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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父亲对他的评价是个好人，也是个怪人。
“原来是李叔，父亲常提到您。”
李茂山脸上露出喜色，咧嘴一笑，牙齿外龅，笑容被挤得歪歪扭扭。
“我……我们是……是朋友。”
“李叔，山禁是不是因为蛮子？”
“蛮子？奥，对……对对。”
李茂山眼神躲闪，转而说道：
“山上危……危危险，去我家，天亮……亮了再回。”
李茂山不等黎川回答转身就走，在前边带路。
黎川将药筐拖出来，抱起笨笨，快步跟上他。
“逮了只野鸡？”
“没有，李叔，都是些不值钱的草药。”
李茂山点点头，心里想着刚才闻着有烤鸡的味道。
“要抓到野鸡，我哪儿舍得吃？而且我爹他没教过我打猎。”
“我……我可以教你，猎籍能免税很很……很好。”
“那先谢过李叔了。”
李茂山并不善言辞，一路无话。
前方山道上出现一队人马，约有数十人。
李茂山也注意到了，停下来退至路边，将黎川揽到身后。
“别出声！”
初见时还看不甚清，几息之间便已来至眼前。
这速度绝非常人能及。
黎川看到这些人全都身着统一制式的夜行衣，分成左右两列，行进有序，手里拿着石索、绳网等工具。
右边那列黑衣遮面，看不清容貌。
中间四人抬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笼，栅栏细密，笼中铺着厚厚一层草垫，堆了小山似的一堆物什，看不真切。
浓浓药草香扑鼻而来，黎川心思一动，启用搜山。
笼里那堆竟是人参、灵芝、冬虫夏草……全是名贵草药！
就连这帮黑衣人身上也全都携带着价值不菲的草药。
黎川暗暗心惊，这帮人是什么来头，看着凶神恶煞的，若说是医士，绝无可能。
倒更像是杀手，难不成是怕失手打死人，带着药随时救治吗？
队伍最前列一人，年约四五十岁，下颚留着六寸长髯，气度不凡。
他看见黎川等人，略有诧异，右手一挥，后方队伍随即止步。
“惠，惠大人！”
李茂山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茂山客气，叫我中吕就好。”
惠中吕面露笑意，声音温和：
“时候不早了，茂山辛苦啊。”
“应，应应，应应，应应该的。“
越是紧张，李茂山口吃得越严重。
“这几日夜里不用再巡山了，老李若问起，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
惠中吕望向黎川，眼神炯炯，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
“这位小兄弟是……”
“我外……外甥，来……来陪我。”
“汪，汪——”
黎川捏住狗嘴。
惠中吕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俩人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惠中吕雄浑的声音，已然相距数十丈，却字字清晰可闻：
“瓜田李下，以后巡山莫要再带药筐了，免得留人话柄。”
“汪，汪！”
回应他的是笨笨，离得远，它就胆子大。
。。。
二人来到李茂山坐落于山脚的茅屋，却惊讶地发现了两位熟悉的身影。
少女挎着竹篮，正在敲门。
身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提着灯笼，时不时地捶捶后腰。
显然已等候多时了。
“柳爷，白芷，你们怎么在这？”
“还不是来找你。”
白芷瞧见黎川，俏脸一扭，撇了撇嘴，嗔怪地说：
“都多晚了，还不回家，挣银子不要命了啊。我们刚想麻烦李叔去帮忙找你呢。”
黎川心里一热。
日出有盼，日落有念，有人挂念着是多么幸福的事。
“回，这就回，我来拿。”
“山禁那么大字你没看到呀，爷爷都急死了！就怕你被官府拿了，依我看就得让你长长记性。”
“白芷，不可无礼。”
“是，您教训的是”。
黎川知道白芷这刀子嘴不与她计较，
“在山里迷路了还多亏了茂山叔。”
这才想起来还有外人在，柳白芷收敛下神情，向李茂山款步施礼。
“李叔，深夜叨扰了。”
李茂山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柳，柳，柳……”
柳了半天才说出来柳爷进去坐五个字。
黎川把手伸向柳白芷手里的竹篮。
“我来帮你拿。”
“不用，我可没那么娇贵！”
柳白芷气鼓鼓地将黎川手拍开，竹篮里面装的是些点心吃食，本来是要送李茂山的。
既然人已经到跟前了，就别浪费了。
此时漫天星斗，山风轻拂，偶尔听闻几声虫鸣，别有一丝惬意。
柳爷腿脚不便，三人缓缓而行。
“柳爷，今天可采到您要用的药了？”
柳爷摇摇头。
“我今天采了不少草药，一会到家看看有没有您要用的。”
“不错，不错。”
柳爷微微颔首，交待了一句：
“你都留好。要卖给益岁药铺，价格公道些。”
“爷爷，您不看看吗？万一有呢，你也不用再自己去爬山了”
柳白芷急切地说道。
“能放进筐里就不可能是我要找的那味药，我最近不会再去了，白芷莫要担心。”
不能放进筐里。
黎川琢磨着这句话，太大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巨大如斗的草药。
难道柳爷要找的药材是活的？
“柳爷，您要找的是什么草药，我明日还上山，也帮您寻上一寻。”
“不必麻烦，我今日也只是去碰碰运气。”
柳爷手抚白须，长舒一口气：“以后的事，便看天意了。”
说笑着，三人到了家门口。
白芷和黎川两人将食盒推来推去：
“快拿回家吃吧！春江楼的点心哦”
“我吃过饭了，你和柳爷吃吧”。
黎川推辞着，这一盒怕不是要十几文。
“吃啥了？在山里啃树皮了呀，就早晨那顿饭能顶一天啊。”
“看你老不回来，我和爷爷都去你家好几趟。米缸都空了，还逞强，爷爷还骂我呢。你不拿啊，爷爷又要说我了。”
柳爷辩解了一句：
“爷爷什么时候骂你了。”
“女孩子家家的，心一点不细，不是您说的呀。”
柳白芷连珠炮似的一句不停。
黎川把点心推还到柳白芷手里：
“那是以前，我现在能挣钱了，你看这一大筐的药草，能卖不少钱呢。这个你们留给白术吃，他上学要用功的。”
“快拿着吧，卖了钱攒着，日子还长着哩。”
柳爷不由分说，把竹篮塞到了黎川怀中，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有事给爷爷讲，不要拿我们当外人。过日子也别这么拼，别说你个毛头小子，那几十年的老猎户也不敢在深山过夜。以后天黑了就回家。”
黎川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往后可得记着锁门了。
黎川把门栓好，又用木棒顶上，这才和衣而眠，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