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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行赞同地点点头,虽然锋锐剑诀非常适合自己,既能补足自己金系灵力修炼上的短板,其杀伐之能又能大大补足自己攻杀上的不足,更大程度上发挥自己身体与辗转腾挪上的优势。
但较之这柄中品法器显得还是不够看的,要知道哪怕最为普通的中品法器也至少要二三十低阶灵石才购置得到,好一些的中品法器,四十五十也不是并非没人出手。
也就是说,光这一柄法器,便当得上任行如今的两倍身家,这对于他来说是何等丰厚的一笔奖励呢,但是为什么呢?
看着面前这价值差距巨大的两个东西,任行找不到自己会动摇的理由,哪怕拿着法器去转手出售,得到灵石后,在换取一门合适的功法,也还大有盈余。
宝物在前,财帛动人心,但任行任在想为什么?
仔细思索,字句琢磨,从赵木最后的话中任行捕捉到了答案。
是了,升仙大会,看来赵木是得知了赵林会与自己一同参加升仙大会,这法器与其说是悬赏的分润,不如说是帮他带孩子的奖励,或者说是补偿。
任行不由生起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看着赵木,夸夸而谈,仍在描绘着未来的美好图景。
“我看你灵力操控不凡,配上这柄法器,想来在那升仙大会中也是有立足之地的,护佑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是够了。
赵林这孩子性格内向,但本性不坏,可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但还是请你们看着我这个当爹的面子上,不要和他多加计较,如若有何问题你们不便说的,你们大可直接来找我,我自会与他说。
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些许小事便疏远于他,他,他难得你们这两个好朋友,看得出来他很珍惜你们这两个朋友。”
任行沉默了,他理清了事情的脉络,知道了赵木的良苦用心。
但他竟有一丝悲哀,也多了一点不忿,但最终更多的还是无奈。
悲哀于赵林的日夜苦修,起早贪黑,在他父亲眼中仍只是不成器的儿子,他的乐善好施,与人谦和,在他父亲眼中仍只是会给别人造成麻烦的孩子。
不忿于他真心认可的友情被好友的家人用一柄法器下了定义。
任行上辈子因为幼年时的经历,一贯坚持的便是公平往来,哪怕钓鱼时,其他钓友好意施惠的窝料鱼饵,他也会之后回报鱼获或者野菜野葱之类的。
他认为他与赵林之间的交际,并非为了牟取利益所为,他也是出于自身考虑邀请的赵林,一同前往升仙大会,所以他从来不认为赵林欠他什么。
但他听到后面则是都归于了无奈,他知道赵木的初心是好的,他是出于对赵林的关心,面对一个老父亲的苦心,他无言以对。
他不爱孩子吗,爱,很爱,那是他看着的,从蹒跚幼童长成朝气蓬勃的少年的孩子,那是他的独子。但爱就能抹杀赵林的辛苦努力,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坚持吗?
他认为是不应该的,为了你好就真的能为你好吗?
哪怕以爱之名也不能抹杀孩子的努力与心血,这种掩盖在爱之下的伤害,真是让人无力反抗啊。
任行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发现赵木与吴敬守都盯着自己,显然是等着他的选择。
眼神转明,深吸口气,语气坚定,他选择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晚辈功力低微,不敢妄想法器,只求法决,精进修为,加强本领,也不会误了之后的升仙大会。”
赵木与吴敬守颇为吃惊,差距悬殊,不言自明的两个选择,竟然有人会选择前者。
赵木再三确认了任行的选择,几番劝说无果后,悻悻将功法玉简交到任行手中。
玉简拿到手中的任行,有点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是轻松,重活一世他有了更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勇气。
回礼道谢之后,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书房,临到门口,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正当赵木与吴敬守以为他是后悔之前决定,想要换成法器时,却听他站定在门口,背对他二人缓缓开口了。
“赵镇守你是我们清河镇毫无疑问的大英雄,是吴师眼中的好弟子,镇民眼中的青天,我们清河学子的榜样,在我眼中你也是高风亮节的前辈高人,但或许你唯独不是一个好父亲。
赵林是我们中修炼最为刻苦之人,无论寒暑,不分春秋,他都是演武场上最早到的学生,但他其实也会累,也会想偷懒,但是他只是不想拖后腿,让他成为你的耻辱,虽然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但他真的已经尽自己所能了,我不知道这些你是否看到,又是否了解。
此外不管你们是否相信,我邀请赵林一同前往升仙大会,并非施舍,也没有攀附之意,他能很快地掌握青木游元阵复杂的阵法,对于御敌和困敌都有极大用处,能弥补我诸多不足。
