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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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凝土外壁上到处是断裂,树枝从断裂的地方延伸出去,外面天然的泥土被树枝挖掘剥落,土堆积攒在各处角落中。

身处的人造空间有四十米高,方方正正,居中生长着可以称得上伟岸的参天大树。其中荧光萦绕,把空间照得里外通透,绿色荧光下,有着难以计数的虫群。

刘彣身背后这棵树,外皮黝黑,每当有虫子走过去,严重碳化的树皮都会跟着脱落,就好像这树涂过一层地底挖掘出来的煤。

被他突破掉的膜迅速干枯,原是膜内部的水在流经树根时已然吸收了一干二净。

地下虫群围住了刘彣和他几步之外的小怪物,一部分体型较小的虫子爬到了大虫子身上,共同耀武扬威。在虫群严密包围圈子里,刘彣快速想着脱身之法,直到在成片的吱吱尖叫声中,他注意到了四十米上方的混凝土顶部。那里不乏树枝冲破的孔洞,最大处足够塞得下一辆小型卡车。

从地堡结构分析来看,这里一定是结构图未标注的地下六层,图上示例过此处空间极大,真涉身于此,才明白这个大的具体概念。

虫子们大张着口器蠢蠢欲动,刘彣则摸出了两把爪刀,在身体被拖进地下六层的全程,腰里别着的武器都还在。另外,他还有几个燃烧瓶,苦于没有地方点燃无法使用。

他脚步后移,身体倒退,包围着的虫子们跟着他的后退紧逼,双方始终保持微妙的距离。

小怪物最先忍耐不住,扭脸攀到脆弱的树皮上,用它锋利的爪子插入碳化的黝黑中,一寸一寸爬得无比灵活。

这也引来了虫群的不安,当一声响彻空间的巨吼嘹亮咆哮过后,密密麻麻的虫子们袭压上前,微弱的可见光照射下,绿色和黑色交织的色彩此起彼伏。

刘彣瞬间转身,学着小怪物用爪刀刺进树皮,手脚并用顺着树干玩了命地爬。危机时刻,人所能爆发出的力量难以想象,只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往上爬行了两三米的距离。

到达顶部缺口足有四十米,相当于十几层楼那么高,平日里缺乏锻炼的人不要说贴着外墙攀登,单是顺着楼梯上到十楼都要休息半天。然而刘彣的主要受力点全在手上,两条胳膊更是带起全部体重一刻不停,只有双脚踩入碳化的树皮才能进行短暂的换力。

他到底没有小怪物灵活,小怪物在极短的时间里甩了刘彣五六米的距离。

反观下方压上来的虫群,一些能够贴着墙壁爬行的虫子明显更加适应攀爬,它们前仆后继涌向树干,争先恐后,总有虫子在争抢途中被它们的同类挤下去,落入下方浩如烟海的虫群当中。

黑色的树皮给人的直观感受类似夹心饼干,越是靠在的地方越是酥脆。体重轻不必去计较,像刘彣整个人要想顺利爬上去,两把爪刀一定得刺到最深,蹬踩的双腿不可太过用力,不然他也会跌落虫堆,迎来想也不敢想的结局。

从树根算上去,有接近三十米是光秃秃的树干,只有安全爬过了树干,才能抵达树木长出树枝的区域。

刘彣疲于攀爬,几乎所有注意力都在下一步的落脚点上,从而严重误判了虫子和他之间的距离。

最早围上树干的虫子,只剩一两米便足够咬住猎物的双腿。

他反正是理解不了,一棵树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皮,就是枯树都不会这样,除非是让闪电击中过。艰难的攀爬环境,无法预测下一次的受力点坚不坚固,更不能为此减缓攀爬速度。

就是在赌,每一厘米的爬升都是在赌。

差不多爬了快二十米,手臂肌肉是酸痛的,还有眼花。他想停下来歇歇,让酸胀的胳膊能伸直放松,毕竟双臂支撑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头顶上方的小怪物停在一根树枝下,它抱着树往下看,以叫声催促下面的人快一些。

