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各怀鬼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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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叶桑潇不知一时惊喜师妹终于回来,还是惊愕她忽然有了孩子,看看颜姝红看看舒望,一巴掌上去,“你果真是姝红的女儿,我就说,你这丫头还跟我装什么陌生人,快叫姨母!”

舒望一肚子话全被拍散,颜姝红兜着她,目光一斜,止住她各种反驳。

舒望自是知道红娘这么说就是为了保护她,毕竟颜姝红不可能是魔,她的女儿同样不可能是。一时间舒望心中万般复杂,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胸腔蔓延,乖乖地站在颜姝红身侧,露出可怜巴巴,受尽欺负的表情。

颜姝红大为恼火,红绸甩的如长鞭,在地上噼里啪啦炸起来,对着狄秋棠冷笑:“如今我回来,自是轮不到你作福作威,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欺负我的闺女。真是拳腿无眼,怎生刚才没将你踹死。”

狄秋棠见到她同样失去冷静,“你——”

话没说完,舒望在这边拉着颜姝红的袖子,低眉垂眼,委委屈屈道:“还有那个段明,他说要把我抓走诛灭,还一直说人是我杀的,要我自证清白。”

说完,她胡乱地擦了脸,抱着颜姝红的胳膊背对朝霞派的人,双肩颤抖,一副不甘屈辱哭泣的模样。

“装模作样!”段明大声反驳,恨不得冲上去把舒望撕碎了再踩两脚,好让她露出方才那副伶牙俐齿的恶心面容。

江如云担心,当真以为她哭了,忙上去悄声安慰,旋即就看见舒望笑吟吟的脸藏在颜姝红的袖子下。她顿了顿,拿出刚才即墨琛分的瓜子,两个人依偎着一块悄悄嗑瓜子。

“你装模作样!”颜姝红声音更大,她脾气本就火爆,早年在修真界就是人人避着走的存在,后和柳青沉在一块成了两个刺头,惹一个人挨两份打。现在的修士不知她是什么可怕的存在,和她同期的狄秋棠以及段明自是知晓。

段明着急忙慌地避开她的红绸,颜姝红笑了两声,脸上不见丝毫笑意,“背叛师门的东西哪里有资格在这说话?你诸明日就是再装,也做不出你师兄丝毫风采,画虎不成反类犬,想叫,滚去旁边叫,别在这惹我心烦。”

颜姝红的声音高昂刺耳,宛如刀子割去了段明一直以来死死裹在身上“段家”的身份,暴露出他过去的软弱无力,和那一段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段明一动不动地盯着颜姝红,仿佛听到了旁边人在可怜叹息他的声音,他蓦地往旁边看,只见到段言平淡无波双眸。

那双眼睛从他脸上划过,没有停留半分。冷淡的模样让段明下意识的不悦,心底说不清到底为何不悦。

颜姝红扫过段言,没说话,把矛头对准了狄秋棠和段明,一个人顶刚才舒望他们好几个人。

“想往我闺女身上扣锅,得看我答不答应!”颜姝红冷冷地斜朝霞派那群人,目光直直地对着狄秋棠和段明,“你们要真想跟我死磕到底,我可无所谓,任你姓狄还是段,碰着我女儿一丝,我把你们全杀了。”

狄秋棠怒不可遏,百年不见自己的死对头,两人仍是水火不相容,“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流川和魔鬼混生出来个魔种,如此包庇,想来你也跑不了与魔勾结。”

“勾结勾结,你就会这一句话?任勾结,谁比得了你狄秋棠情郎多,当年和你跑的人不就是你的情郎之一么,谁知道你怀的是不是个野种。当年那到底是不是青沉,你心里清楚。”颜姝红眉眼如火,红唇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炽热的温度,把对面的狄秋棠和段明烧的脸色一变。

身处人群中的狄缨忽然受到不少瞩目,微微拧眉,担忧地朝着前面的母亲望去。

“你真是不可理喻。”狄秋棠强忍怒火,转头快速离去,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

颜姝红的话让段明心生忌惮,同样忍着情绪离去。朝霞派和段家一行人来势凶猛,走时灰溜溜,无比落魄。

“好了。”颜姝红摸摸舒望的后脑勺,“人走了,别嗑瓜子了,磕得我脑仁嗡嗡。”

舒望抬头“嘿嘿”笑,和江如云两人吃得脸颊鼓鼓。

颜姝红没好气地拧了她的脸,反复几下,忽地捧着她的脸左瞧又看,心疼地搓着说:“脸上的肉都没了,怎的到了这儿比流川还清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没钱了吗?哎,五域确实没什么妖兽,你这孩子,没钱去段家抢啊,趁其不备蒙着他的脑袋,谁知道是你动的手。那诸明日身上可不少好东西,真是死脑瓜子。”

