”这种生物。
是一种长成什么样的大象？
没等容烟浅深思，门口脱完鞋的季七已经穿上拖鞋走进屋，他把和行李箱一样大的特制工具箱放在鞋柜旁，接着拿起那装着两个包子的塑料袋：“那个味道酸酸的包子，是酸菜猪肉馅的，你喜欢明天再买，还有，下次不用给我留，包子就是得刚做出来趁热吃才行。”
容烟浅没意识到季七是在岔开话题，她本能的对季七“敦敦教诲”做出反应，乖巧点头道：“好，那下回热乎的时候一起吃。”
季七很满意，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中午吃蒜薹炒鸡蛋还有西红柿炖牛肉，牛肉我拿高压锅压一下，烂糊得快，等一个小时就能吃上了。”
容烟浅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虽然昨夜过后她心里还没完全别过劲来，但吃饭这种事情上......
逆来顺受吧。
容烟浅暂时放弃了思考。
她刚举起书，打算站在原地继续看小说，就感觉到有东西塞进自己的手中，她瞟了一眼，茫然抬头：“这是？”
“钱。”
季七回道：“出门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
他说罢，不给容烟浅反应的机会，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一双美眸目送他的背影，容烟浅没有叫住季七的脚步，她低头看着掌中两张崭新的钞票，用微若蚊蝇般的声音暗自念道：
“我会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