刘彣又不是专业的攀爬选手,连续饥饿下从没停止过活动,身体到了崩溃的边缘,除外,尚存留着精神的疲软。他双手掌心因长时间抓握爪刀有了血痕,使得每一次刺树干都会显得力不从心,呼吸不畅又带来缺氧之感。

头晕眼花,身上也没一处好地方,他伤过的手臂和小腿,还有撞击过的后背,所有伤口一同来拷打。

偏偏这时候,一只爬最快的小虫子咬住了他的脚踝,幸亏虫子体型较小,只咬透了外层皮肤,不会给攀爬带来实质性影响。他只好卖力摇晃,几下将虫子晃了下去,虫子下坠时撞到了几个同类,最终淹没在无尽的虫海中。

刘彣眨眼间往上蹿了一米,他流血的右手握住爪刀,对着看不见的上方树皮猛扎了下去。出乎意料的,爪刀没被刺入半分,强大的反作用力震得他掌心发麻。

意识到攀爬受阻,他抬头看那个地方,借助微弱荧光的照耀,这棵大树树干上莫名出现了一块凸起。在极短时间内,他判断出凸起是一块嵌入树干的石头,石头长得像一个三角形,表面是不少凹陷的纹路。

仅此一眼,石头上的纹路全部活过来了,被赋予了生命那般倒映光泽,这些死寂的纹路给人的感觉像盘踞在一起的蛇,蛇群在受了惊吓开始集体活动。

刘彣被正在变化的纹路深深吸引,甚至忘记了在地堡六层遭遇的险境。

活过来的石头纹路充满诱惑,底层渗出淡蓝色光芒,光芒从一点开始,在纹路构成的水渠中流淌。最终,三角形石头深深浅浅的纹路全亮起了魅惑的蓝光。

一个名字从半挂在树上的男人心头跳出来,K003。

石头果真和日记里描述的一样,有床头柜大小,三角形,表面刻画不易捉摸的纹路。

在他痴迷石头之际,小腿突如其来的疼痛唤醒了他,虫子们明显没有被石头转移注意力,它们自始至终目标明确,就是要把爬在树上的异类咬住。

那只虫子咬合力惊人,刘彣的小腿如同被几十根鱼钩抓住,随着虫子后扯,神经传递极致的痛苦到达大脑。被死死咬住的男人咧嘴叫嚷,他反手握住爪刀,两手同时抱住石头,以自己的腿为绳,和下面的虫子展开一场角力。

双臂每次用力都有来自腿部钻心的疼痛,无数倒钩深陷入肌肉当中,他抱着石头提升自己的身体,腿晃来晃去,想把这只体重不轻的虫子摇下。

努力徒劳,虫子颚部的肌肉格外有力。刘彣只好单手环住石头,腾出另一只手,再一次用力提腿的同时,爪刀挥舞而下,把切下了虫子的脑袋。

即便如此,那个头颅还挂在腿上,哪怕身首异处,虫子还履行着它的使命。

趁着空挡,刘彣使上全力,双臂带着身体爬升,终于翻到了石头之上。

自他和石头亲密接触后,本就发着蓝光的K003变得璀璨,凶猛的光芒密布石头周身,仿佛这石头会在下一刻融化掉一样。

刘彣根本没时间顾及异变,爪刀如之前那般刺进树干,发力之时,余光观察着下方虫群的异动。

这一眼看下去,大盛光芒里的虫子全变了样子。那些攀爬枯树上的已经不再是虫子模样,都成了一个个婴儿和孩童。

他们有稚嫩的脸庞,光洁的皮肤,手脚并用攀附在黝黑的树皮上,人体瘦弱的四肢抱着本不可能保得住的参天大树。

婴儿或者儿童都是复杂的面部表情,有的怨毒,有的恼火,也有在天真的去笑。

人类幼崽通通被挡在了石头下,他们似乎在惧怕K003本身,几个婴儿因承受不住盛开的蓝光垂直跌落。但更多的婴儿挤着同伴绕行,打算从树干的另一面通过,在数不清数量的婴幼儿中,还夹杂着十几个少年。

