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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在海上飘了半个月,起初的新鲜被逐渐磨灭。
舒望每天起床,看到的是一成不变的无边海洋,吃到的是顿顿不改的各种鱼菜,饶是她再喜爱吃,也不免胃口疲乏,逐渐变得兴致缺缺,就连和林子华钓鱼都没什么兴趣。
这种沉闷的情况下,先前买的话本就有了用武之地,舒望捡起自己的兴趣爱好,吃着红娘给她准备的果脯,在船头甲板看话本。
那话本故事不厚,不过两天她就看完了。结果不仅没能缓解她的疲倦,反而令她更加郁闷,凭空恼了一肚子火,白白浪费了两天时间。
这写书人洋洋洒洒写了大半本,最后告诉她男女主人翁是兄妹,两人忍痛分开后,男主人翁郁郁寡欢死亡,结果转生到一家富人公子身上。
他欣喜若狂,他喜极而涕,他带着千万财产,用全新身份去找自己那已嫁为人妻的妹妹,进行一大段强取豪夺,情谊绵绵,重归于好。
“什么破东西。”舒望气得骂人。
那妹妹的丈夫也太惨了,他帮着老婆还了她哥哥留下来的债务,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了,结果还被莫名其妙的男人给抢走媳妇儿,当即气得吐血而亡,留这对狗男女生儿育女。
男女主人翁都不是个好东西。
舒望总算明白,那时林子华为什么要阻止她买这话本,原来说的是这种狗屁不通的故事,让她这个向来看乐子的人都这么恼火,这写书人倒也挺有本事。
林子华走过来,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话本,笑了:“看完了?”
“嗯。”舒望紧紧攥着话本,撕了吧是自己花钱买的;不撕吧,这心里头看着实在是不爽快,冷哼道,“这话本里的人要是都不正常还好说,这就男女主人翁不正常,我看到后面,正常人被这两人作的活活憋屈死,简直一头火。”
林子华感同身受道:“可不是,我当初也这么被骗。到不止是我,五域那边,这写书人的话本火热的很,早期很难买到一本。”
舒望惊愕:“就这东西还火热呢?”
林子华折扇点点话本封皮,香艳交缠的三个身影,“这写书人鬼精得很,专门找了丹青手画这些封皮诱人买,回去一看压根和内容不符。这话本和别的又不同,买都买了自然不能退,只能闷声吃大亏。所以到后来,上过当的人就不吃这一套了,热度自然也冷了不少。”
“简直是诈骗。”
“哎,要不说他鬼精呢。”林子华撑起折扇,挡着半面脸,略有不好意思道,“当初我看见那封皮,上头买了一套——哎,都不提了。这写书人很明显是针对,专挑我们这些好色的人下手。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能不好色,看个话本还受气。”
两人相视一眼,有种看了烂故事惺惺相惜的荒谬感。
“色字头上一把刀,没成想今日戳我钱包上了。”舒望盯着封皮《复还来》三个大字,再看旁边写书人的笔名,“笑声声浪千翻,我记得他了。日后我绝不会再看他写的书。”
林子华见她动作,问道:“怎么还留着?这话本可不能升值,五域都被人一捆低价卖了,卖不出去的都当柴火烧呢。”
“好歹是我花钱买的,不便宜。”舒望咬牙切齿道,“日后我去了五域,若是见到这人,定要让他还钱,再赔我一套典藏话本才行。”
林子华笑道:“说不定他赔你他自己的一套话本。”
舒望冷声道:“那我就把他绑起来,找人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念这些玩意儿,看看他写的什么。”
“哇,这简直酷刑。”
“谁让他诈骗在先,活该。”
张舟子一家备好了午膳,仍旧是那老几样,刚开始还能尝个没吃过的新鲜劲儿,时候长了,舒望看见那个奶白色的鱼汤就舌头发麻,囫囵吞下去,反正只要肚子管饱就行。
林子华显然没有她这般无所谓,筷子起了放,象征性喝了两口汤,拿了旁边的黄果子啃。
海上航行时间久,果蔬保存到底不比新鲜的吃着水润,酸得他登时变脸,紧紧皱在一起,核桃仁似的。
舒望暗笑一声,他们俩吃的水深火热,对面一家三口早已习以为常,就连那样酸得果子都能面不改色吃了。
她问道:“张舟子,你们这一年到头都是在海上住的吗?”
