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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罗马雕塑一样轮廓优美的侧颜上,女孩凝望着他,想:他沉睡的样子可真美。想起周叔叔和阿姨对自己的信任,她内心感到一丝甜蜜。
她把百叶窗拉上。
“你是.......”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他醒了过来,好奇的望着周围的一切,也端详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穿着学生的制服裙,扎着两条麻花辫子,她有一双非常明亮的眼睛,巧克力色的皮肤很衬她那厚厚的嘴唇。
凭借模糊的记忆他想:“她是我同学?”一阵头痛感袭上来。他想起几天前自己似乎刚刚从医院回到这个“家”。然后便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昏睡中,以至于时间也变的模糊。
喔,他忘记了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她想。
这是幸还是不幸?
“我是洛樱,你经常帮我补课。”她说。
他对自己感到失望,他完全不记得她。他只记得自己在一个高中上学。
“我会一直陪着你。”她温柔的跟他说。
“你不需要上学么?”他看了眼她的校服。
“现在是暑假”她说。
“汉驰高中?”他说:“我也是这所学校的?”
“对啊,你高三,我高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他茫然的追问道。
“这是你的家。”女孩甜甜的笑着。
“我的家?”他问。依然有些茫然,对于失去记忆的人来说,他有权利怀疑一切。
“我的家人呢?”
“你忘了,爸爸妈妈昨天刚刚走,回国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她冲他甜甜的笑着。
他想起前几天床边那两双慈祥又疲惫的眼睛。
对,他的父母应该拥有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
“你还要一段时间的康复,这是你在岛上的家。”
记忆模糊而遥远。
“我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平静的问。
“因为一起交通事故。”看着他追问的目光,她耐心而温柔的说:“我会慢慢讲给你,你已经昏迷了三个月了,上周才出院的。现在你需要休息,这有利于你康复。”
“我感觉自己很好。”他转动了一下脖子:“我记得我叫周辰初。天域高中高三学生。”他轻声的说着,似自言自语,唇边浮出一抹淡淡的笑。
2
他梦见海边的房屋、沙滩、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在沙滩上追逐嬉闹。转眼间少年的身影在婆娑的树影下,棕色卷发的少女回过头来。
忽的他就醒了,又是清晨,女孩背对着她,在窗前浇着花。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带着一层朦胧的光晕。
“洛樱。”他喊她的名字,看起来很着急。
她转过身,错愕的看着他,这可不像以前那个清冷、喜怒不形于色的他。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孩是你。”他说。
“我梦见我们一起在沙滩上玩,我们很小就认识。”他说
她怔了一下。
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一股脑的涌了进来。
“对,你四岁来我们家,你是……”他盯着她的脸,认真的看着。
洛樱屏住呼吸,心里忐忑不安。
“你是洛樱”他说:“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我经常陪你入睡。你怕下雨打雷的天气。”他说着,神色黯然起来。
“我们一家人一直过的很开心。”他说,但心底却似乎有泪滑过。
“车祸是怎么发生的?”他问,声音低沉。
“那天,你去了浅海湾,你刚刚拿到驾照。”她说。
这是一片记忆的空白。当他越想努力记起什么时,头痛的感觉再次袭来。
医生说的没错,最痛苦的记忆也许会被他永远的封存。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他叹了口气,说。
“暑假结束就能回去了。”她理解他迫切的愿望,便温柔的安慰他。
他点点头,这正是他渴望的。
“出去走走。”他说,依然话不多。
看到大厅里的钢琴,他不由停下来。弹奏了起来。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
“一起来么?”他问。
她走过去,四指连弹。
“过去我们也经常这样”他说:“而你总是漫不经心,弹错乐符。”
3
他依然会作那样的梦,长大了的男孩和女孩,看不清的面孔。
洛樱每天带他寻找那些记忆,他从小到大穿过的衣服,玩具,堆满了满满一个大房间。
爸爸妈妈说假期结束前会来接他和洛樱。
他们会去附近的海边,或者去附近的山上。
有时候会骑马,洛樱并不会骑马,他说:“我可以教你。”
但她始终没学,她害怕。
她最喜欢他在马上优雅的姿态,那个午后那个沐浴着阳光的少年调转马头的样子永远在她心中。但她不可以告诉他。
她不再穿校服,而是着碎花的裙子,并为自己仔细的勾画了一个猫眼般幼圆的眼妆。他们在沙滩上漫步,也会嬉笑打闹,一起摔倒在沙滩上。
他望着蓝天,对她说:“我梦到过。”
“你都记起了什么?”她看来比他还着急。
“我们一起经历的很多事情。”他说,笑容温暖而纯净。
是么?她想。
“如果没有车祸,我应该在读大学了。”
“你一直想去读戏剧文学。不过这样你就可以等我一起去了。过了暑假,我就是高三了。”她说,温柔的看着他。
“我好像说过……等你。”他说。
她的眼睛湿润了,她站起来走向大海,他望着夕阳下她的背影,棕色的鬈发被海风吹起,碎花裙随风飘扬。
他走过去,并肩站着。
他们静默的看着夕阳下的平静的海面,一支支渔船从夕阳前经过,如梦似幻。他转向她,夕阳的余晖为她的侧颜罩上了一层朦胧而迷人的色彩。
他不能看清她的面孔,但无疑她的形象与梦中那模糊的女孩重合了,那如海藻般浓密蜷曲的长发....
