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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撩开上衣领子，从内口袋里掏出零钱打算找钱给陈陆。
“不用了，师傅，剩余的作为你帮我搬电器的辛苦费，谢谢啊。”
“这怎么好意思？距离并不远，只收你起步价，一块钱就够了。”车夫师傅挠挠头，推脱起来。
抬头凝视师傅，陈陆恍惚中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陈尧，同款的老实质朴，本本分分挣钱。
精明点的人不会多说废话，有便宜赚，不赚白不赚，做人太过实诚善良终归对自己不利。
陈尧曾经做过人力三轮车夫，就像眼前的这位师傅一样，常年风吹日晒，纯靠体力蹬三轮车，屁股经常磨破。
那段时间是家里最穷困最煎熬的十年。
陈陆把电视机和VCD搬到阶沿坎上，回头摆手：“别客气，师傅，你们也很辛苦。”
说完，陈陆就要弯腰去抱那两台家电。
“那谢谢了。”师傅收好人民币，把刹车杆车刹好，急忙跑过来帮陈陆，“来来，我帮你搬进去。”
陈陆也没推辞，他瘦弱的身板搬这两样东西还真的有些费力。
指挥车夫把两台家电搬到邮局寄货的柜台上，放好东西后车夫笑盈盈地离开。
那会儿的物流系统并不发达，寄东西都要依靠邮政快递。
陈陆在柜台工作人员极不耐烦地指引下填好了邮寄两台电器的单子。
“小朋友，你这个单子寄同城，两样家电加起来三十多斤重，邮费可不便宜……”
工作人员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一张蓝色的毛爷爷出现在台面上。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的确会被大人看轻，以为他没有钱，陈陆表示理解。
砸钱让人闭嘴，这种感觉还挺爽，陈陆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暗爽。
“……”工作人员看着一百块人民币有些惊讶，这小孩儿穿得这么寒酸破旧，出手倒阔绰。
家里大人估计更有钱，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收下百元大钞，工作人员补了陈陆84.4元，把零钱捏在手心里，他转身往汇款的柜台走去。
汇款单和电器包裹大概需要两三天才会送到，陈陆打算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汇给陆云。
后面陆云摆摊要盘下固定的摊位，向外公、卫华阿姨借的钱得还，最重要的是接下来陈陆要转学。
记得当时帮陈陆转学的人是小姨陆英，她认识赤县一中的校长，通过这层关系，陈陆才得以转学到赤县一中念初三。
找人办事肯定少不了请客吃饭和“礼尚往来”，再加上还要交学费，这些统统都要花钱。
陆云采取的办法是拆东墙补西墙，到处借钱，等到第二年陈尧带着厂子里的遣散费求复合，他们才把欠的钱还了大半。
默默数了数，昨天剩余的现金加上今天剩余的现金总共有334.4元，扣除汇款的手续费，余下333.9元。
办完手续，陈陆慢悠悠走出邮政局大门，已经下午三点多，天气炎热，蝉鸣声声。
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此刻他格外怀念拥有空调的日子。
没钱了，陈陆只能顶着大太阳步行回家，街道两旁是一排排的树木，他认出来是悬铃木又称法国梧桐。
以前年少满是愁滋味，根本没留意过周边的美好，物质基础决定精神上限，穷养长大与富养长大简直是天差地别。
回到家，陆云不在，他把空间里的10斤大米取了出来，鸡肉、鱼肉和牛奶拿出来也不好储存。
没有冰箱，夏天的食材很快就会腐败变质，厨房灶台上有陆云新买回来的芋头。
系统物品栏有合并分割功能，他把5斤鸡肉分成5份，取出其中1份用现成的食材做了芋儿烧鸡。
五点多陆云总算回来了，满是疲累地垂着肩膀，闻到桌子上的肉香味，她凑近一看居然是芋儿烧鸡。
“小陆，这……”
“没错，不用怀疑，不用震惊，那边还有10斤大米，我用你给的零用钱买了即开即中的彩票，大米和鸡肉都是奖品。”陈陆用夸张的语气笑嘻嘻地撒谎。
陆云面露狐疑，撩开布帘走到卧室，又撩开布帘回到客厅。
第一次还能糊弄过去，第二次明显不好糊弄了。
“是不是你做什么坏事了？”陆云皱着眉头，她担心陈陆学坏，跟着那些二流子去偷东西。
“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坏事了吗？”陈陆站在一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
面对自证陷阱，最有效反击就是谁怀疑谁举证。
好比你被关进精神病院，送你进去的人要你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样。
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虽然陆云不是抱着恶意来冤枉自己的，但陈陆可不想陆云脑补太过。
嗯？确实也没什么证据，今天也没听到院子里谁说家里丢了什么。
再加上小陆长得单薄瘦小，量他也没那本事去偷蒙拐骗。
“真是彩票？”陆云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反问。
镇上的即开即中彩票在一段时间内让人们疯魔不已，他们设置的奖品里的确有大米，还有冰箱、洗衣机呢。
路过的镇民看着那些家电，很难不心动，陆云也买过，啥都没中，自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那玩意儿了。
看着地上的两袋大米，莫非自家儿子的运气真的这么好？
陈陆点点头，见陆云眉头渐渐松开，小步挪到饭桌边：“吃饭吧，妈，这可是我第一次做芋儿烧鸡，你得表扬我。”
管他的，昨晚用猪肉做的回锅肉和青椒肉丝都没吃两口，留在爸妈那边孝敬他们了，自己今天可要好好一饱口福。
“吃饭吧。”夹起一块芋头和鸡肉，陆云两眼放光，“小陆，你做的味道真不错，鸡肉烧入味了，好吃。”
开玩笑，15岁的身体装着43岁的灵魂，厨艺还是在你和老爸的磨砺下修炼出来的。
“我今天写了5篇稿子投稿，不知道能中几篇？”陈陆自言自语，其实是给过几天寄来的汇款单做铺垫。
“没问题的，多多尝试，失败乃成功之母。”陆云浑不在意，她吃饭一向很快，没一会儿，盆里的芋儿烧鸡就去了三分之一。
干饭人，干饭魂，转头瞧着陆云的吃相。
她幼时经历过60年大饥荒，自小又不受外公外婆疼爱，有什么好吃的，外公外婆都给了她妹妹。
上辈子陆云没少向自己和两个哥哥“话说当年”，总说自己命苦，说到动情处就开始抹眼泪。
那时候，自己不是很理解她，她说的次数多了，总觉得她很烦，现在却能与她共情。
她既是自己的母亲又像是自己的朋友。
“小陆，发什么呆？还不快吃，我都吃饱了，你把剩下的吃完啊，不许剩。”
回过神来，陈陆看着盆里还剩下四五坨鸡肉和几块儿芋头。
“妈，你能不能像个女人？吃饭跟个……”陈陆揶揄起陆云来。
“跟个什么？”陆云揪着陈陆的脸颊，“我还没说你，吃饭慢腾腾地跟个女人似的，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陈陆直喊疼，陆云才松手，起身倒了一杯凉水，催促陈陆：“快吃，待会儿我们要去你小姨家一趟。”
该来的迟早要来，如果说玩游戏闯关必要打BOSS，那陈陆他们家要面对的第一个大BOSS就是小姨陆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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