“是啊。”张舟子擦着嘴说,“海民自然是住在海上,我自小就跟着我爹飘,现在我老婆孩子跟着我飘。”
一家三口常年顶着日晒捕鱼载客的,肤色黝黑健康。
小女孩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喜欢得很,瘦瘦小小在船上跑,有用不完的活力,舒望跟她玩一会儿,都禁不住要休息。
舒望扒了个红果,带点甜头,“冬天也这么飘?不冷么?”
“冬天那还得到地上,租个短期住着过年。”
“短期也挺贵的吧?怎么不买个房子落脚,也好有地方休息。”
说起这个张舟子变了脸,连连摇头:“哎呦姑娘,你可真不知道地皮多贵吧?流川那地方便宜是便宜,但风沙太大了,我们一家子受不了。五域那地皮价格,给我这船卖了都买不起一小块呢!”
舒望坐直了身子,“多贵?”
“这个数。”张舟子伸手比划一下。
舒望吓得咂舌:“这么贵?那地皮下埋着金子?”
“就那还只是五域边缘的地皮价格。”张舟子叹息,“这离五域越近,地皮价格就越高。挨着中川段家山脚下那块,更是万金难求,不少人都想着给孩子送进去修炼。哎,这东西,要么是有天赋被仙人选中,要么是有钱人用钱砸进去。”
张舟子摸了摸身边女儿的头,“不过攒攒钱,说不定能试试呢。”
一直没说话的林子华忽然道:“中川段家太过严苛,舟子要真想把令媛送入门派,不若先去仙门前做做天赋选拔。”
“哎哎,说的是。”经林子华这么一说,张舟子喜不自胜收拾碗筷,见他碗里没吃完问,“公子怎么没吃?不合胃口么?”
林子华一本正经道:“修士辟谷,前几天吃了些,体内堆积杂质太多,有些不适。日后舟子不必做我的那一顿,我不吃不喝也没事。”
“哎,好好。”张舟子同老婆收拾了碗筷。
舒望挪了位置,分出一把瓜子,似笑非笑道:“前几天你怎么不辟谷?”
林子华坐在她身边,“咔咔”磕着瓜子说:“辟谷是一回事儿,吃不吃又是一回事儿,吃多了腻歪还是一回事儿。美食在眼前只能看不能吃,搁谁不馋?除了那些魔怔修仙的,这不吃那不吃,这不玩那不玩的,真跟那断了七情六欲似的,没趣儿死了,凡尘间乐子太多,怎能一下子都砍断。”
舒望赞同道:“此话不假。”
张舟子女儿在不远处甲板玩水,弄得浑身湿漉漉。舒望扬了扬下巴问:“那女孩有天赋么?”
林子华头也不抬道:“张舟子做的五域流川两地航线,倘若那她真有天赋,早就被乘船的仙门中人领走了。”
舒望点头:“也是。”
“天赋可不像是写书人写的那样,随便一抓遍地都是。”林子华道,“仙家门派垄断资源供养,有钱人拿钱买灵丹妙药堆出来的天赋,别说是资质不佳的,就是一头猪这么滋养,都成了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灵宝猪,叫人争着抢着要。”
他看着小女孩的身影平静道:“普通人家想要生出来个天资绝佳的天才,太难。即便有些灵气的,真到了门派之中,没有好师尊教导扶持,也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门外弟子,就这么庸碌的过了一辈子。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仙家门派最不缺的就是天才。”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不乏真相残酷。舒望没去过五域,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说,不免道:“看你说的这般真实,你是哪家门派出来游历的弟子?”
林子华不答,反问:“舒姑娘才是,看你对五域和一家四派都不熟的模样,你是自哪来的?”
