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伤心的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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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君行,

居住的城叫安平,

我自幼便生活在这座边关的小城里。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

从懵懂到牙牙学语,我就一直跟着先生生活,

足足七年矣。

听先生所说,我是他从山林里捡来的天养之子,

生来不着寸缕,亦无尘埃。

我天命是不平凡的,注定带着使命降生,先生如是说道。

我不以为然,毕竟那会我也才跟着学堂的孩子一起开蒙,学习着经典,对于什么责任,对于什么使命,哪有什么深刻的认识。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先生第一重要,先生最爱的读书第二重要。

我也想做个和先生一样的读书人,在未来可能的无数个地方,选一个像安平一样的小城,开一间不大不小的私塾,传授几分不大不小的学问。

每每和先生说起我这没出息的理想,先生总是很开心,常常把握书卷的手带着油墨的香气拂过我的头顶,这个读书人显然是买不起上好油墨的,最常用的不过本地产的松脂墨条,松脂是好松脂,工艺却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带有微微刺鼻的生味,我却很喜欢。

这淡淡的生味,无疑是让我最安心的味道,历久弥香。

我追问道,这个穿着旧白袍的老派读书人,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答案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开心我有一颗传道天下的心,开心我的志向不为名利所累。

说罢,他却又淡淡的惋惜。

自顾自地开口,惋惜我注定与平凡不合,惋惜我这一生或许颠沛流离或许太过辛苦……

这都是我曾未曾细想,却又时时想起的对话。

或许人生来是带着使命的,但我从前不懂,现在也不太明白。

我向先生追问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就像天下的孩童最爱问父母的那样。

先生只说,我自山林间来,天养地生,难免沾染野性桀骜,于是给我取名君行,希望以君子的言行收敛我的野性,但却没给我取姓,天地自是你的父母,无姓又何妨!

我也没多问,没多想,就这么一晃而过,跟在先生身边待了七年。

城里所有入学的孩子都知道我是先生养大的,甚至有人误认我是先生的孩子,但是先生自来到小城也不过十年罢了,身边未曾有过女伴,因为我这个收养带大的孩子也闹过不少笑话。

但要说恶意嘛,倒也没多少。

边陲的小城大多都和守护疆土的战士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里是武道横行的世界,仙人武夫构成绝对的统治力量,相对的,战事也拉的很长很长……

长到小小的聚落变成大大的城池,长到点点的思念耐不住时空间的阻隔汇聚在边关的处处。

世界总是这么残忍,绝强的武力有着广阔的上限,摘星拿月也不是话本里的幻想,但是,这个世界的下限却没有因此而提高,仙与凡依旧阻隔着天地那么遥远的距离。

立志出乡关的好儿郎们修炼有成,或求得道法,入了边关战线,便是此去经年……

战事绵绵不断,虽然还算平稳,但却空不得人手,更何况辽阔天地何止万万里疆域,要趁轮换之时短暂相汇,家中父母又有几年能等……

也不知从何时起,有的父母难忍亲人相别之苦,竟随着征兵的大部队一起前往了前线,说是探亲,确实住下不走了,只希望前线的孩子能离自己近一点,哪怕遥遥相望一眼,也好过凡人一生的等待。

后来的后来,这样的举动越来越多,离边关近的就徒步也去,离得远的就混上上前线的军队也去。

点点星火,在边关的后方形成了越来越多的聚落,汇聚成了一座座因思念而起的城池。

效果自然是显著的,密集的聚落保证了后勤供应的稳定,将士们也有了更多的机会能见到亲人。

厚黑一点的去想,将士们的战斗意志也因此高涨,若是城破了,后方的亲属怎么办,就算豁出去性命也得守住不是?