舒望被揉搓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磕磕巴巴,面庞生红。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散侠一下子成了任人搓捏的面团,江如云想笑又害怕驳了舒望的面子,只得捂着嘴偷笑。

叶桑潇在旁咳嗽两声。

颜姝红这才抬头,喊了一声“师姐”。

“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姐呢?”叶桑潇打趣,笑着笑着收了几分,“回来为何不传信,我好叫人去接你。”

颜姝红摇摇头:“流川到这路途艰险,别再多人遭罪。我这次回的突然……”她余光睨了舒望一眼,继续道,“说来话长,师姐,叫人闭门一日,我们回去说。”

叶桑潇看她神情凝重,知道应有要事,点点头,派人去关了宗门大门。彼时朝霞派等人还没完全离开,轰隆一声响,门风卷起的灰尘全都扑到台阶下的人群中。

狄秋棠面色发青,狠狠地剜了云霞宗一眼,流转回来的眼眸一个个掠过朝霞派一众弟子,沉声道:“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半分,若有多嘴,全部禁闭室领罚。”

以狄缨为首全都低头应是,背后的师妹们眼神怯怯好奇,狄缨扫了她们一眼,淡漠的眼中藏着些许对于狄秋棠的担心。

匆忙回到朝霞派,狄秋棠和段明具是心不在焉,两人心中有事,敷衍几句就把此事轻飘飘揭过,各自离去。

段明失去一贯的淡定自如,回到屋内仍是心有不安,坐着站着忧心忡忡,只得不断踱步方能消减几分。

颜姝红看似简单的一句话,掀开了他心中最深的秘密。无人得知为何默默无人的他一跃之下成为了段家少家主,这其中许多人深挖都不曾了解一点,唯独今日短短一句“是不是青沉”戳中他的心事,揭开了他所有伪装的假面。

诸明日。许久不曾听过这三个字,若不是今天从颜姝红嘴里吐出来,段明都要忘了他还有过这个名字,还有过那样一段厌恶的过去。

诸明日自小孱弱,大夫断定他活不过十岁。父母怜爱,花了大价钱温养着他的身体,又恐老天收回自己的孩子,忍痛将其送去永阳观修炼,借希望于修行,试图逆天改命。

事与愿违,即便是隔断了父母之情,诸明日的身子仍旧一天比一天虚弱。他的病弱在这群健康人中显得格格不入,旁人一蹦三尺高,他走一步都要喘三口气,任何补药对他都无用,他的身子就像是破了洞的水缸,无论倒进去多少水都会流出去,直至完全消失那天,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身处这群人漫长生命之中,诸明日觉得自己就像是将要熄灭的烛火,其他人璀璨明亮,唯独他的火光细微。每个多心呵护关照他的同修,眼里都藏着深深的可怜与无望,他们嘴上说的他一定会好,心里却不屑一顾,对他的未来早就看到了尽头。就像一群带着伪装面具的骗子,欺骗着他这个可怜的普通人。

其中最可恶的当属柳青沉与何无归。分明知道他是个不能出远门的病人,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好师兄的模样,嘴上说着关心,实际上却是在炫耀自己强健的体魄,向他炫耀自己可以外出见到不少美景,嘲讽他只能缠绵床榻。

何无归分明可以和旁的弟子打闹玩笑,唯独与他,有一种近乎怜悯的耐心与和蔼,如同给予将死之人最后的关怀,令他痛恨,并始终铭记于心。

待他越好的,越是可怜他,同情他,心里瞧不起他,一直在心中嘲笑他。

这样两个表里不一的人竟然被那么多人喜欢,当真是让诸明日觉得荒谬。永阳观真是个蠢货和骗子汇集的地方。

于是,离去永阳观之时他没有任何不舍。每每苏慎行找他来写传信,都让他无比讨厌,却不得已只得写,天知道他有多恨这群人,恨不得他们死了算了,最好是和自己一并死了。

好在老天仍是厚爱他的,让他遇到了段家主段白,让他苟延残喘的性命足以得到延续。为了回报自己的恩人,他毫不犹豫地奉献了总是以照顾他为借口炫耀自己的苏慎行,带着段白来到永阳观,为其获取更加强健的躯壳。

当长剑突刺何无归身体,看到他惊愕不敢置信的眼眸,诸明日只觉得神清气爽,有什么拥堵他的东西永久的散去了。他亲手杀了这一直瞧不起他的老东西,利剑突刺肉体的感觉,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只可惜柳青沉太过奸诈,竟自毁经脉,真是个愚蠢的。

