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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斜的落日余晖映在高大雄伟的城墙上。墙头上,站着一位皇帝装束的身影。
他正在俯视城下的士兵们忙碌地排兵布阵,构筑工事,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陛下。”一位拿着拂尘的侍从弓着腰对皇帝说道。“探子回报,宁王部队已到百里滩头,正在集结排阵。离京城……也就不到半天路了。”
皇帝闻言浑身一颤。
“小富子,看来大臣们说的都没错。宁王……刘宁他要反我。”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小富子”闻言立马下跪,并以急迫中带哭腔的语气说道:“小人和富,愿于陛下同生共死。陛下,咱京城虽然兵力不如宁王,但一定不能投降,我……我们和这逆党拼了。”
小富子三个响头落地,皇帝用哀怜的眼神看着他,并饱含泪水地扶起他来。
“好,小富子,咱今天一定要和逆党拼了。死便死,宁为亡国君,不当阶下囚!”
和富只是含泪点头,深情地看着皇帝。
“陛下。”脚步声与话语一起传来,城楼上又来两人。
“傅国公,傅司马。”皇帝彷如看到了救命稻草、几近哀号着回应两人,仿佛面前的两父子才是王,自己倒像个卑躬屈膝的奴婢。
被叫作国公的老头子双手扶着欲哭无泪的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切勿惊恐。我已安排精锐部队镇守京城各处险要,城墙外提前部署了坚固阵地。京城兵力虽不足,但他刘宁刚围剿兽人归来,部队人困马乏,以我精锐守株待兔,必能守住京城。”
老头子边说,边拍着皇帝那牵着自己双手但下垂无力的手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但被称作司马的年轻人,却对面前这个皇帝露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和富见状,不停地在皇帝背后对他使眼色,让他把表情收敛起来。傅司马却是隐藏不住表情上的厌恶,无视自己的父亲和皇帝,背着手,径直走到城墙边去装作观察部队去了。
“陛下。早几日前,我已差遣手下秘密前往北边送信至崖王处,让他出兵回救京城,眼下虽通讯不便,但老朽估摸着,崖王部队应快到了。”
皇帝闻言大喜,破涕为笑道:“国公明察。我夏国有国公坐镇,实乃大幸也。”
傅国公也拍着皇帝的手,与他一起开怀大笑,和富也在旁边陪着笑。只是墙头那傅司马的脸扭曲得更厉害了。
“还有,傅明昊,还不赶紧给陛下汇报一下你的工作?”傅国公没好气地对自己儿子吼道。
夏国大司马傅明昊闻言终于收敛起了自己扭曲的愤怒脸庞,转过身来,以一种并不热情但也不严厉的语气冰冷冷地向皇帝请安:“陛下。”
皇帝也转脸看着这位自己数月前才提拔的大司马。傅明昊生得牛高马大,倒三角型的身材与英气的脸庞总能让人联想到夏国历史上那些最厉害的武将。而傅明昊也正是通过武举选拔而当上的官职,虽然平步青云与他爹地位身份不无关系,但放眼朝中,敢质疑此人武力者屈指可数。
五个月前,前任大司马在南线与兽人的作战中离奇身亡。说死之离奇,是因为他并没有死于兽人之手,而是在一场大胜后与部属饮酒狂欢,但后半夜却被侍卫发现与五个女侍一起赤裸死于军帐中。
该人从来就没有好女色之名,如此死状本就离奇,而更令众人诧异的是,整个军帐内部还画满了非常多奇怪的符号。据看过现场的人说,整个现场充斥着邪恶污秽的味道,大司马玩弄邪术不慎身亡的传闻甚嚣尘上。
但此事很快就被傅国公压下,对外只是宣称大司马饮酒过度,休息时竟被呕吐物堵塞喉咙,属于意外身亡。但一周后,傅明昊就走马上任大司马一职,更是在前任丧事还未过时就下令彻查前任遗属与遗产,闹得满城风雨。最终,前任大司马落得一个满门抄斩,遗产充公的下场,连家里奴婢和佣人都没放过。另外,当时看过前任大司马死亡现场的士卒和医护,也都一并被傅明昊以受到邪术污染的理由拘禁并秘密杀害了。