另外他根基扎实,术法娴熟,在同届中已是翘楚,况且我知他品行,信他为人,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这才是最为难得的。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用他的表现证明的,不是因为赵木之子,所以您也无需为这弥补什么,他真的没有给您丢人。”
一番话说完,场面气氛沉默。
任行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番话,但他还是说了,可能是带着以往对父母不理解的委屈,可能是对赵木这个好友遭遇的不忿。
看到对方没有过激反应,场面气氛不对,他赶紧溜走,一口气跑回了山上。
……
而赵木与吴敬守这边沉默了没多久,由赵木先开口打破了气氛,他揉揉脸。
“这小子,原本说是考验他一番,没想到倒是被他上了一课,我们是否多此一举了,老师。”
“我最早是在那个村子接触到的这个孩子,他很出色,毋庸置疑的出色,他目标明确,没有这个年纪孩子的迷茫与被动,他有实现目标的恒心与行动力,他也有着超越同龄孩子的智谋与世故,最关键的是他有将这一切利用起来的天赋。
但我看不透他,不管是救灾时候的毛遂自荐,还是半路遇袭的奋起反击,以及学校时的种种,都让我猜不出这孩子的心思,为了名,为了利,还是为了那飘渺的天道。
这种人不出意外,必然会有大成就,但这样的人将会带来的灾祸,或许也是我们这个小庙承受不起的,所以我会用石大夫的事,藏书楼去试他,又纵容他与林虎的比斗,与赵林的私斗,以及今天这次二选一的考验。”
赵木又问:
“那倘若那小子真选了我那金灵剑呢。”
“那便让他拿去,但我们也该与他尽早撇清关系,失小利而止大害。”
“万一那小子就是愣头青,或者是不懂我那金光剑的价值呢,那可不冤枉他了。”
“那你可太小瞧他了,此子人情练达,善知进退,可要比你这莽撞粗汉心思活络多了。”
“那如今他可是过了考验?”
吴敬守捻须笑道:
“虽然心思深了些,但还是个纯良的孩子,这番下来,哪怕是他心机城府太过深厚,瞒过老夫,我也认了。
况且老夫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信心的,当年看你,也不是没看走眼吗?”
自吹自擂一番后,吴敬守心情畅快了不少,也徐步离开镇守府,将空间留给赵木一人沉思。
赵木确实在思虑着自己儿子赵林的事,任行的一番话对他的触动很大,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不了解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了。
一直坐到傍晚时分,赵林结束修炼课后,回家之时。
在他来书房请教修行时的问题时,赵木久违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自己儿子。
朝夕相处间,他竟没有留意到,赵林已快长到他齐胸处,好像是比去年要高一些了。
面庞的线条也勾勒出一些来,不再是小时那般胖乎乎的小脸了。
举止得体规矩了许多,但再也不会像以往那般蹦到自己面前炫耀自己的小手艺与成绩了。
习惯板着小脸,还多了几分愁绪,竟真像个郁郁不得志的老学究一般,自己是多久没有见到过,他小时候坐在自己肩头一起上街时的笑容了。
诸般种种,历历在目,却又不复存在,他有些愧疚起来,忍不住关心;
“林儿,爹看你近日里憔悴了些,可是累了,可要注意休息。”
赵林愣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回道:
“不累的,不累的,虽然修炼室吸纳的灵力已够我大半日的修行,但我想着在家里还是能弥补那空余时间的空闲,我不比任行他们,须得多下些苦工,不过我青木游元阵是练得不错的,任行也夸我有阵法天赋。”
说到这里,赵林还有些腼腆笑了起来。
“而且最近我感觉我的修为进步是要快了些的,父亲你让我去学校果然是没错的,我在那也有了朋友,他们都很照顾我,我们还约定了一起去参加北灵宗的升仙大会,我得加倍努力,一定不能拖他们的后腿才行。”
最后他也鼓起勇气请求道。
“所以父亲你可否抽出点时间,或者帮我找一位前辈帮忙指点我一下,学校教习就不必了,学校同学请教已然占用他们不少时间,我也不愿与同学争抢。”
赵木盯着自己儿子小心的眼神,轻飘飘的,却是像一把钢刀狠狠砍在自己心头,转身掩盖自己的窘态,装作翻找查看日程安排。
“不用那么麻烦,我近日都无甚要事,你有疑惑自来书房找我就行。
另外既然你们已有意向,我也可在有合适的外勤时,将你们带上,适当磨砺,想来对你们三人的默契培养也大有好处,你看如何。”
赵林惊喜不已,差点忍不住跳了起来,但顾虑父亲在前,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太好了,多谢父亲,我明天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任行和润水他们。”
气氛活跃后,问答也变得欢快起来,赵木耐心解答着儿子的疑惑,看着最后离开时还是没忍住一蹦一跳起来的身影,他的内心却是比那蹦跳的身影还要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