刘彣被这些攀爬中的人类所震慑,短暂停止了动作,两手僵硬在半空。如果说虫子们变成了同类模样,还真的下不去手,尤其是很多婴幼儿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可最让他无法去释怀的,还是腿上那个头颅,死亡后健存的恐惧脸庞,给刘彣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有了之前幻境的亲身体验,再面对换了皮肤的虫子,他也只存在介怀。很快适应现实后,他重新进入攀爬状态,四肢交替用力,在速度上竟超过了下面的人类幼崽。

就当他复爬十米,K003的蓝色光芒减弱,树干最下方的人类幼崽重新改头换面,还是一副虫样。只是画面更加诡异,似乎一群虫子正追赶着人类幼崽,更诡异的,还是几只虫子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虫。

亏了刘彣顾不得往下看,不然下方的一幕定然成为他终身挥之不去的梦魇。

长时间的爬行急剧消耗他的体力,攀爬速度严重降低,因地形影响不大的婴儿们即使换了一条路,也追到了很近的距离。

头顶是丛生的树枝群,枝繁叶不茂,可以说看不到一点叶子,树枝浸透黑色的外皮,朝下的一面多有脱落,露出里面钢铁般的质地。只要再往上五米,他便足够抱住树枝,从最难的一段爬行之中解脱。

此时,他的手臂通红,紧绷的肌肉充满了肉酸,手掌都产生了马上要断裂的感觉。

耳边不再有虫子的尖叫,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人类幼崽无邪的笑声还有咿呀学语。

恐怖谷效应,人类对其他物种表现出的类人行为会产生本能的恐惧。那这么一片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幼儿的追赶,不说恐怖谷效应,至少称得上一句鬼怪,中邪了。

这处地下结构里,有东西在影响刘彣的心智,让他陷入幻觉,改变眼前的一切。他最怀疑的对象,是石头模样的K003,日记中的远古遗留之物。

他疲于奔命,依然逃不过物种上的差距,体型小巧的婴儿终于追上了一个笨拙的成年人,婴儿们咿咿呀呀着扑到了刘彣身上。

挂了一身孩子的男人只觉得每一寸皮肤都在撕裂,那些孩子们的小手爆发出了堪比液压钳的力量,即便如此超出认知,男人身上的孩子们还是露出天真无邪的笑脸。

刘彣本能抽回一只手,但腰间的婴儿抬起了头嘻嘻笑出了声,终归令生起来的杀心动摇了。随后,腰间的婴儿张开了小巧的嘴巴,一口咬爆了一枚燃烧瓶。

酒水四溅,打湿了刘彣的衣服,让孩子们身上沾满了酒水。

随着他身上挂了更多的婴儿,重量增加,脚下踩着的树皮渐渐支撑不住。直到他用爪刀往更高处借力,脚下那块树皮终于脱落,并带着树皮上盘踞的婴儿们落入深渊。

下落中的婴儿是那样无助,即便知道是虫子们幻化的,还是少不了恻隐之心。

刘彣被痛苦包围,身体多数地方都被婴儿抱着,更是有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孩童抱住了他的大腿。所有肉乎乎的小手一起用力,使他有种掉进了绞肉机的痛感,令大脑出现了空洞。

若不是靠着毅力支撑,他早融入了虫群。

当更多的婴幼儿追赶上来,竟然没了可以下手的空间,被环环抱着的男人有了一层用婴儿组成的外壳。

三米,两米。

刘彣意识模糊,皮肤渗出的血液通通流进了孩子们的嘴巴里,每一个婴幼儿的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条,分外瘆人。

一米。

最近的树枝伸手便能触碰到,身边围拢来的孩子们变得疯狂,他们不再顾及有没有撕咬的地方,疯了一样与自己的同伴争抢。

刘彣身上竟有好几个婴儿争抢打斗。

树枝近在咫尺,刘彣怎么也生不出一点力气,能坚持挂住这一身的重量不至于跌落,已经用光了他的全部。

然而,婴儿们停止了争抢,他们松开了各自的小手,纷纷从刘彣身上退下。

所有的孩子们都在后退,停在了距离刘彣几米外的下方,一张张明暗夹杂的脸上,透露出来的是不甘。

由不得思考原因,刘彣抓住机会勾住了树枝,利用爪刀从一侧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