于是,京城又充斥着傅国公为扶自己儿子上位以雷霆手段清除障碍的传言。但没多久,众人发现,凡在公开场合提及此事者,无一不死于离奇意外。不到两个月,此事已无人敢再提及。
而朝中,在这个几位亲王与将军都带兵外出对抗兽人的当下,满朝文武竟已无一人敢公开反对傅国公及傅明昊所作所为,更遑论与皇帝探讨此事。
当朝皇帝乃前朝太子,虽懦弱无能但却被六位亲王心甘情愿地共同辅佐。所有大臣的心里都明白,这个结果是因为先帝在兄弟团结方面教导有方,时任太子所有的弟弟都愿以长兄为尊。先帝驾崩后,太子的六个弟弟并无任何夺嫡行动,反而是各自在各个领域共同辅佐着兄长统治国家。
虽然夏国离黑墙遥远,无论往东还是往西,都有着一月以上的路途。但黑墙事发突然,影响巨大。在兽人和难民的冲击下,边境部队逐渐战事吃力。于是,在傅国公的教导下,所有在京城的亲王及将军都被皇帝派到边境去抵抗兽人入侵了。连不甚懂得指挥部队的康王及镇守京畿数十载的穆大将军都要上前线作战。
当时穆大将军的表情,皇帝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那铜铃似的双眼死死瞪着自己,满脸怒容。皇帝觉得,这想必是穆大将军对于自己不能继续在京城过快活日子,而要被派到前线去出生入死而感到不满吧。
康王当时满脸的惊讶和质疑的表情也让皇帝无法释怀。傅国公说康王时任内务府大司农,熟悉钱财物资运作,让他去安排战时物资调度,最为合适。皇帝无法理解为什么弟弟会因此发如此之大的脾气,对着醉醺醺的自己说了一大堆话,可惜弟弟说话太过急躁了,自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最后皇帝说战事紧急,不容推脱,便打发弟弟出去了。
而皇帝眼前的这位上任不到半年的大司马,却发现了宁王要带兵回朝造反的线索,并对此进行了周密部署。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之外,皇帝对这位新任大司马各方面都挺满意的。而现在,这位大司马正在汇报一些反制宁王的手段。
“陛下。我已差人把宁王府全面封锁,一旦宁王部队现身,臣将把他全家挂在城头上,好让宁王投鼠忌器,无法下手。”傅明昊冷冷地说着一些皇帝根本不会怀疑的话语。
“另外,我收到情报,显示穆朗心也有造反意向。可惜他家人不在京城居住,无法直接利用。然而,臣也已经安排人手前往西平大将军府进行监视和搜集证据。”
“什么?穆大将军也要反?”皇帝颤声惊道。“那黑墙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朕的江山如此摇摇欲坠?”
皇帝不由自主地看向傅国公,彷如孩童向父母寻找安慰那样。
而傅国公只是摇摇头,表示我们会查清楚的,没有再用肢体安慰这位无助的皇帝。
傅家父子表示还要去安排诸事,转身离去了。城墙上只留下皇帝与和富相互搀扶着,掩面流泪。
与京城墙头的悲戚不同,此时的百里滩却是热闹非凡。宁王在南边大败兽人主力、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早已飞回此处。在通讯水晶被黑墙彻底无效化的今天,人们又回到了过去靠马匹和信使传递消息的年代。当这个消息传到本地的时候,人们自发地做出丰盛的菜肴和精美的礼品,专等宁王部队回到,犒赏三军。
而宁王治下的部队一向以纪律严明著称,在知晓百姓的好意后,宁王下令把与兽人作战中获得的一些战利品分发给村民,比如结实的马鞍和能生火的魔晶之类的物品,以此来交换美味菜肴和礼物。于是,今天的百里滩一片欢腾:士兵们在整齐地席地而坐,享受着久违的口福;民众们在欢天喜地中分发着来自宁王部队的兽人战利品。
刘宁也正在与百里滩当地官员及几位头面人物在官府里吃饭。推杯换盏之间,竟有一位不识相的部下推门进入,并在刘宁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刘宁闻言脸色立变,对桌上众人道了个歉,立马与这位部下推门而出,找个安静处详谈。
