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闪电救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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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闪电划破长空,乌云翻涌行进。

一口井沿歪歪扭扭的破井,孤独地安置在一片荒凉的大地上。稍远处,可见一座稀疏破败的村落,而反方向上极远处,可见一座黝黑而且高耸入云的山峰……不,那不是山峰,而是一堵高墙。

一位少女正在这口水井边打水。虽然再走约百步就有一条小溪,但她依然只能在这口破井旁边,以自己瘦弱的双手来操作沉甸甸的水桶去打水。

因为,小溪里流着的是从黑墙那边流过来的硫磺水,不能饮用,还发散着一股难闻的臭味,连带着,浅层地表的水也不能令人放心。于是,在黑墙和臭水影响范围内的村子,都必须打一些极深的水井来取用地下水。

然而即便如此,自黑墙出现的一年多以来,还是有不少身体原本就虚弱的老人因为不洁净的饮用水死去。

少女名为蓓尔塔。她也曾经问过家里人,为什么大家不搬到离墙更远的地方去住?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妈妈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回答她:“傻丫头,我们东边能种地的地方太少啦,喝点脏水可能会少几年命,但不种地的话大家都会饿死的。”

蓓尔塔如此回忆着,一边把满当当的打水桶从井里提出来,倒在大桶里,然后把打水桶又抛到井里去,准备打下一桶水。其实她还是没有理解一个很核心的问题:明明阿米拉市在我们东边,为什么东边还是会缺乏粮食呢?那不是一座以产粮闻名的城市吗?

以她缺乏教育的短暂人生,是无法参透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而且她看到妈妈伤心的表情后,又不敢继续刨根问底。所以,她只好把这个终极疑问藏在自己的心里。

哗啦。随着最后一桶水倒进大桶,蓓尔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笑着把打水桶绑到井口边,然后挑起沉甸甸的两个大桶,准备带着满当当的两桶水回家。

但是,少女还没走几步路,便听到远处传来了一种沉重脚步声。那是一种她从来没听到过的某种动物的脚步声,它比马蹄声厚重,且频次较低,但比水牛可快多了。

蓓尔塔扭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扬起的沙尘中,少女看到了一种两足骑乘动物和骑在他们背上的人影,大约二三十人的一个小队,正在往自己的村子里浩浩荡荡地冲去。那些人影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他们看上去更粗壮和矮小,和她熟知的人类不太一样。

蓓尔塔没有挪动脚步。她把水桶轻轻地放到地上,依靠本能躲在路边一个被雷劈开的树木残留下的半人高木桩后面,紧张地瞧着村子的方向,心里泛起一丝隐约的不安感。

轰隆!一声惊雷让少女浑身一颤。一团黑云从那队人马来的相反方向飘了过来,少女心想这里不是久留之处,荒郊野外的,容易被雷劈到。但她现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本能告诉她对方来者不善,现在不能回到村子里;但爸爸妈妈都还在村里,她也放心不下。

村子不大,只有600多人,其中也有着数十个猎人和十几个巡逻队员。但是,猎人们今天大多外出打猎了,那十几个巡逻队员只有农具作为武器,也完全没有铠甲护具。如果对方动粗,那村子的处境将极度危险。

蓓尔塔又听到了村子里有一些骚动响声传来,但又无法听得十分真切,野外的风声把其他声音吹得四散。她的内心愈发地不安了。

突然,她听到身后有非常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响动,正欲回头看去,却被人用手捂住了嘴巴,控制住了身体。不待她挣扎,来人开口道:“别乱动,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先放松身体,我会松开你。”是一个沉稳的女声。

蓓尔塔吓得心脏狂跳,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示意理解,然后就感到束缚自己的人松开了她。少女回头看去,是一个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的黑发姐姐。她一身黑色劲装,正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蓓尔塔噤声。少女再次点了点头,眼前人的笑容非常真诚,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这个姐姐是个可信任的人。

黑发大姐姐又扶着蓓尔塔的肩膀,让蓓尔塔的视线转向了方才打水的井边。少女看到井边竟然在自己没发觉的情况下,来了七八个同样黑色劲装的人,一个金色短发的男性正在带领全队猫着腰蹲在井边。

全都是人类模样的小队让蓓尔塔感到安心,狂跳不止的心脏也慢慢降低了节拍。这时,黑色头发的大姐姐发问了:“小妹妹你好,我叫菲妲,是游击队的人。”

“我叫蓓尔塔。蓓尔塔·方思。”少女虽然不知道何为游击队,但还是按父母教导的那样,礼貌地回话。

“你好,蓓尔塔。刚才我们跟踪着一队兽人山贼,来到了这边,你是不是看到他们进村子了?”