“你记性不大好,这才走了几日就忘了?”舒望拍掉手中瓜子皮,“你我从流川上船,我自然从那来。比不得你这种灵修,不吃不喝都行,我这一个在那历练的体修,一顿不吃就得饿疯了。”
林子华笑道:“难怪吃了这么多顿你都不腻,若是体修理应如此。”
舒望叹道:“没办法,做的体力活,总得吃饱肚。”
两人彼此试探一番,点到即止不再深入,聊了些有的没的,直到晚上将要入睡,张舟子出来嘱咐了一番。
“今晚月圆,多会遇到海中灵,两位客人晚上要是遇到什么异样不必害怕,那些海灵都是护人善良灵。”
舒望道:“行,知道了。”
海上飘荡的海民自有他们的信仰,所谓海中灵估计就是这么个东西,舒望不太感兴趣,夜幕降临,早早地就钻进船舱睡觉。
水波飘扬,船体摇晃,耳边浪花涛涛,安详平和十分适合睡觉。舒望躺着看话本,没过多久困劲上来,打了个哈欠,合上话本,翻身入眠。
月朗星稀,海面的夜晚上更是安静,连一丝风声也无,水面平静的映下苍白的月色,给深沉的海面抚上一层凉薄。
舒望胸口忽地一热,把她从睡梦中拽醒,撑起身子,伸手掏出罪魁祸首——无名给她的珠子,说是可以寻人。那颗珠子此时迸发出灼眼光芒,瞬间照亮了狭窄的船舱。
“到中川了?”舒望惊疑不定地下床,这才发现地面漫了一层海水。
浓重的水汽透过船舱的缝隙挤进来,滴滴落在地面拧成一汪水坑。汇集的水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烈,湿气弥漫在船舱,形成一股诡异的白烟,漂浮空中变成一道虚实不定白影。
舒望手握成拳打过去,那道白影登时消散,不多时又幽幽地凝聚在一起,静静地伫立在她面前。
“什么玩意儿?”舒望推开门,一路穿过那些白影来到甲板上。
张舟子一家三口都醒了,整整齐齐跪在那,不断地往海里扔东西,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看着神神叨叨。
林子华照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无声旁观,见她来了弯唇一笑:“你醒了?”
舒望问:“这就是张舟子说的海中灵?”
“是缚灵。”林子华道,“估计存在时间久了,被这些海民当做神灵供奉。”
万物皆有灵,缚灵便是生命死亡,躯体消散后仍心有执念,亦或者有诸多怨念而产生的灵体。这些灵体往往会归在出生之地,日复一日的重复出现,直到执念消散,便也消散在天地间了。
舒望见到过缚灵,这些灵体大多无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失,寻常人家若是死了家中长辈,往往会留着这些长辈的灵体在家中出现,留下一抹念想。虽然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很长。
舒望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虚幻白影,放眼望去整片海面都是,“这也太多了,难不成是某个种族的?”
“可能。”林子华唇边含笑,眼神冷漠。
“这样多经久不散的缚灵,估计是某些妖精怪,被仙家门派屠杀造成的。”舒望心中思索,“若是害人妖物,无论什么都不该留下来,免得二次成灾。可为何这里还有这么多,并且看着没有害人之心,当真奇怪,难不成是忘了?”
眼前所见一切都成矛盾,舒望想不明白干脆不想,打量着眼前的缚灵——白影飘飘,上半身看着人没什么差别,一个头两条胳膊一双手,就是看不出五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下半身拧成一团,像是什么尾巴之类的。
舒望心想:“难不成是海中鱼妖?”眸光一顿,察觉有些不对劲,后退一步问身边的林子华,“喂,你有没有感觉,这些缚灵似乎在往我身边靠拢。”
林子华笑吟吟道:“舒姑娘当真可人儿,就连缚灵都对你喜爱至极。莫怕,它们不会害人。”
“说得轻巧,围的不是你。”舒望拧眉步步后退,直到身后围栏退无可退站定身子,手按身后的腰刀。
预想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比她高出许多的缚灵停在她面前,低下头,歪了歪,有些奇怪,伸出手往她脑袋轻抚两下,随即缓缓散去。
舒望愣住了,“这是,摸我的头?”
“对。”林子华在旁边挤眉眨眼,“在爱抚你的脑瓜子。”
“干什么?把我当狗?”
“舒姑娘宝珠一颗,自然人人喜爱。”
舒望反驳:“这宝珠你来当要不要?。”
林子华乐得哈哈大笑,把甲板的张舟子一家三口都吸引来,看见眼前场景都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舒望心口前的珠子滚烫的很,烈阳一般,不知是太烫了给她烫出幻觉还是错觉,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我好想死……”
“好痛……好难受……”
“如果有人能来救救我……”
“为什么逃不出去……为什么……”
“请你把他找出来带走,拜托了。”
无数求助哀怨充斥她的脑袋,唯一一句与众不同的托付像是清泉,瞬间抚平了哪些嘈杂声音。舒望抬头,看见了高她许多的缚灵,似是男性,微微颔首,分明看不到五官,但她却觉得他好像是笑了。
“救……谁啊?”舒望一脸茫然,“你说清楚再消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