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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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坐在美人靠上看着七里峒,校场上土司与使团的人高声地唱着黔国的歌谣,山风吹起屋角的铜铃为他们伴奏。阿莱把下巴磕在护栏上无奈地说到:“还是得去啊。怎么跟花银说好呢。”

“实话实说就好,你也别拖累人家。”母亲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嗯?我怎么拖累人家了母亲。”

母亲到阿莱身边坐下,递给了阿莱一杯蜂蜜水说到:“喝了酒喝点蜂蜜水,对身体好。你年纪还小,饮酒不像样。”

“母亲,我说的是怎么拖累人家了。”阿莱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

“你这一去不知道要几年,人家八成是要等你的,不说清楚,耽误人家。以前年纪小,就当小孩子打闹,明年你就成人了,老这样下去不成的。”

“母亲,我没想那么多。我只当她是朋友,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朋友。”

“人家不这么想啊,落花流水的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的。你跟母亲说,你当真没想法?”

“没有。”

“那便不要过多纠缠,明日去找她,话说清楚。你过几日应该就要启程,再晚便不好了。”

“那我应该怎么跟她说呢?母亲。”

“都快成年了,除了读书练刀别事事都问,自己想想,早点休息。”母亲说完回了自己房间。

“到底该怎么说嘛。”阿莱又把下巴放回护栏上。

土司还在与使团高声地唱着歌,已经是不知道第几首,这一首唱的大概是思念家乡的姑娘。

第二日

这一日课毕,阿莱向先生鞠了一躬说到:“先生,明日起可能我便不能在受您教诲了。”

“你要去楚越的首府“郢都”了吧,甚好,少年人就是要到处多走走。我们中原的读书人比

你现在再大一点就有“游学”的说法,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路上多结交有志之士,

对你有好处的。”

“谢谢先生多年的教诲,学生不会忘。”阿莱鞠了一躬走出了讲堂。

“多好的孩子啊,希望在那边顺利,可以活着回来吧。”先生自言自语道。

阿莱缓步向大枫树走去,心里很纠结。他还没想好,他不想去中原,他还是想留在黔国。看黔国的山,看黔国的水,躺在坡上让山风拂过脸庞。想和花银去套山鸡,连平日不想学的先生的知识都变得可爱起来。但他必须得走,就像父亲说的,这是喀乾打家男人的“宿命”。

花银早就在大枫树旁等着阿莱了,十五岁的少女站在路边,戴着她最喜欢的那个银冠,白色的袍子,出落地亭亭玉立。花银看到阿莱走来笑着打招呼道:“来了!昨晚没喝多吧,我看你家那边半夜才消停。”阿莱看着花银,明眸皓齿,像一朵怒放的白山茶花。阿莱支支吾吾道:“啊,没喝多少我一早就睡了。”

“嗯?今天呆呆的,怎么了?”

“没怎么,阿银你陪我走走吧。”

“行啊,昨日使团回来,集市那边来了好多新东西,咱俩去看看呗。诶?你跟我说说昨天都聊了什么呗,中原感觉好远,只在书里读过,他们有说什么中原的好玩的吗?”

“没有,我睡得太早,晚上回去父亲应该要与我说的,明日吧。”

“真没意思,你睡这么早干嘛你这人。”

阿莱与花银边说边往集市走去,两人逛到夕阳西下。阿莱送花银回家。

“阿银,我有话跟你说。”阿莱在水车旁驻足说到。

“什么事啊,你今天一整天好像都在想什么事诶。”花银撇了撇嘴说。

“我,可能要走了。”

“嗯?走,你去哪啊,你是不是要去中原玩,能带我吗?我也想去的!”

“不是的....”

“那是什么啊?”

“就是....我....”

“你什么啊到底,支支吾吾的还。噢,我懂了,你父亲要让你去参军?好事啊,我们官哥去九股卫里好好打磨一下,过两年说不定就是可靠成熟的小伙了诶。”花银笑到。

“我要去楚越当质子了...”阿莱看着花银的眼睛说到。

花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阿莱看着她,她看着阿莱,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僵住,只剩下了一旁水车汲水的哗哗声。

花银突然转身要走,阿莱拉住她问到:“花银,你等会,我还没说完,你要去哪?”

“我去收拾行李!我要跟你一起走!”花银扭过头倔强地说道。

“我是去做质子,不是去玩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花银大声说道。

“两年前便知道了,不知道如何与你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花银捶打着阿莱的肩膀。

花银锤着锤着流下泪来,阿莱不知道该怎么办,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旁边路过三两行人,好奇地看了眼这一对少年少女。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啊。”花银啜泣道。

“我是喀乾打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人了...”

“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父亲与大巫祝都跟我说我可能会死在那里,但是如果我活着回来,我就有机会做一个猎户了。”

“我怎么办?”

阿莱呆住了,片刻后说:“我不知道,我拿你当朋友的,我唯一的朋友。”

花银愣住了,半晌后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过几日便启程。”

“我送你。”

“好的,好了,别哭了。”

“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你知道这件事开始!”

阿莱在水车旁的河岸上与阿银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从那日大巫祝与他谈话没让她进去开始。花银认真地听着,太阳缓缓落下,河边的商户与人家都掌上了灯。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湘水旁。

“这就是全部了,说实话,昨日我还分别问了父亲与大巫祝,我可不可以留下。两人的回答都一样,不可以,我是所有事情的中心,我去楚越为质是所有的前提。”

花银呆呆地看着阿莱,阿莱看着花银不说话也看着她。月亮也升起来了,月光洒在湘水上,水波粼粼,互看对方的少年少女,水车依然发出哗哗的水声。

花银试探地伸出了手,阿莱没有躲,她轻轻地抱住了阿莱。阿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茶花香,他懵了一下,也缓缓抱住了花银。

花银在阿莱耳旁轻声说:“阿莱,你好辛苦啊。”

少年再也绷不住了,眼泪流下打湿了花银的肩头头发,他压低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难过说:“对不起,阿银,我不想走的。我想留在七里峒,想和你去套山鸡,看你跳舞,继续跟先生上课,我还没练完我们家的刀。我还有好多想留在这里做的事。”

花银抚摸着阿莱的头发说到:“没事的,我可以等你回来的。等你回来可以做个猎户了,我陪你去套山鸡,我还给你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