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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点下签到之后,一股无法克制的倦意如潮水般阵阵袭来。陈俊无奈地想到,真是老了,怎么才刚过12点就困成这样。他打了个哈欠,准备洗漱一番上床躺着看小说了。然而,和以往不同,陈俊的头刚一碰到柔软的枕头,就眼前一黑,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梦中,陈俊感觉自己正在被无垠深邃的宇宙吞噬。他在飞速地前进,四方上下的天体在飞速地退后。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围天体如陷入了漏斗中的液体一般流淌一地,流光溢彩,晶莹灿烂。
在不受控制的向前飞跃中,陈俊没有感到丝毫的美感、陶醉和震撼,他只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怖。他记得康德曾描述过一种和“优美”相对的美学概念“崇高”,而这种“崇高”则诞生于“恐怖”与“敬畏”之后,在确认了自身处在安全地位的同时,人们才能欣赏“大”、“广”、“强”的力量。
陈俊感觉不到安全。头顶浩瀚无垠的星空如黑洞般将他吞噬,宛如一只猛虎,要把他吞进腹中。陈俊几次三番想大吼,想动弹,但都无济于事。他忽然感到惊恐,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肉体所在。他好像只剩下一只大脑,又或者,只存有意识。
他似乎已经死去,只剩灵魂在宇宙飘荡。
不知往前飞行了多久,四周那些流光溢彩的星辰已尽数消失,只有冰冷至极的黑暗与他相伴。疼痛,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一开始宛如蚊子叮咬的包,只有瘙痒;后来如抽血的针头,刺痛冰凉;再后来,如操场边的足球砸到身上,胸闷头晃;再后来,如脚趾头踢到桌角,眼前一黑,黯淡无光;最后,如两车相撞,血肉模糊。
陈俊痛得死去活来,只觉得天底下最恶毒的刑罚也莫过于此。
痛苦还在持续,黑暗也变得愈加深邃。在“死去活来”中,陈俊心中升起了疑惑:怎么“黑”还会不断变得更“黑”?陈俊虽然此时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但他凭直觉感到,“黑”就在变得更“黑”。
越痛苦,周围就越黑;越黑,就越痛苦。
陈俊不愿意再这样痛苦下去了,也不愿意宇宙再“黑”下去。他再一次、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吼叫,
要有光。
陈俊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于是,在他面前,在最纯粹、最极致的黑暗中,光,诞生了。
陈俊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要把所有的一切都从这口气中吐出来。他不再感到疼痛,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觉得眼皮好重好重,重得像压了一座山。他憋了口气,像每一次从噩梦中挣扎着起来一样,三,二,一!
陈俊直起了身子,他从梦中醒了过来。
好痛!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身体重新被陈俊找回,浑身骨头似乎如被推倒的积木般散落一地,疼痛无比。
陈俊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悠长痛苦的呻吟,活动了一下脖子与胳膊,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喀嚓声。
陈俊吐出了一口浊气,接着深呼吸了一下,可就在吸气的瞬间,一股难言的恶臭扑鼻而来。陈俊嫌弃地捂住了口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黑色的污垢布满全身。
陈俊连忙起身下床,可刚一站在地上,他就发现裤子好像一夜之间缩水了一般,突然就不合身了。陈俊抬眼一看,他的目光高高地凌驾于上铺之上,眼睛已经超过了上铺护栏的最高点;换做一天前,他还得要踮脚才能具备这样的视角。陈俊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长高了至少五公分。
陈俊吓了一跳。自从上高中后他就再也没有长过个儿,虽然他也听说过二十岁长个子的新闻,但从没想到这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身上的恶臭一阵阵的袭来,这让陈俊无暇细想。他从衣柜里翻出了换洗衣物,赶紧躲进厕所洗漱了一番。
洗完澡后,陈俊光着上身就出来了,不知为何,赤裸上身的他却没有感到任何一丝来自冬天的寒冷。陈俊无意间瞟了眼盥洗台上镜子里的自己,瞬间就惊得落下了下巴:
这,这是我吗?
镜子里的青年和陈俊有七八分相像,但却有着一张远比陈俊刚毅俊美的脸庞;修长的脖子中间是突出的喉结,手臂线条流畅圆润,强劲的锁骨铺就宽阔的胸膛,浑身布满了强健结实但丝毫不夸张的肌肉,更要命的则是胸膛下面泾渭分明的块块腹肌……
天啊!陈俊一阵头晕,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赶紧拿起了桌上的眼镜。可刚一戴上,他就感到眼前一片模糊,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因为戴上了度数过高眼镜的缘故。
怎么自己的眼睛度数也下降了?
陈俊光着膀子呆立了好久才穿上了衣服。
我大抵应该是病了,患了臆想症,不然怎么一夜之间变帅暴瘦?