4
一个清风徐徐地午后,阳光慵懒的洒在书桌上,他坐在电脑前,翻看着桌面上的照片。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照片上,那是他们一家人的合影,但照片上的女孩却不是洛樱。
不知何时洛樱悄悄站在了门口,她颤抖着,却没有勇气迈进来。
“你在骗我。”辰初冷冷的说,他转向她,目光犀利而坚定“告诉我,你是谁?”他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扎心的追问。
“我没有骗你,我是洛樱,和你一起跳舞、一起去海边、一起绘画,跟你分享我的快乐和悲伤的洛樱。”她眼含泪水说。
他的目光愈加茫然。
“不过如果你以为我是其他人,也可以。”洛樱平静的说。
他看着她。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急速的旋转,逐渐拼凑出真相。
“车祸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
她颤抖的嘴唇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喏喏的说:“你不如忘记她。”
“她?”他执着的目光令她难过,她咬咬嘴唇,突然坚定而快速的说:“我不会帮你回忆那些,也请你……”
辰初转身离去,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算数么,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望着他的背影,洛樱心痛的想。
“可是我喜欢你啊”想到这里她难过到不能自抑。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无力的蜷缩在床上,在泪水与疼痛中逐渐的陷入了梦境。
那种花开在附近河边的路上。
“这花很诡异。”第一次看到彼岸花,他说。
“它的名字叫彼岸花。”
“彼岸花?”
“对,这种花花开得时候叶就落了,花和叶永生不能相见。”她摘下一朵花嗅了一下,递给他:“你闻一下,它的花香有一种魔力,据说可以让人想起自己前世的事情。”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花香,令人迷醉。
“她的花语是互相思念和爱的坚持。”她继续娓娓道来:“这种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曼珠沙华,他们是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因为开花的时候,就没有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就没有花。终于有一天,他们偷偷地见了一次面。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冶美丽。可是神怪罪下来,因为花和叶是不能同时出现的,曼珠和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世间受到磨难。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分开,在下一次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这个故事太悲凉了。”他说,
“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看到她在初秋的风中颤抖的身体,他不禁将她拥入怀中,然后他俯下身吻了她。
“你会爱上我吗”她在心里默默的问。
泪水打湿了枕巾。茗雅从梦中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她走出房间,一片寂静,她喊他的名字,没有回音,他还没有回来?她的心不由揪紧了。
目光在房间里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琴键上一朵紫色彼岸花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回来过。
洛樱疯狂的跑到海边,内心的罪恶和绝望几乎将她淹没。她看到了辰初在海中越走越远,她喊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那个曾经在她心中占据一切的少年,终究消失在真相的汹涌波涛之下。
洛樱呆立在原地,海面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她知道,辰初已经选择了自己的去处,那是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冷寂和孤独如同潮水一般涌入心头。现实和梦境像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也许只有在海的浪花中,他才可以把一切连同自己深深的埋葬。
洛樱望着手中那朵紫色的彼岸花,凄然的笑了。
此刻,落樱终于明白她不过是一个爱情的替身,一个影子,不过,她并不觉得悲哀,甚至她愿意以这样的身份陪他一辈子。
“我的生命里不可能再盛进任何人。就如同你一样。”她喃喃低语,这个世界是如此的荒谬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