短命又如何,活不长久又何妨,如今永久存在的,不还是只有他一个么。其余的人,早就死了。他们该死,本就该死的。

段明攥紧了拳头。

当年柳青沉诈死逃婚,他心有疑惑,后听闻被颜姝红戳烂金丹死了才放下心。不久苏谨言独身一人投靠,告诉他何无归已死。他派人前去才发现永阳观仅剩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孩,命人全部杀了这才能安心。

柳青沉与何无归之死除了他世上无人得知,为何颜姝红会说柳青沉不是本人,难道说她发现当年的真相了?永阳观人早死,为何她会知——

段明渐渐冷静下来。

苏谨言投靠段家后,比他更迅速地成为了段白的刀子,做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得知永阳观人死后他也不曾再去,若是当年因他不愿去涉足过去的回忆而疏漏了,若是永阳观仍有活着的人……

若是苏谨言避着他保护这些人,那就足以说得通了。

脚步声随之而来,段明整理好表情回身,看到段言坐下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去哪了?”他问。

段言搁下茶杯道:“把段海元几个尸身整理了,总不能一直搁在屋子里,怪不好的。”

“也是。”段明坐在她旁边,为她重新沏茶,“那魔当真是巧言令色,让这么多的人为她说话,多半是被蛊惑。之后定要想办法杀了她,免得她祸害修真界。”

段言点了点头。

段明问道:“你如何看海元他们的死?”

“我觉得有些奇怪。”段言握着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思索道,“那几人身上的法袍和武器都不见踪影,并且身上仅有脖颈一刀伤口,却流了大半个身子的血,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太过奇怪。那些血就像是被抽出来一样。”

“控制血抽出来?”段明微微挑眉,睨着她淡淡道,“你是说……段家有叛徒?”

段言点头:“若是不然为何连法袍武器都带走了。一会儿我去黑市看看有没有,若是有,直接追着源头说不定就能找到。”

段明不置可否,眼见她眉眼忧虑,不免问:“怎么?”

段言叹了口气:“没想到颜姝红会在这时候回来,我原以为她会一直在流川。”

“谁知道她又发什么疯。”段明冷冷地话惹得段言望向他,他吸了吸气强压不悦,“他说柳青……柳师兄不是本人,简直荒谬。”

段言拧了拧眉,悄声道:“其实,我也觉得那可能不是柳师兄本人。”

段明藏在宽袖下的手指抽了抽,反问:“为何这么说?”

“当年你不在,我在。”段言思索着说,“柳师兄最是爱颜姝红你是知道的,却不想双修大典那日,他疯疯癫癫,浑身是血的闯去了朝霞派。其行为完全不像是柳师兄,颜姝红这么说,我倒是相信。”

她语气真挚,眼中的疑惑与怀念并存。段明在她眼中探索许久,没找到自己怀疑的东西,心里松了松,不慎在意道:“指不定柳师兄早就和狄秋棠相好,事到如今觉得后悔才跑了。男人都这样。”

段明无奈,又笑了笑:“可你不这样。”

“我不是柳师兄。”

“那是。”

段言扯了扯嘴角,语气怅然:“和颜姝红见了才发觉竟然过去了这么久,真是没想到,时过境迁,师兄师父与我来说,都成了云烟。哎,不提了,迟早有天要抓到那个陷害永阳观的魔。”

段明道:“说不定那个魔是和袭击段家的是同一个。”

段言点头:“不无可能。”

段明眼见她要走,抓着她的手,犹豫道:“谨言,若不是我,慎行不会——”那只手紧紧地握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

段言拍着他的手背,垂眸轻轻道:“慎行最是关照你,外出历练本就无法预料,因你而死,我想他一定是不会埋怨你的。如今永阳观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唯有我们两人彼此信任才能在段家立足,其余的便不用多说了。我信你,我一定会代替师父,师兄以及慎行和永阳观所有人,好好的照顾你。”

段明只觉得她最后那句话有种毛骨悚然的温柔,可她的双眸同往常和过去一样温和包容。他向来是讨厌这种目光,此时此刻竟然依赖大于厌恶,觉得有些无法言喻的轻松。

被颜姝红挑明心事孤立无援的恐慌,在段言眼中渐渐地消失。

段明握着她的手,只觉得暖意涌上心底,对于她的嫉恨少了些许,甚至有些喜爱了。

“谨言,这事结束后,我们在一起吧,像柳师兄那样办一个大的双修大典。”段明眉目含情,握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半分。

若是这样一个心里只有她的人在身边,和她作为伴侣倒也说得过去。对她来讲,定然是莫大的惊喜了。

段言如他所想那样露出欢喜的面容,避开他的目光羞怯的应了。她和过去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喜欢他,一样的对他不加掩饰。

段明心中的怀疑渐渐散去。

“那我先去了。”

段言含笑离去,桌上那杯茶水自始至终都是满的,一口未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