兽人?原来那就是大人们经常说的兽人吗?蓓尔塔脑子里闪现过一系列父母给予她的为数不多的教导之一。听到是山贼,蓓尔塔开始担心起了爸爸妈妈的安危。

“嗯!那些兽...兽人进了我的村子,所以我不敢回去。姐姐...我爸爸妈妈还...”话音未落,少女双眼就流下了努力忍耐但没憋住的豆大泪珠来,担忧、紧张的情绪瞬间爆发。

菲妲赶紧用衣袖给惹人怜的少女擦了擦泪,并安慰道:“没事,游击队来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其实以菲妲这队斥候的跟踪能力,兽人小队的动向是无须确认的。她实际上需要确认的事情是这个女孩子不是那种给兽人山贼望风的人类叛徒。而少女的回答显然足够下判断,菲妲对井边的金发男性点头示意并说道:“斯维。他们就在前面的村里。”

金发男人全名叫斯维尔特。听到菲妲的确认后,立马指挥整个小队中开始行军。蓓尔塔看这队人,以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迅速接近村落,天上两个个雷鸣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村子边缘。

菲妲没有跟过去,而是从背后抓着少女的肩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和她一起观看着事态的进展。

远方汹涌而来的黑云又响一声惊雷,狂风和暴雨越来越接近了。菲妲用手掌轻轻地摩挲着蓓尔塔的肩膀,以让少女有安全感,两人一起躲在枯树后,守望着潜入村落的小队。

斥候小队根据村中的响动来源,迅速靠近了兽人劫掠队的所在位置。小队中身手巧捷的队员悄无声息地翻身上房顶,等待突袭命令,而金发的领队斯维尔特依靠着一间屋子掩护身形,侧着头看向了嘈杂的声音来源处,只见那是一个连接了数条道路的一个比较宽阔的路口小广场。

小广场上,五个趾高气扬的兽人正骑在双足蜥龙上对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类指指点点,大声呼喝着什么;他们的脚下躺着几名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受伤的人类,地上淌着血;还有十几个兽人正在来回搜着附近的房屋,把一切有用的物资都搬到这个小广场处,堆放在数辆木板车上,看样子是准备搜刮一番之后运走;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看样子是村里的领导人,正在哀求山贼们不要杀害村民,物资随便拿。

这是黑墙灾难以来,这个被横亘在南北极线上的黑墙分割成两半以致管理机构失能的世界,眼下的常见现状。生产力极度下降,物资短缺,山贼横行,烧杀掳掠屡见不鲜,贫苦民众艰难度日。

原本控制着这个社会运作的机构叫行会,在上一次人兽大战后,这家战时建立起来的机构便管理着战后世界的方方面面,但如今它已经在黑墙灾难中失能了。

失去了这个庞大机构的庇护和统筹后,原本各司其职的城邦变得支离破碎,被消灭的、苟延残喘的城邦比比皆是、人民的生存都变得极度困难。于是人口数量大幅下降,人口不足反过来又加剧了生产力不足的问题,于是,被黑墙阻隔开的东边的半个世界进入了一个加速堕落的恶性循环。

更可怕的是,虽然少女蓓尔塔心中那个终极疑问——为什么人类不去农业大城阿米拉聚居——在父母口中得不到解释,但菲妲和斯维理所当然地清楚答案:因为那里已经被各路暴力集团占据。阿米拉市内原本的居民要么投身加入这些暴力团,要么成了被暴力团控制的免费劳动力。阿米拉市肥沃的土地上,现在就只剩下终日不断的暴力团之间厮杀所流下的鲜血、和用于控制底层民众的致幻药品包装袋了。

而斯维和菲妲所在的游击队代表了人类阵营最后的秩序和希望。创立游击队的第一批战士在广阔的东部平原上觅得了一处河流和丘陵包围着的碎石地,他们召集了一些流离失所的民众,组织他们勤奋努力地开荒后,终于是勉强获得了一个立足之处。虽然粮食产量和阿米拉不是一个量级,但填饱大家的肚子和维持基本的社会秩序是够了。

斯维和菲妲率领着一支总共12人的斥候小队,这是游击队最小的作战单位。这支队伍里有原来行会里的作战部队成员,也有几个雇佣兵、冒险家、游侠和村庄猎人等杂七杂八的成员。

虽然人员来源杂乱,但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意向,那就是恢复人类社会基本秩序并寻求重建昔日行会治下的辉煌年代。当然,实现这个目标的前提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击穿那堵突然出现并带来恐怖灾难的黑墙的办法。只有打通黑墙并与灾前军事实力更强的西半球取得联系,才有机会清剿黑墙灾难后各地冒出来的不计其数的兽人,然后才有恢复人类社会秩序的基础。

但目前他们只能这样到处寻找失散的村落,并尽量把人口集中到能生产粮食的游击队大本营附近去。前几天,单独出巡的独行斥候回报在此处发现了一个数百人的村落,斯维马上率领斥候小队前来进行劝说迁徙,没想到走到半路却目睹了一队兽人山贼在行军,追踪过来刚好就是进入了这个村子里。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如果能成功从山贼手里救下村民,劝说迁徙的工作本身就会变得相对简单。斯维果断地做出了战术指示手势,突袭顷刻之间就开始了。

