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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柯盈盈的哀诉，一张莹白的纸自空中悠悠飘下，落在她的面前。
“诉状已成，柯盈盈，害你之人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离晷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涂绾红着眼试图看清纸上的字，下一秒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挡住了双眼。
“这诉状你可不能看，体质特殊，看了容易被拉进去。到时候真出事了，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耳畔一阵清风掠过，那只手也收了回去。涂绾睁开眼睛，那诉状早就不见踪影，连带着柯盈盈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暗沉的血迹昭示着这并非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柯盈盈呢？”
“她本就是被我带来的，现在自然是回去排轮回的队伍了。”
离晷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眯眯地踹起手来，声音里带上几分不怀好意。
“带你去干点好事怎么样？”
“不怎么样……”
涂绾坐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满地嘟囔一声。随后走回工作台，那皮囊在月光的浸润下，终于被修复完好。
她叹了口气，将那副皮囊仔细收进百宝袋，交给了等在一旁的离晷。
“这皮囊已经修好了，你带回去给阿栀小姐吧，工费让渡鸦带给我就行。”
涂绾其实很好奇害死柯盈盈的几个人最终会怎么样，但她更清楚，作为一个活人，而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活人，必要时还是要离这些事儿远一点。
她已经在多管闲事上吃过一次亏了，不想再重蹈覆辙。说到底，她只是个和鬼怪做交易的人，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啧，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只是在通知你。”
男人将百宝袋随手揣进怀里，随后拉住涂绾的手腕，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你——有病吧！！！我恐高啊！！！！！”
下一秒，涂绾的尖叫响彻夜霄。
深夜，一向是所有秘密与腌臜的保护色。
市郊村子的一座二层自建小楼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凑在一起聊着最近家里的收支。这对夫妻不是别人，正是柯盈盈的父母。
二人脸上看不见半分买卖女儿后的内疚，只有过上好日子后的贪婪模样。
柯父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过一个存折递给妻子，肥腻的脸上堆满笑容。
“这是那个张瘸子给咱的补偿费，之前那几天你带儿子出去旅游了，这存折就一直放在我这。”
“补偿费？那老鬼有这心思？把那臭丫头折腾的不轻吧。”
柯母抬了抬眼皮，脸上挂起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柯父听了她的话也跟着心领神会地笑了，他色眯眯地挑了挑眉，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抱怨。
“要我说当时把她嫁给那张跛子前，就应该让我先尝尝鲜。”
柯母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她这个丈夫没皮没脸的蠢样让她啐了一口，指着他骂：“老不要脸的东西，还想让人家捡你的破鞋。”
正骂着，突然头顶的灯闪了闪，倏地灭了，屋子里骤然暗了下来。柯母声音戛然而止，颇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熄灭的灯泡。
“灯泡坏了？老柯，去找找备用灯泡。”
柯父自叹晦气地站起身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准备照路，却在手电筒的光亮扫过暗处时，惊呼一声。
“鬼啊！”
柯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手里的手机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你死人啊，一惊一乍的！”
柯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朝着柯父的后背拍了一巴掌，预想的硬挺的后背变得绵软，柯母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掌正在陷下去，被肉团包裹。
“老……老……老柯！”
柯母结结巴巴地呼唤着男人，手也试图从那怪异的肉团中抽出。可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没挣脱出来，而柯父在一旁看的真切，早已经被柯母身上的异象吓住，瑟缩着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有角落的手机散发微弱的光。
“妈妈~我好疼~”
少女如泣如诉的声音自虚空响起，柯母挣扎的动作停在原地，随后像是恼羞成怒般，大声骂道：“柯盈盈你个小贱人，是不是你在搞鬼！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少回来找不自在！”
突然，角落里的手机漂浮起来，借着手机的光线，柯母看清了自己的手。
被一团血肉包裹着的，自己手臂。那肉团蠕动了几下，少女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妈妈~”
“啊——”
柯母再也承受不住眼前的刺激，惊声尖叫起来。随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而柯父也如梦方醒，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试图逃出去。
“爸爸~为什么要走呢？”
肉团顺着男人的腿攀缘而上，一点点覆盖住了对方的背脊、脖颈、后脑，最终只留下那一张嘴。
男人不住求饶，腥臭的肉团似是不愿再听，一股脑地涌入他的嘴巴。不消片刻，男人扭曲挣扎的身体便停止了抽动。
“……他是死了吗？”
伴随着涂绾慢吞吞的声音，两人的身影自一片狼藉的屋内显现。她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离晷的衣摆。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诉状已经给到姓夏的天师那里去了，估计他们一会儿就能到。”
离晷嫌恶地捂住鼻子，刚刚的骚乱让那男人吓尿了裤子。
“那我们这是……”
“我说了，做好事，不留名。”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想起，夏成曦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你好，物业。”
“……”
涂绾觉得有点丢人，这种农村的自建房哪有物业。
“准备破门。”
“砰——砰！”
偷工减料的门经不住这样的冲击，没几下就被撞开。
屋内一片狼藉，就连灯都是灭的。地上瘫倒的中年夫妇生死未知，夏成曦举着手电筒，就这样和涂绾四目相对。
“……我说我不是自愿来这的，你信吗？”
涂绾干笑。
“……回去做个笔录吧。”
夏成曦让其他几个警员将柯家父母送去医院，剩下几个现场取证。
“诉状我收到了，赵哥带人去了张瘸子那，你个小姑娘大晚上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呵呵，来做好事。”
涂绾皮笑肉不笑，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在撞门时就事不关己的化作一阵风，飘走了。
那一瞬间，涂绾突然意识到，原来人无语到极点，真的会笑出声来。
几天后，夏成曦打电话告诉她，柯盈盈的案子结了，警方查到了他们买卖妇女、冥婚、故意杀人的证据，杀人犯、张跛子都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柯家父母苏醒后变得痴傻，将在精神病院中度过余生。
而这几人的罪行也被地府知晓，待他们死后，将在地府继续饱受酷刑，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希望柯盈盈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涂绾挂断电话，伸了个懒腰，在她身旁蹲着那硕大的渡鸦，口中衔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金珠，那是阿栀送来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