“你说的此事当真?可不是来寻本王开心的?”刘宁劈头盖脸地质问部下。
“宁王,如有半句谎言,我以死谢罪。”部下严肃的脸上仍带有一丝恐惧。
“你再说一遍。是我皇兄下令把宁王府……我全家都抓起来了,还在城外部署了大部队和工事?”刘宁狰狞着憋出每一个字。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傅家要动手夺权了。只是他无法相信,还在兽人外患与难民内忧重重的这个时候他们就敢动手,并且自己那个懦弱的皇兄竟然一点保护家人的意识都没有。
“正如宁王所言,分毫不差。”部下确认道。
刘宁双眼通红,仿佛将要冒出熊熊烈火,他对自己的失算与傅家的肆意妄为感到气愤。之前,他断定傅家不敢在近期动手,还计划着加快部队回朝震慑傅家气焰。没想到傅家竟大胆如斯,棋快一着。
但他不得不面对。他命令部下道:“把刘宇飞和刘轩舞给我叫来。还有,顺便叫上你部下里腿最快的信使。”
部下得令而去。
刘宁趁时间空档,掏出一块玉佩,并以法力启动了玉佩的语音记录功能。
“穆大将军……师傅,傅家彻底反了,是我棋差一着,来不及了。宁王府和皇兄已经被他们把持。我很清楚,我不能对京城发动进攻,因为不仅是宁王府,城里其他府邸的人命也全数在傅家手上……他们肯定会要求部队缴械进城,或许还会安个什么罪名就地格杀掉我……虽然,我也可以带兵一走了之,但我是亲王,不能因为自私而让士兵们抛弃家人和财产,说走就走……我也不能让府邸里的人统统因为我的逃脱而陪葬。毕竟,对于民众们来说,换个姓傅的做皇帝,可能并没有什么不同。……对不起,师傅,恐怕小宁再也不能和你并肩作战了。”
刘宁话说至此,已有隐约泪光。
“师傅,我会对我的部队说明情况,让宇飞和轩舞带愿意离开的人去投靠你……希望……师傅可以像教导我那样,好好地教导他们。最后……师傅,我希望你不要对皇兄愚忠,回朝勤王。而是……率部冲出西境,去找我六弟,和天眉。我相信,以他们两个的能力,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才是夏国的希望。”
此时,一对长相十分相似的年轻人和两名士兵走了进来。
“父亲。”龙凤胎一同向刘宁打招呼。
“如此着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女儿刘轩舞问道。
刘宁转头面朝自己最疼爱的这对儿女,满面泪流不止。吓得龙凤胎连忙下跪,不敢做声,静待父王指示。
刘宁爱抚着他们的头,把事实全般告知,然后把玉佩交到了儿子刘宇飞手上。
半小时后,双胞胎带着不到两千人马,擦干脸上懦弱的泪水,直奔西南而去。夏国和刘姓皇室结局如何,他们再也不得而知。
最后一丝残阳慢慢落入地平之下,夜幕降临,乌云漫天,似是在暗示夏国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残酷命运。
……
十数日后,游击团副团长穆天眉在一次大型兽人巢穴歼灭战中,意外看到了属于自己父亲的“穆”字旗和属于宁王部队的“宁”字旗在地平线那边缓缓出现。
然而,由于一路上缺乏补给,又要频繁地突破兽人主力,这个部队只剩数千残兵和几百战马。不仅马匹都瘦弱不堪,很多士兵还打着赤脚以步行赶路。早已伤痕累累的穆朗心在见到自己女儿的一刹那,竟再也支撑不住,自马上重重地摔落在地。一直驮着老将军的战马也吃痛跪倒,悲鸣着,嘶吼着,喘着粗气,连挣扎站起的气力都没有了。
如此惨状,让这位比最硬的硬汉还要坚强的女武将,流下了这辈子最多的热泪。
而在看到这支部队进入营地时,大本营的军民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或注目,或敬礼,甚至有人为这些素不相识的战士们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