黑云呼啸压顶,雷声怒吼轰鸣,狂风卷走落叶,暴雨倾盆而至。

在突如其来的暴雨掩护下,斥候小队对路口中央的五个兽人发起了第一波密集攻击。为首的大脑袋兽人被数根突如其来的箭矢击中脑部,旋即毙命;它周围的四个兽人也在几秒内遭受了猛烈的箭矢和法术的攻击,顷刻之间就重伤倒地,胯下的双足蜥龙们受到惊吓,嘶吼着夺路而逃。

斯维一个箭步冲到地上跪着那几个人类身边,挥舞着自己的佩剑——双刀:霜泷,把蜥龙们吓到其他方向去,以免踩踏到广场中央的几个人类。蜥龙跑开后,他反手就把那四个还活着的受伤兽人脚筋全挑了。

借着雷鸣电闪对感官的干扰,游击小队趁那些正在搬运物品的兽人劫掠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向了他们。这些贪婪的劫掠者手里拿着大包小包根本没有办法及时作出战斗反应,电光火石间又被杀伤五六个,剩下的几个一看势头不对直接抛掉手里的物资蹬着蜥龙一溜烟跑掉了。

突袭在不到一分钟内便尘埃落定。

简单地清理战场后,三个还有清醒神智的兽人被绑到了路口中央,其他当场毙命和离死不远的兽人山贼被游击队员统统搬到了原本放着劫掠物资的板车上,队员们也毫无怜悯地送了他们归西。

现在的里克星上,对敌人的仁慈是最没必要的东西。

斯维在这段时间内把原本跪在地上的几个人扶起,并作了简单的询问和交流。交谈中得知,对方正是这个村落的领导者,而躺在地上那几位则是守卫和猎人。可惜的是,这帮山贼为了杀鸡儆猴,下手极重,几位勇士都已然断气了。

希望这里面没有那位少女的父亲吧。斯维尔特偏心地如此想着。

荒原上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随着兽人劫掠者的退散,雨势也逐渐退去。被劫掠者吓得躲在房间里的村民们也逐渐走出来,数十人慢慢地围到了路口小广场处。斯维观察到他们都瘦骨嶙峋,病病殃殃的,连那几个守卫身上也都看不见几块肉。也难怪他们根本不是山贼的对手——看来这个村落连维持基本的生存都很困难。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劝说他们搬迁的极好理由,于是斯维便以这样的思路,开始了劝说村子搬迁的演讲。

惊魂未定的村民们听着斯维关于游击队大本营的演说,虽然露出了一些希望的眼神,但又显得游移不定。然而,当他们得知大本营离这里只有三天不到的路程,并且还有干净的河流和适宜种植的土地时,人群里发出了一些赞同的声音;而人群又在斯维的指引下看到从村子外被菲妲保护着走进来的蓓尔塔时,两人在狂风暴雨中未沾滴水的衣裳和头发迅速引发了人群的交头接耳,赞同搬迁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打铁趁热,斯维又向人群说道:“如果大家决定搬迁,我们会陪着大家一起走,这样可以防止刚才那种山贼再来抢劫。而且,我们将会审问这几个没死透的,再分几个人去端掉他们的大本营。”斯维一边说一边用霜泷指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瘫着的三个兽人。

亲眼目睹了突袭过程的村民们纷纷对未曾见证的其他村民们讲起了刚才的亲眼所见,游击队的实力展示让斯维的话语极具说服力。一阵交头接耳后,村民们基本上都表达了同意搬迁的意见。

几个村子领导者见状也没有多言,顺水推舟地就开始安排起了搬迁工作。斯维对劝说工作的顺利感到满意,舒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背着水桶的菲妲和少女蓓尔塔。菲妲放下了水桶,对斯维轻轻的点点头,又拍了拍蓓尔塔的肩膀,走向了三个兽人俘虏——她要做她擅长的工作了。

少女蓓尔塔无言地对斯维低头表示道谢,就赶忙迎向了正在往自己跑来的父母。

雨云彻底远去,阳光重新洒落在这个村落里。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未来可期的希望在村落中口耳传播着,村民们都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和积极的态度。

游击队员们帮着村民们埋葬了那几位缺乏营养但依然勇敢站出来面对山贼的勇士遗体,并举办了简陋的告别仪式。哭泣的亲人们也已止住了眼泪,收拾好心情和行囊,准备走向充满希望的明天。

但这一切,都和活着被俘的三个兽人毫无关系了。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最恐怖的审讯者——黑暗贤者菲妲·拉比斯——的绝望审问,他们将会体会到与那几百个早已死在菲妲手下的那同胞死前所同样经受的恐怖审讯经历,那将是他们被黑墙生成在这片土地上以来从没经历过的绝对恐怖,然后带着绝望以最残酷的方式死去。

而巡冰者斯维尔特·佩里索尔将在菲妲开始审问之前,和其他斥候一起带着这里的人民踏上前往游击队大本营的路途,免得兽人俘虏被审讯时必然会发出的哀嚎给村民们留下对游击队的负面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