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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彣呓语,大梦一场。
继他吞枪未遂,日子往后推了一周,这一天,起风了。
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平原刮过一阵飓风,伫立在平地之上的返回舱挪动了上百米的距离,直到降落伞完全兜住才堪堪停下。
还给平坦的地面砸出一处大坑。
云是从没有过的阴沉,过度积攒的云层即将要与地面贴合,准备将世界重新拉回到盘古开辟天地以前,让混沌再临。
刘彣做了一场噩梦,他的皮肤渗出汗珠,头发湿哒哒的。一旁的火苗也受到了感召,无风自抖。
这个顽强生存了一年的荒地野人在抽搐,手腾空乱抓,其状态近乎癫痫。
好在一只带有温度的手搭在了他的额头,方才让其惊醒。
长久求生的经历,在惊醒的一刻显露出来,他侧身一个翻滚,顺手抄起一旁的斧头,目光如炬。
温暖的火苗频频跳跃,一闪一闪的红光同时照出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容。一副是凶恶如火又蓬头垢面的野人,正对着的则是遭受无妄惊吓的白衣中年人。
中年人是一位男性,干净利落的发型和野人刘彣形成鲜明对比,两人风格迥异。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地堡凭空多出了这么一个人。
这人白色长褂,一副厚重眼镜压在鼻梁上方,给鼻梁印上两处深深的痕迹,估计佩戴眼镜的时间短不了。此外,他又套着白色手套,下巴上不生一点胡须。
在受惊吓的短短几秒后,男人恢复了平静,和善的眼睛注视着刘彣的全部举动,包括挥舞斧头劈砍木柴。
当几根柴火填进去,微弱垂死的火苗复燃,地堡重亮。
总是充当照明之物的电灯在半夜熄灭,强悍风沙的侵蚀下,刘彣不指望上面的电池板还能有幸存,只盼望别飞出去太远,远到无法抵达。
他坐在篝火旁,重温那场噩梦,梦里,他见到了一朵妖艳的红花。
正对面的中年人搓搓手烤火,嗓音沉稳。
“如果木头用光了,往后该怎么取暖?”
面对中年人的询问,刘彣当做没听见,只在行动上表明自己的立场,就是往火里再加更多的柴。
还有点潮湿的木头遇到烈火后噼啪乱响,严重影响思考者的心神。
混乱的荒野,头顶赤地掀起一波大战,交战双方是天上云和地上的沙土。从攻坚战到拉锯战,地面的沙土看不出半点胜利的可能。
刘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打算吃点东西再睡一次回笼觉,风停息以前,外出是被严格禁止的。
“这场风不会在短时间停下,不如我们聊一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中年人用的还是试探的说辞,生怕惹来野人的不满,然而野人充耳不闻,享受一块肥美的虫肉,咬下一口,汁水四溢。
“真够恶心的,你吃这东西不会反胃吗?想想这种虫子还活蹦乱跳的样子吧。紧密的长腿,长满绒毛的外壳,还有死后的恶臭。啧,不会有人愿意吃这玩意儿的。”
刘彣依旧默不作声,几口干掉了大块虫肉,他又取了一杯冷水,伴着篝火灌进肚子。
朴实无华的早餐结束,他在中年人警惕的神态中丢开斧头,倒在床上酣睡。
赤地平原所有的沙土最终不敌,零星抵抗毫无意义,最终,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融杂在一起,变成了阴沉的重雾。世界笼罩于黑暗之下,从中见不到希望的光。
“你外出的那件衣服有破口了,我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一旦衣服破掉不及时缝上的话,破口只会越来越大,再难去弥补。”
中年人善意的提醒,付出终有了回报,平躺入睡的野人从他的鼻子里哼出一声嗯来应付。
简短直接的回答,中年人甚是满足,守在篝火边上安静等着。
风没有在今天停下的意思,赤地原生态物种选择集体蛰伏。表面看起来云卷残云的一天,事实上才算是最平静的一天,这天不会有任何生命消亡。
刘彣睡了一个小时,勉强醒来,他见火还有势头,便就着火光缝补探火服。耐高温的补丁材料不可多得,再难弄到,针是自己打磨出来的,线是其他衣物拆的。
艰苦环境下生存,任何事都需亲力亲为。
好在他学过自己缝补衣物,做起来不难,只是缝出来的成品稍显不堪入目罢了。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没几个年轻人会这个手艺,衣服别说破了,随便脏掉都不会再穿。”
中年人感叹着,抬头,像回忆他所说的久远年代。
又低头,仿佛懂得缝补衣服的所谓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刘彣对这话置若罔闻,打好补丁那一刻,他悠悠吐口气,随即丢开了探火服。
那些柴烧到发黑,烟从头顶经久不散,其形胜过天宫优美云雾,只是呛人了些。
中年人继续面对着刘彣说:“据传闻,人在过分孤独后会产生幻觉,幻想出另一个人陪同一起生活。刘彣,在你眼里,我到底是真实存在着的,还是被你的孤独召唤来的?我想是前者,不然你会控制不住和我聊天。至少你不可能想象出一个五十岁的人来陪你,我又不是什么漂亮的小姑娘。”
“闭嘴!”
