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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走在清晨的石板路上,脚底下的石板里,连绵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千年的沉冤,万年的厉鬼,在一声声呼喊着我,让我去救他们。想到此,我不由得背脊发凉。
出门前,我下定决心要救这女人,和这女人的三个孩子。当然以我现在的处境,我似乎也正挣扎在生存的最底层,但我不信,以我的能力,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间,让一家几口,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我想错了。当我一路小跑,来到王阿庆常去的仓库,一肩扛起一只硕大的三门冰箱;当我扛着这只大冰箱,一步一步爬上去往七层楼顶时,我的双腿颤抖着。
南越的建筑多的是这种陈年老旧的住宅,一栋一栋紧挨着,若遇上六七层高的住宅,那是没有电梯可以乘的。
或许在南越国人的脑子里,世代挤在这样的格子里,繁衍生息,才是生存之道。
熙攘拥挤的南湾城远远好过方圆百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的大山和村寨,这是阿毛的原话。他说,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大多是迁二代了。他们几代人,浩浩荡荡,拖家带口,举家迁徙进城,从山里、村里走出去,在阿毛看来,是上一代人改头换命的壮举。阿毛说:‘只要身上有力气,在城里不怕没饭吃。“
今天我分到一单送一只大冰箱上七楼的工,在这个密集了年轻劳动力的城市里,最便宜的莫过于人。像王阿庆这样的人,上上下下穿梭在这密集的楼栋之间,用他一身的蛮力,换来一家糊口的钱。
我扛着几百斤的冰箱,喘着粗气,迈出去的腿开始发软,就像负了几千斤的重,登一座遥不可攀的山。一时之间,我对这份工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同样的一具身体,换了一个芯子,竟如此的天差地别。
当我敲开七楼住户的门,送进他订的冰箱,接过用一背脊的汗换来的几张票子时,我差一点瘫坐在地上。
我感到虚脱无力,我的胃一阵痉挛,这才想起一早赶出门,还未吃任何东西。我一路小跑下了楼,找了一家附近的早餐店,匆匆点了一碗面。
宛如盆大的一碗猪油汤面端了上来,汤里漂着厚厚一层猪油和几粒葱花,我吸了一口汤,真香。我食欲大开,一甩手,将这一大盆的猪油汤面,通通倒进了肚。
我看了一眼瞬间鼓胀起来的肚子,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五块五毛钱,换了一肚子的油水和碳水。我想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天,我就能成为真正的王阿庆。
我点了一下身上仅剩的九块五毛钱,起身走出了早餐店。我朝一早上去过的仓库走去,这一次我不是去排队等货、提货,这一次我是要去谈一笔生意。
“王阿庆,你一上午就送了一台冰箱啊?“
当仓库的女人在人群当中喊着王阿庆的名字,说他一早上只送了一台冰箱时,仓库所有等着提货的男人们,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看什么看啊,在大宁国,纵使拿一个城池来请我送货,都是个天大的笑话。我能去那是我需要体验一回王阿庆的真实生活,难不成我真能像王阿庆那样出卖苦力换营生?我被这一箱箱的货压弯了腰还没辙了不成?想到此,我只低头沉默不语,懒得搭理这些个长舌妇。
我在来之前,早已经打听过。这个仓库是南湾镇上电器行,美丽湾电器的仓储地。美丽湾电器在南湾这个小镇上最大的电器行,镇上各家电器均来自于这个仓储地。而这个仓储部的经理,是这家电器行老板的儿子,年轻人二十来岁意气风发,老板却安排他去仓库蹲点。
老子的用心安排,小子不一定能领会。于是这个意气风发的儿子,整天在仓库里吹着空调、无所事事,把管理仓库的实事,扔给了几个中年女人。
这时,我已经站在了仓储部经理的办公室里,我说我需要他的帮助。小伙子显得有些惊讶,他说:“怎么了,王阿庆?家里出什么事啦?”
我说:“没有。我只是有个生意想找你谈谈,不过,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这个权限?”
小伙子看我一本正经地找他谈事,他只摇了摇头说:“王阿庆啊,我不是提醒过你很多遍了嘛,上班时间不要喝酒。醉醺醺的,语无伦次。”
我说:“经理,我没喝酒,从今往后我滴酒不沾。”
小伙子点着头,嘴里只说着:‘好吧,好吧。“
小伙子嘴里的好吧,好吧,听起来更像是“走吧,走吧“,把我的脑神经戳地生疼,我说:”经理,你要是听我的,我愿意带着你一起发财。你要是没主意拍板,那就找能拍板的,我带着你们一起发财。“
小伙子敲着手上的笔,嘴里说着:“有点儿意思。“他用笔尖指了我一下,示意我继续说。
我说:“经理,你看啊,咱们租了这么老大一个仓库,囤的还都是电器,一年到头,租金是个大头外,还有各种仓储成本,都是大开销。这些个,不都是咱们美丽湾电器行的头疼的成本压力吗?“
小伙子看着我,点了点他手上的笔尖,意思让我继续说。
我说:“虽然去库存不归你管,但每天看着这一大仓库的货,到了年底保不齐还有损耗和遗失,免不得尽又都是你的压力。与其面对去库存的压力,咱们不如做个零库存。当然,我说的零库存并非不要这仓库,按目前南越国的整体物流能力,还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零库存。我说的零库存是以周为单位,每周以七天计,第七天正好一个轮转。“
小伙子听到此,明显兴致上来了,他从电脑椅里坐直了身,他说:“坐下慢慢说。“
我随手拉了把椅子在桌对面坐下,我说:“我们只需要做一个动作,就是开发一个物联系统,这样,仓储的压货量就能明显下来。等到仓储的量下来,我们就不需要这么大的仓库了,而是多增设几个的仓储点,每个点的仓储规模缩小成现在的三分之一。你要知道这样布局后的成效。”
小伙子点着头,看来他不笨,能听懂我的意思,我继续往下说:“这样一布局,你就不是一个仓库经理了,你就是整个南越国的仓储第一人。”
“这话怎么说?“小伙子问得急切。
我却不急不慢继续说:“美丽湾电器在南湾镇上是小打小闹,让美丽湾走向各个大城市,才是美丽湾的未来,也是你的未来。只要这个完整的物联网系统布局好,美丽湾今后就不单单是个电器商行了,它就是个超级平台,做的是全南越的,乃至全球的生意。”
我仅用几句话,轻松勾勒了一幅蓝图,听得小伙子频频点头。小伙子在南越的大城市读过书,但他的见识远远赶不及我的,毕竟他对于我来说,是一百年前的人类,而我能指导他的,也只能贴合目前南越国的科技水平。倘若按照大宁国的科技,这些早已经是淘汰了几十年的东西,大宁国运用科技的能力,不是这个南越国人能听得懂的。
小伙子站起身问了句:“王阿庆,我以前怎么就没好好认识你呢?我只听说你是个酒疯子,没曾想你的想象力还真可以哦!“
我淡淡一笑说:“这不是想象力,这是规划,也是生意。”
小伙子大手一拍桌,大喊一声:“得,我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