而大唐朝廷对于这些特别的聚落的形成,也态度暧昧,不鼓励倒也不反对,究其为何,就见仁见智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安平也就在这个边关的后方扎根下来了。

我很爱安平,不仅是承载了我和先生的回忆,更是这里有着这世间最矛盾的风景。

这里是除了直面战场的各大关隘外,离极致的血腥极致的暴力最近的地方,

但在这里的人们的淳朴的真挚的情感,却又让这里成为离世间一切暴虐与不洁最遥远的地方。

兴许,世间的黑与白本就交织在一起,哪怕极致的黑至少也是纯粹的,此去一路,或许就要见识见识斑驳的灰了。

顿了顿笔,继续写道。

后来的安平,

不再安平了。

天邪族的奔狼骑率先带领异族发动奇袭,

在年迈的唐皇李宗明过七十大寿的这天送上了这份举世皆惊的贺礼,

玉门关告破!

这座矗立千年之久的伟大防线,彻底告破!

不同于历史上的数次告破,直至今日也没有重回领土。

没有特别的阴谋,没有狗血的内外勾结。

在举族之力下,悍不畏死的冲击下,先遣的狼骑再一次踏上了大唐王朝的国土!

这意味着,天下第一关口,也是最首要的关口一开,辽阔的西北大地将漏出一块缺口,后续的雁门关,大震关根本覆盖不了阻挡的防线!

从此,西北的狼骑,蛮族,天海卫,将经略直指中原大地!

战争的火焰将彻底席卷广袤的中原领土。

玉门关破,

安北城破,

雁南城破,

安平城破。

残忍的血与火中,边关将士十不存一,仙人和武夫也被碾得粉碎,玉门关三城,安北与雁南男丁全灭,适龄女子被掳掠,老人皆处死,离边关最远的安平,等来了支援,十户九绝。

先生死了,

死在奔狼骑首领呼延哈赤手里,

我的五感很好,

哪怕在打猎回来的途中,

在相隔甚远的月儿山上,

我也能清楚的听到,

奔狼的践踏,

我也能清晰的看见,

刀剑下不断逝去的生命。

我拼命的往回跑,先生是个弱体格子,哪里扛得住刀剑加身。

我也明白那些强大如神魔的奔狼骑真要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凡人是多么的轻松,哪怕是最弱的奔狼卫也能轻易用拳头轰碎安平城并不高大的城墙。

但他们就是要用虐杀的形式来威慑所有人,要用最血腥残忍的手段让大唐畏惧。

所以,

能不能杀得再慢一点,

能不能让我赶回来守护在先生身边,

哪怕赴死。

我赶到了,

在全城百姓的眼前,

在汇聚待宰的百姓的城中心广场上,

奔狼骑的首领呼延哈赤将城里最受人尊敬的读书人的滚烫的心脏一把掏出,

饮下了那个有点可爱的读书人的滚烫炽热的心头血。

我不知道前面还有几人享有先生的这份殊荣,

我只知道先生离开了我,

满目哀痛,

满目灰白。

我清楚的知道我失去理智的冲上去要向悲惨的命运挥出不甘的仇恨,

我也知道我被身边朝夕相处的叔叔婶婶们死死按住,埋在身下。

我更清楚,朝廷的支援来了,

呼延哈赤临走前下令能杀多少杀多少,

我活了,

活在如同至亲的叔叔婶婶的身下,

很多人死了,

连带着我对于小城许许多多的美好一同埋葬了。

后来的故事呀,我被朝廷策令反攻的骠骑大将军朝云虎发现了,将我从尸堆里捡起,收我为义子,带在身边传我修炼之法。

从大唐历一四一九年冬,您离去的那个冬日里,至今已经九年矣。

先生,学生没有随着您的脚步做个读书人,但是习武至今未曾废离书本,不辍笔耕,习武进境已完成武道前三景的修行。

我无一日不思念先生,无一日不想手刃仇人。

您每每论及仇恨皆谈缘起性空,这是个没有终结的圆圈,

但学生没有这么高深的悟性。

学生必要手刃呼延哈赤,以其项上顶,心头血,骨中髓,祭奠先生!

若是仇恨的圈让先生担心了,那学生就用手中的双拳来终结周而复始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