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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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缝持续扩展,仿佛一张饕餮巨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漆黑如墨的裂缝在无尽的吸纳中,逐渐在下方凝聚起厚重的云层。

尽管被浓密的云雾遮掩,那深邃的裂缝依然暗藏其中,隐秘而又令人不安。

……

随着城中卫队行动起来,北荒城内的局势愈发紧张。

尤其是城中流民,已是饥火烧肠,只是是城防封闭,许进不许出,如今被困在城中,只有官府的每日一餐根本无法止饥。

虽有军队镇压,但人饿极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不少人或仗身高体壮,或集结为群,抢夺官府分发到其他人手中的饭食,也有胆大的聚众去粮仓抢粮,只是连日饥饿,都是精疲力尽,军队镇压之下根本无力抵抗,全部身首异处。即便如此,几万流民在连日内外欺压之下,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几大商会在北荒城进出货物钱财,仓禀府库是重中之重,私募了不少护卫看管。柳城主下的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一步棋,早料想到不可能兵不血刃拿下此处,只是赶到这个份上,性命当前,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大战当前,北荒城四门守军不可妄动,只能调拨城中巡逻队起事。

天色渐晚,此时无了城卫军巡逻,商铺纷纷闭门,城北街道上开始变得混乱,流民们手持铁锹矿镐,嚎叫不止,神色疯狂,如同恶鬼一般,开始了烧杀抢砸。

紧闭的商铺门窗被砸的七零八落,每有一处被砸开,立马就有人冲进去,见到吃的就往嘴里送,财物揣的满怀都是,有商铺人员过来阻拦,不出片刻便被拍打在血泊之中,胆小的更是被吓地躲藏在角落瑟瑟发抖……

人的罪恶一旦开了头,便开始丧失理智。

街道上的女人被人狂笑着拉扯捉弄,最后被扛入角落,即使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愤恨绝望……

就连良善百姓们为数不多的财物粮食,此刻也成了目标。

衣衫褴褛的汉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后面的妻儿害怕地抱在一起,这些人不管不顾,只知抢夺。汉子着急上前阻拦,被一把榔头拍在头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妻子放开抱在怀中的孩子,惊叫着跑过去,小儿也被吓地嚎啕大哭。

街道上,嚎叫声、痛哭声、打砸声充斥其间,两边的商铺和屋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如此景象,真可谓人间炼狱……

刘岳林此时走在街上,看着一幕幕的惨状,心里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只恨自己有心无力。

只想尽快回家告诉父亲,他老人家行商多年,素来义气为先,最喜济困扶危,解囊相助,因而结交了不少大人物,说不定会有办法。

北荒城城西,乃是来往商会的聚集区,几大商会的产业也都在这里,仓禀府库位于其中心位置,其中的货品财物是商人们的命根子,不但被其他建筑围在中间,平常更是有护卫把守巡逻,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外围的宅院会馆等等,都是商人以及家眷居住的地方。

刘岳林的父亲在潞阳老家有不少产业,经常来往两地,为了方便,早就在此处置下了一处宅院,只是北荒环境恶劣,一直不曾携带家眷,一向都是单独带着招募的伙计们来回奔波。

近两年年岁大了,渐感力不从心,儿子也已成年,是时候将身上的担子卸下去了,于是此次运送货物来北荒城交割,便带上了刘岳林,想着让他熟悉一下路数,见见世面……

一路不停,到了西城区之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耳边哭喊噪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刘岳林放慢脚步看向前方,街道上空无一人,不见灯火,整个区域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只有北边的火光透过来,照出前方轮廓。

刘岳林心下一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遂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

过了许久,到了宅院附近,前方大亮,耳中听到“呼呼”的声音,走近一看,正是无数火把燃烧发出的声响,密密麻麻的士兵披甲带刀,手举火把,军容齐整,将商会区域团团围住,他心下一惊,放轻脚步悄然走上前去,半边身子隐在墙后,仔细观察。

只见商会馆的前方,正有商会护卫拔刀与士兵们对峙,此刻剑拔弩张,两方都不敢妄动。

商会领头之人正在与面前将军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刘岳林左右观察,没发现有人看向这边,又悄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依旧隐藏在墙角边侧耳倾听。

……

“申统领可要想清楚了,几大商会的产业可是有上面参与,咱们几个倒是不打紧,可若是得罪了上面,您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呵呵,大会长多虑了,在下可不懂那些弯弯绕,身在军中,只知奉上令行事,况且如今大战在即,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

“咱们几大商会与柳城主打的交道可不少,相互之间总归有些香火情,申统领执意要闯进商会,究竟为何,可否言明?是缺了用度,还是安顿流民需要商会配合?只要商会力所能及之处,绝不会推辞。”

“好说!只需开放仓禀府库,任由取用。”

“申统领如此行事,真是得了上令吗?我要见柳城主!”