刘彣抓起斧头劈到地上,半个手指厚度的斧刃切进地板当中。
他发怒,再不看中年人一眼,手持着火把斧头去巡视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用来封堵二三层楼梯的杂物完好无损,没有让虫子突破的迹象。但为了防止饿肚子的虫子胡乱冲撞,防御薄弱处还需加固紧牢。
还有通风口,更是重中之重,绝不能被堵死,所以每天都得过来看上两次,以防不测。
地堡二层办公区和住宿区,桌椅板凳十不存一,木门一个不剩,都给当成柴火烧了。
至于酒水,地上空瓶子居多,一些拿来做盛水容器,另一些干脆丢掉不管。但一侧酒柜里,仍有相当一部分酒水得到了保留,留下的这部分基本从外观判断尚能饮用。
刘彣喜欢在特定时间独饮一杯,多半无法入睡时才这么做,只是特别烦恼时,也一样能喝一个酩酊烂醉。
每每如稀泥一般倒下后,时间都像定格住了。
“日记没记这部分。”
中年人鬼使神差出现在背后,似乎一个幽灵,突然开始了讲述:“我平生不爱饮酒,酒精只会麻痹大脑,让时间空空流逝。而且我更讨厌应酬,有攀附的时间,还不如多做一些理论研究。”
“既然你能成为地堡主要人员,我不信只凭借过硬的专业素养。”刘彣破天荒说了一串字出来,“你在日记里写,是为了妻儿老小才被迫接受了这份工作,所以在此之前,你凭什么被注意到?”
“作为这里的新房主,你要不要请我喝上一杯?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那段时光,反正你也出不去不是吗?外面的风势可不小。”
“你留在外面吧,我去倒酒。”
刘彣把斧子拍在吧台上,便进了里面挑选酒水,他看上了一瓶外观合适的酒,伸手取下。
酒水并不浑浊,满上两杯,一杯推到中年人身前,另一本就在自己手里端着。
中年人并不举杯,仅仅半握着手隔空敬酒,等刘彣抿下一口咂摸滋味。
刘彣放下酒杯嘟囔道:“什么怪味。”
“我虽不喜应酬,碍于职业还是会去的,我可不是那种一门心思扎进书本的老学究,即便也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你自称是那本日记的作者,我倒是要问一问了,如今的你,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
“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可他依然活着。这要看世界上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死人,所以在某种程度来讲,我活得很好。身为能从环境中保持理智和清醒的人,你应该分得清。”
“别打哑谜,否则我控制不住要劈死你的欲望。”
刘彣作势要摸斧头,手刚碰到斧柄就停下了,转而捏起来酒杯,一口浓烈下肚。
中年人讪笑道:“想砍我早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刘彣,你承认吧,孤独使你愿意接受我的存在。而我呢,也乐得活在别人的记忆里。”
“你是在挑衅我吗?”