陈俊呆呆地想了几分钟,突然,一股晕眩袭击了大脑,他的肚子向他发出了饥饿的信号。
饥饿如子弹射中心脏,让陈俊浑身战栗。他从没有感到这么饿过。他翻开抽屉,拿出藏在里面的饼干和小零食,双手颤抖地撕开包装将它们扔进嘴里。
垃圾桶很快被废弃的包装袋填满,可陈俊腹中的饥饿感却仍像火焰在灼烧。他拿过水杯,咕噜噜地喝了一大杯水,稍微缓解了些腹部的空虚感,拿上饭卡朝食堂奔去。
走出门陈俊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将坠,他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傍晚。很不幸,现在正是晚饭饭点,食堂人山人海,陈俊排在冗长的队伍后面,焦躁不安地左右摇摆,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这该死的学校食堂。
好不容易捱到了自己,陈俊第一次觉得面前的打饭阿姨是如此亲切。看着往日万分嫌弃的饭菜,陈俊艰难地吞咽了好几次喉咙才不使唾液留下。
“阿姨,三……不,四两饭!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加一份红烧肉!”
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盘,陈俊也懒得在人山人海的食堂里搜寻空桌,直接在最近的一张坐了一对小情侣的桌子边坐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陈俊身旁的这对小情侣一脸惊恐地看着陈俊像个饿死鬼投胎一般大嚼特嚼,他俩盘子里的食物刚被消灭三分之一,陈俊就已经在舔盘子了。
一大盘食物下肚,腹中灼烧般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了,但离饱腹却仍然相距甚远。看到旁边同学惊恐的目光,陈俊内心的羞耻感瞬间上涌到脸颊两侧,他灰溜溜地端起盘子走掉,打消了再吃四两饭的心思。
还是去超市买点吃的吧。
提着大袋面包饼干蛋糕返回宿舍,陈俊坐在桌前一边拆包装一边打开了电脑,他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又怎会察觉不出今天自己的异常?
漫长的睡眠、暴增的食欲、突然变强的身躯以及那个奇妙而恐怖的梦……陈俊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在电脑上搜索相关关键词,希望能够在科学层面找寻到答案。
显然,已知的科学并不能解释这一现象。看着看着,陈俊就开始在知乎、贴吧里畅游起来了。
浏览一阵后,陈俊逐渐将自己的这一变化和网文小说里的洗筋伐髓画上了等号。可是,陈俊也没有吃什么天材地宝,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呢?
真是奇怪,陈俊将手里空荡荡的面包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细细思考自己最近有无做什么异常的事情。
好像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啊?除了昨晚运气爆棚,中了台iPhone外。
难道一切根源就在我抽中的这台手机上?
陈俊急不可待地披上已经不那么合身的外套,风风火火的跑去行政楼找新年夜组织人员兑奖去了。
半小时后,陈俊拿着一台崭新的手机回到宿舍。
他把手机充上电,开了机,调了设定,捣鼓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台手机就只是台手机而已。
陈俊烦躁地将新手机扔到一边,那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陈俊歪头想了会儿,实在没有头绪,甩了甩脑袋,决定先去把脏衣服扔楼下洗衣房洗掉再说。
提着脏衣篓下楼的时候陈俊喜欢打开手机看两章网络小说。他此时用的仍是旧手机,因为旧手机上已经下载了几十本网文的全集,看起来更加方便。
陈俊娴熟地打开文件夹,思考今天该看哪一部小说。
最近刚看完了《吞噬星空》,要不要看《雪鹰领主》呢?听说罗峰在《雪鹰》里还有出场呢。
陈俊滑动着手机屏幕,寻找着《雪鹰领主》。
咦,这部小说怎么不见了?难道是我没有下载吗?
陈俊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停在了楼梯中间,开始在网页搜索《雪鹰领主》。
怎么跳出来的是《风鹰领主》?番茄写的是这个名儿吗?
陈俊感到有些傻眼,他明明记得是《雪鹰领主》啊。
他打开贴吧,还是决定发个帖子问问吧友。
“吧友们,番茄有没有写过《雪鹰领主》这本书?”
“你说的是《风鹰领主》吧?主角叫东伯风鹰那个。”
哈?是吗?
陈俊陷入了混乱。
“就是《吞噬星空》里的罗峰有过客串的那部小说,是叫《风鹰领主》吗?”
“什么罗峰?什么《吞噬星空》?”
“哈哈哈哈,你看的是什么盗版,番茄可从没写过一本名叫吞噬星空的小说。”
好似一道闪电劈中灵魂,陈俊一刹那间似乎抓住了异变的源头。
他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吞噬星空。
搜索不到,搜索不到,全网上下都搜索不到!就连他保存在手机内部存储里的全集也不见了!
靠,我现在的情况不会是和《吞噬星空》有关吧?我难道,进入了“吞噬星空”的平行宇宙中了?
陈俊一阵失神,命运的光环将他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