“柳城主贵人事忙,阁下就不必见了,我看你们还是按令行事,否则误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商会众人哗然,大会长更是冷哼。

“口气不小,恕在下不能从命。”

申统领咂咂嘴,“大会长怎么不听劝呢,失了钱财事小,性命事大啊。”

大会长瞪着眼睛,脸色通红,“说的轻巧!强取豪夺,还想我等从之,真是笑话!”

申统领脸上嬉笑之色一收,“当真不让?”

“不让!”

“那可就别怪本统领硬闯了。”申统领手一挥,士兵纷纷抽刀,火把映照下,发出刺目的白光。

大会长见状,心中一惊,然后眯着眼睛环顾自周,缓缓道:“我看谁敢!”而后深深看了申统领一眼,挑衅之色溢于言表。

商会护卫们握紧刀柄,紧盯前方,两方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在商会这么多年,有上面的人照拂,大会长行事向来无所顾忌,就算真遇到事情,上面一句话下来,也是无往不利,因此自然有着底气,一个小小的北荒城统领,谅他也不敢乱来。

却没想到申统领猛地抽刀,一道银光闪过,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大会长身子一僵,随后一颗人头落地,如此变故令众人心中狂震,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位申统领刚来北荒城没多久,看起来玩世不恭,却没想到如此阴狠。

“大会长!”

一甩刀上的血珠,如同做了再不过平常的事情,申统领淡淡冷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杀!”

一声令下,平静被打破,后面士兵乌泱泱的冲了过来,与商会护卫战到一处,顿时喊杀声震天,城卫军人多势众,商会根本就无力抵抗,片刻间便如割麦子般倒下。

其他人见状,已顾不得守护商会了,还是保命为上,纷纷四散逃跑。

刘岳林心中大急,刚才只匆匆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父亲,也不知父亲有没有参与其中,家中也不知是什么境况,此地如此凶险,现在也不敢冒然上去,只能祈祷父亲无恙。

刘岳林已然慌了神,此刻只恨自己太过微不足道,对此状况无能为力,只是父亲无论如何也要救出来。

“怎么办?”

他强自镇定,细细思索。

方才听到对话,那位统领闪烁其词,不让会长见城主,未必不是私自行事。只要自己想办法通知那位柳城主,告知此地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他初来乍到,根本无人相识,也没有官府的门路,就算冒然前去城主府,也不一定能见到真人,也够呛能取信于人。

猛然想到下午的时候,自己结识一人,当时还好心提醒自己,观其言行,不像是恶人。后来打听后才得知,这位乃是南城卫统领章远。

若是求见章统领,说不定可解此时之困。

救人如救火,刘岳林不敢犹豫,立即动身。

后面不远处就是马棚,过去后果然有马匹还在,刘岳林心中一喜,连忙将马牵出来,翻身而上,朝着城南疾行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到了南城卫所跟前,城中虽已大乱,南城倒是一切如常。

上前对卫兵道明来意,立即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接他进去,刘岳林松了口气,紧紧跟上。

城卫所的院中灯火阑珊,只有前方屋子透出烛光。

在门前站定后,士兵大声禀报,“统领,人已带到。”

“进来吧。”章远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果然,下午酒楼结识之人就是章统领,这声音他自是认得。

刘岳林开门进去,只见章远身着便服,坐于书桌之后,手里还拿着卷宗在看。看着章远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虽满脸胡须,但气度不凡,不像是军旅中人,倒像是一位饱学之士。

他心下疑惑,此时城中大乱,难道这边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来的时候就发现,南城区域与往常一样平静无比,要知道此时可不止西城区大乱,北城区也早已火光冲天,这么大的动静,章统领却泰然自若,这一点令他费解。

见到来人,章远放下手中卷宗,抬头看向刘岳林,“小兄弟这么晚来此,可有什么要事?”

刘岳林暂时压下心思,抱拳道:“章统领,今晚西城区有城卫军强闯商会,杀人越货,在下的家就在那边,已经回不去了,家父也不知生死,初来此地,无相熟之人,只与章统领有一面之缘,只能厚颜来求统领救救家父。”

“竟有此事?”

章远没料到西城区也出了问题,他早先派出暗探打听其他几位统领的动向,此时还没有关于几位统领的消息传来,只知北城区流民暴动,不过那里可不是自己的管辖区域,出了问题自有北城卫所处理,犯不着去多管闲事,也就没有去过多关注。

只是西城区乃是商人聚集之地,那里可没有流民作乱,城卫军出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看来柳城主与其他几位统领所谋之事,要露出马脚了,他心下暗喜。

忙仔细问道:“可知他们是哪位统领的部下?”

“在下也不知,只听商会之人叫那人申统领。”

“申统领?难道是申存江?”章远喃喃道。

心中顿时恍然,申存江是西城卫所副统领,来此时间并不长。李元宾老迈,已不能胜任北城区统领之职,申存江便是上面安排补李元宾的缺的,因职务交接繁杂,颇费时间,于是便暂领副统领,待交接完成后再行就职。

李元宾虽老迈,但坐镇城防不成问题,如此一来申存江便能空出手来做其他事情。怪不得暗探没有消息传来,原来被玩了一出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