“并不是,我只是阐述一些事实。”
“日记之后的故事是什么?这座地堡为什么匆忙撤离掉了?”
“是异种打过来了。”中年人目光炯炯闪烁,“异种突破了阵线,它们疯狂的进攻撕开了军队,异种大军长驱直入,割开成点的军队再没办法抵挡。地堡距离战场又近,我们只好撤掉。冗余的文件被焚烧,硬盘被取走,电子设备全部砸碎,入口炸掉……”
“异种是什么?”
“类似变异的生物,你见过的,比如你的好朋友小美。”
“无稽之谈,就凭这种东西也能打败飞机大炮?我不信。”
中年人举起手和刘彣碰一杯,慢慢解释说:“我举一个例子,异种类别很多,其中有一种软体异种可以侵占人类的武器。比如一辆坦克,在被这类异种侵占后,马上进化为无人驾驶,炮口转向人类自己。它们就是病毒,从一个地方传染到另一个地方,防不胜防。你能想象到,这辆异种坦克打出来的炮弹都夹带着同类异种的样子吗?你知道,病毒传染是会呈指数倍增的。一次大意和疏忽,人类一整个师级作战单位的武器可能在一两个小时内全部叛变。”
中年人如此诉说,导致刘彣酒性更浓,和半夜听新奇故事那样充满兴趣。
他示意中年人接着讲。
“刚开始,异种还很弱小,没有引起大范围重视,只当做新出现的生物对待。但后来,异种不断进化,不断适应,等我们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虽然这么说不算契合,无奈事实如此,异种在不间断的进化后适应了人类科技。”
“那异种是从哪里来的?总不可能是地球上突然出现的吧?”
“最让人信服的一种说法是和天上的鲸鱼有关,鲸鱼是某一天突然出现的,而异种的出现也在那一天。曾有说法在网上传播,鲸鱼最初产下的并非黑色的鲸遗,而是卵,生物卵。后来,鲸鱼才播撒鲸遗,为这些嗷嗷待哺的孩子提供营养。”
“那鲸鱼又是怎么出现的?”
“我无从得知。”
中年人摇头。
刘彣忽然笑了,他问中年人:“这么说,这个世界毁灭了?”
“世界没有毁灭,毁灭的只是曾经的生态系统和人类的霸主地位。”
“天上那些鲸鱼该不是什么外星生物吧。”
“无从得知,银河系还是很大很大的。”
“那么我是地球最后一个人类了?”
“这可说不定,也没准,如果你真的成了最后一个人类。那你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就像好多好多年以前的孤独乔治,作为本物种的最后一个,它死了,这个物种也绝了。”
刘彣倒是听说过那头大乌龟的事情,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如果我真的是最后一个人类,那么人类在此时此刻已经算是灭绝了。”
“对啊,没了下一代,物种无法再去繁衍,可不就是灭绝了。”
“来吧。”刘彣举起还剩一点酒的酒杯,“让我们为了人类的灭绝干一杯。”
两个人一个端手一个端杯,压根碰不到一起。
把最后一点酒喝下去,刘彣毫无征兆的暴起发难,用斧头对着中年人的头精准劈下。
这一斧头砍下去,那种头破血流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是中年人凭空消失掉了。
人虽然消失,斧头却实实在在劈了下去,刚好砸碎了正对面的另一个酒杯。
中年人对刘彣讲的这些话,后者一个字都不信。
这也不是中年人第一次出现了,每一次中年人出现都会给刘彣洗脑,将一些消磨意志的话。
这次更狠,干脆说刘彣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了。
所以他没有留手,挥舞斧头带着明显的杀意。
只可惜,中年人没有实体,今天砍跑了,明天还是照常出现。
然后,两个人开始新一轮的扯皮。
刘彣望着被砸碎的酒杯默默沉思,他好像受幻觉的影响更深了,可能产生幻觉的那股力量正在逐渐变强,力量的源头极有可能是名为K003的三角体石头。
会不会将来的某一天,自己再也抵挡不住幻觉?那将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