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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小路，径直走回清源村中央的茅屋。两侧常有沿途来往，农忙结束或者刚要去岸边看渔网收获的村民。
见到顾余和他大哥，都会道一声“家主”，并偶尔调侃两句说自己看着长大，如何如何。
清源村没有太大的等级之分，即使是有顾景之这样的话事人，但在相处上，却是极为愉快的。
这也得益于顾景之自十七岁接手顾氏以来，对自家人以及族内附庸佃户村民的平和。
就这么走着，却突然听到大哥在一阵沉默思索之后，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有了猜测。不过只是大哥先开口问自己，自己并不去打扰大哥的思路。
这么说着，已是到了家。大哥便就地坐在了中央茅屋的祠堂门口，仅有三阶的台阶之上。从怀中掏出一片简牍，递给顾余，接着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提醒顾余，说道：
“气血冲关，充盈十四经，开启周身窍穴。体魄天赋愈强，所需时日越久。待此间事了，余弟再闭关。”
“晚些时候，你去村中通知下去，就说我要闭关突破。”
“后面的话，村内村外谁来问，都这么讲。”
“简牍上的名单你可以先认一认。后面大哥若没有出面，你就拿给春阳叔。”
听罢，顾余点头以作为回应。简牍墨色，摸着感觉应是木头材质。此世的书写工具各种各样，顾余倒是接触的不多。
不过看了看，顾余突然瞪大眼睛，上面全是李姓的，不过人数倒是不多。
看罢这些名字，顾余突然心中有了猜测，随即就是一惊。
魂穿过来第九个年头，人在独峰杀兽四年，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跟杀野兽妖兽的刀一样冰冷。
但没想到，在看到这个名单，还是心有触动。
见顾余露出这副表情，大哥并没有直接跟他承认名单用处，而是反问道：
“如果有一天，大哥不在了，你会如何做？”
顾余不知道如何回答，准确的说，他不想确认应该是没有想过如何杀伐果断，还是没有想过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就认识，并一直信服的大哥，如果不在了，自己如何做。
随即，他冒出的想法颇为狡黠，暂时先拒绝回答，且先得过且过，于是转移话题道：
“大哥何必作此假设，只待突破境界，你我寿数便更上一层，怕什么寿数有尽时！”
“呵呵呵，余弟竟也如此滑头。怎么，不敢回答大哥？”
“你可知，这个世界哪两种人最稀罕？”听到顾余转移话题，大哥随即笑着接话。但也不逼着顾余立刻给出答案。而是又反问了个问题。
顾余心知，大哥想问的肯定不是什么奇葩，恋什么癖好的有多稀有，肯定还有后话。于是干脆摇头，等着大哥说下去。
“不论何种道途，入了第二境，寿数一百，入了第三境寿数二百，如此叠加。或许顶峰，便是长生。”
“但余弟可曾见过站在顶峰的仙人？可曾见过，寿数一百，安稳活到一百的修士？”
“那卢玄嗣，可算稀有。若是不出意外，再活个十来年没能突破，寿终正寝，着实好命。”
“但这样的人太少，寿数在那，但资源也在那，都是那么点。”
“父亲已经达到武修第五境如意境，知道多少寿数吗？八百。”
“我小的时候，父亲就已经是武安州有数的天骄了。临了了也才近四十。”
“可见，这世界上最稀罕的，是有那寿数，又没那劫数的。”
一股脑说了这许多，大哥语气只是很平静，似早已看透一般，没什么心情波动。坐在祠堂前，静静望着远处不时冒着炊烟的村中茅屋，感觉落日黄昏时片刻惬意。
以为大哥会想起不好的回忆，但却以平静的口吻讲出，顾余久久无言，只在心中暗自感慨，能看到这层，却也不见躺平。这般心境，的确要胜过不少的修仙者。他没见过前身的父亲顾渊，穿越来的时候，头一个认识的就是待他宽厚的大哥。
也因此，顾余对前者实在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因为大哥的“祠堂论寿”，对修仙者寿命上限与能活几岁，感到心有戚戚。随即说道：
“我清源顾氏既然选择登山，挡在前头的，自然是剪径的贼人了。”
如此回答，也算是给了大哥回应。顾景之听罢，觉得这已是能从自家弟弟口中听到最正确的话了。此世可不容赤子，身在阴沟，还想要向上一步，是没法怜悯竞争者的。
不过下一句话，却更让顾余猝不及防：
“如果挡在前头的，是自己族里的人，那当如何？”
这话说出来，顾余真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难道该下狠手吗？这般想着，大哥似是也没想着顾余能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余弟可知道，那李飞虎是武修，但家族却是术修？”
李飞虎是武修，这确实是顾余在初见李飞虎时的疑惑。但他还真不知道，李飞虎的家族，是术修。脑中突然有一个想法，于是问道：
“不是武修家族，培养武修难吗？”想着，要是能培养各种后辈，那么如果有机会学习兼修之艺的话，不就不需要被道途限制了吗。
这样一个家族，就能有各种生活技能了，实在是完美。顾余心下这般想，甚至直接带入到有这般水准的清源村，一定比现在更像世外桃源的。
“若是族内愿意赌这一个后辈能成事的话，那自然是不难的。”
“培养不同道途的后辈，除了资源倾斜，后辈资源共享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家族道途的逆流。一旦家族出现不同道途修为的后辈，这个本来获得天道某种道途认可而立族的家族，就出现了家族道途的逆流。”
听到这，顾余内心突然一惊。自己在不知道其他道途入门之难的时候，是想过散功修炼他途的，只不过大哥昨日问起，大哥却只是告知武道的意义，以及其他道途入门之难。并未说起这个。于是接着大哥的话，问道：
“那这李飞虎，为什么要做武修？”
“呵呵，因为他没术修的天赋，却把自己当嫡系。因为，有人想让他修武。”
“逆流的影响深远，遗祸无穷，你很快就会知道。”
“不过要解决的话，大哥倒是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听到这里，顾余似乎意识到什么，联想到那枚写着李姓的简牍，皱起眉头，给出自己的猜测：
“留下这个人？”
好不容易，大哥才点点头，冷笑着接话：
“呵呵呵，当咱们选择扶这摊烂泥的时候，其他的才是逆流。”
“帮他到这了，我拿点利息，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