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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下来还适应吗?”
门龙抹了把头上的汗,看着一旁瘫在马车边上的陈兴问到。
车队一路疾行,一天时间,所到之处也没遇到什么阻拦,只可惜终归是没赶到最近的城里,现如今天色也晚了,正巧路过一片不知名的树林,树林里的湿气倒是把初夏的灼热抵消了几分,门龙索性让车队停下,在此地过上一夜。
“没想过镖师这么累。”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陈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过按照他的推算,寻常三品巅峰实力,这样一路不停的走上一天,也应该是这般境地。
“看你也还年轻,怎么就当刀客了?”
门龙拄着自己的刀缓缓坐在陈兴身边,陈兴则是往一旁挪了点,给他也腾出了个可以依靠的位置。
“我跟你说啊,现在刀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你看看我,练了快一辈子,也就勉强四品巅峰,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那可是铜川城难得的武学天才,谁曾想这玩意越练越难,趁年轻,没想过换个行当?”
陈兴看了看一旁的门龙,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的,仿佛这事就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除了言语里有几分赶了一天路的疲累,除此之外,全无半点波澜。说实话,本来他也没想跟着一起的,但转念一想,自己离开这洪福客栈,倒也是无事可做,正好也有钱拿,就当是随着车队散散心,也看看这新政后的大夏,到底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干什么啊,要不门兄给指条明路?”
这话一出门龙可就来了精神,随即坐直了身子,兴致勃勃的跟陈兴讲了起来。
“你可知道这新政之后最吃香的是什么?”
陈兴摇了摇头。
“当然是警署了啊,朝廷一改之前的衙门制度,而是推行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警署制,现在南边已经开始了,城里有人犯了案,再也不用什么县老爷升堂,那都是警署抓去依法办事,为了防止警员贪污,这俸禄那可是不一般。”
这话陈兴倒也是第一次听说,虽说当时他就知道小皇帝对于县衙与豪绅勾结祸乱地方的行为耿耿于怀,但没想到竟是如此解决办法。
“这新组建的警署啊,那可是威风,依着法度办事,那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当地的乡绅面子,只要是犯了法,就都要抓去蹲个几年,这对于咱们平民百姓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现在这些乡绅们个个老老实实,再也没人敢草菅人命。各地都在找警员组建警署,你好歹也有三品,人又年轻,完全可以去试试嘛。”
陈兴看着眼前的门龙,一脸的笑意,看来这新政说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
“那你呢,你怎么没去?”
陈兴反问道。
“我?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再说我又不是一个人,手底下镖局的这些弟兄们还等着我养活呢,你别说,我这镖局年轻人,谁要是说准备去当警员,我一概支持,绝不阻拦。”
“那人走了你接镖岂不是更困难了些?”
“难就难点,不过这新政总要有人支持嘛,镖局总归是过时的东西,如果有一天我手下这些弟兄们都找到好去处了,我也就能安心退休咯。”
门龙说罢整个人靠在马车上,身上刚才那股子兴奋劲缓缓泄了下去。
“时代变咯,说不定以后没山匪了呢?”
陈兴看了看门龙,二人相视一笑。
……
此时,大夏宫中。
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太监急匆匆的赶过雕梁画栋的长廊,直奔二郡主寝宫而去。
推开厚重的金丝楠木大门,一阵馥郁的香气从宫内倾泄而出。寝宫内数扇画工精巧的画壁之间,二郡主身批一件薄可透光的纱衣,月光透过数扇敞开的窗户,打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在纱衣下若隐若现,芊芊玉手上,握着一把金剪刀,正在修剪窗边一盆长势喜人的兰花。
“禀郡主,陈兴在铜川城现身了。”
老太监仅仅只是推开门,站在门口处,恭恭敬敬双手作揖。
二郡主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消息可靠吗?”
若有若无的声音穿过寝宫,而门口的太监立刻回禀。
“此处有陈兴的远方亲戚,想来先前他消失,也都是躲在此处。”
老太监话音传入寝宫边像是石沉大海一样,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外,安静的可怕。对此情形老太监倒也习以为常,二郡主的性子,他服侍多年,整个大夏就没人比他更了解,他没抬头去看,只是在门口静静等待。
“杨叔,送你的。”
二郡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到老太监面前,手上刚剪下的兰花,轻轻的放在老太监的手里。随后伸出手理了理他的衣服。
“我要他这些亲戚生不如死。”
门口的风透过她的衣衫,到底还是穿的薄了些,她裹了裹那不能称之为衣物的薄纱,转身回宫。
“倒还是有几分凉意,你去吧。”
“老奴告退。”
老太监将宫门轻轻关上,没敢发出半点声音,刚才那兰花的盆里,金剪刀深深的插入土中。
……
第二日清早,镖局一行人到了里铜川城最近的落脚点,吴县。
此处原先名叫吴家村,听名字也能看出来,这地方多年来由吴家掌控,新政之后才从吴家村改名吴县,此事件引起的最大影响就在于,掌控当地多年的吴氏家族,权利被严重瓜分,而祖辈从事陈醋生意的吴家,为了方便将生意辐射到周边郡县,自然是早就培养了自家的武装力量,这其中以一位七品刀客为首,数十位五品为中坚力量,准入吴家私军的,最不济也要四品实力。可以说这些人,也是吴家在当地能作威作福的根本倚仗。
这一点从车队进县城大门时便能看出,相比铜川城有自己的守军,吴县大门口的守备,身上就未曾穿着大夏军服,手臂上还佩戴着金闪闪的吴家私军徽章,想来这里的城防安全,早就已经由吴家势力接管。
“哪来的,要去哪?”
车队被一男子拦了下来,此人右手轻轻按在一旁的刀柄上,从体内真气的流动来看,起码和门龙是一个水平,四品巅峰势力。
此人身着一袭黑袍,虽然没看到吴家私军的徽章,但看周围其他守备对他的态度,显然他是此处城防的负责人。
门龙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手腕一翻,五百文铜钱便拿了出来。对他来说这种场面他见多了,这样的私军之所以能维持城防安全,成本自然是要从来往的商队平民里出,这是规矩,倒也正常。
“大人,小的们是来往的商队,路过咱们吴县,添置点必需品就走,绝不给您惹麻烦,您笑纳?”
门龙弯着腰,皮笑肉不笑的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对面黑袍人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起门龙手上的铜钱,眼神里充满了嫌弃,随意打量了一下,确保数目无误之后,双指猛的发力,连接铜钱的细绳便随之而断裂,铜钱散落一地,扬起些细碎的尘土。
“这..这可怎么办,你们看看,这钱掉地上了,都脏了,我也不敢收啊。”
门龙看了看面前的黑袍男子,他知道对方这是铁了心要宰他们一笔。
可队伍后方的书商见了这情形可就不乐意了,急忙跑到队伍前面,三两下的功夫就把散落的铜钱一一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随即放在了那黑袍人手上。
门龙本想阻拦,可奈何那书商手快,这下黑袍人明显一脸的不悦,手腕一翻铜钱再次掉落。
“你妈的,多脏啊,敢往老子手上放?”
随即猛的一脚,将这书商踹的倒飞出去,那书商的身子直到重重磕在后方马车上才堪堪停了下来,身上那假扮读书人的长衫也因此站满了泥土。
只因这一脚,双方瞬间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