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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似乎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年幼时,一家人还到游乐场玩过几回,随着年龄的增长,玩这个词和他的距离变远了。
当真的有空闲和一点经济基础后,到底去做什么?他迷茫。
长期被生活困扰,整个人都染上了传统,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传统男性。
比如当今世界有两面,一面是传统世界,另一面是佩戴AR眼镜后的世界。AR技术从国内蓬勃发展了十多年,街头巷角很多很多的地方都可以交互,前提是你本人有硬件设备,人们戴AR眼镜的普遍程度早早超越了手机。
别看卷轴屏新颖,也是过时的代名词。
不提来来往往的行人,挂摊那个女孩都在空闲之余对着空气指指点点。
刘彣正盘算下一步去哪里,女孩摘下了她的眼镜,一脸殷切地望着街对面的刘彣。
摊子上摆着的雕花蜡烛燃烧到了一半,花的也一样凋零了一半,此时蜡烛是熄灭着的,也只在有生意时才会点燃。这好像也是另一种传统,某种神秘的仪式感。
刘彣观察了女孩的打扮,身形小小的,套了件长衣,兜帽和面罩遮了半张脸,如若不是摘了眼镜下来,全看不出一点长相。女孩有一双秋水碧波似的眼睛,发色偏灰,整体风格为暗黑系,搭配上不多的科技感,但身前是朴实无华的小摊子。
现在时间还不到夜里十一点,反正也没想到别的事情去做,不如算上一挂看看,保不齐算出一天的好心情。
由此,刘彣避过行人,到了女孩的挂摊前,开口就是问价。
女孩语重心长地解释说见面是缘分,等算完成了再提钱,不然影响发挥。
贫穷使刘彣总会在价格上斤斤计较,在购买某种东西前,如果不知道具体价格,拿到收银台前总是心里没底。一路精打细算,两件差不多的东西比较半天,必须搞清楚性价比孰高孰低。
见刘彣迟迟不开口,女孩就说自己卜一卦收费不高的,放心就好。还问要算什么,是姻缘还是前程,就是来生都能算出来。
“来生还能算?”刘彣坐到了挂摊前面,“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女孩伸手去点蜡烛,悠悠哉哉地解释说:“当然有了,我们拿高维空间举例子,如果说更高的维度下,时间不再是一条直线,是不是说明身处三维空间的我们的一生都是可以看到的?是不是说明我们这一辈子都是注定好的?客人,这个科学依据很有道理吧,你们寰宇的员工肯定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是寰宇的?”
“大哥,你工作服没换。”
刘彣瞬间感觉自己就是个呆子。
雕花蜡烛被女孩点燃,蜡烛上的花也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这好像是道破天机要付出的一点代价。
还没等想好到底算什么,刘彣那个新手机来了电话,是家里打过来的,都是一些问话。
刘彣但凡接了家里来的电话,没半个小时根本放不下来,就唠吧。这是他从天上回来了,听到父母的关怀尚存暖意,在以前,他都是迫不及待结束话题,家不长里不短的,唠叨起来没完没了。
几乎过了二十分钟,他才堪堪放下手机,也有点不好意思,对面女孩等久了不说,摊子上摆着的蜡烛都要燃尽了。本来这两根蜡烛够给好多人用的,到了刘彣这里,不得不尽早结束使命。
他挠挠头歉意着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耽误你时间了,不然我再给你买几根蜡烛吧。”
“没事,我这里还有。所以,客人,您想清楚具体要算什么了吗?”
“嗯……前程。”
“好嘞。”
女孩麻利地收拾桌子上的零碎,东西很杂,两副牌、一本厚实的书、针刺的小人玩偶、念珠……
从这个不起眼的小摊子上,各家流派来了一场大杂烩,中西合璧,囊括古今。
刘彣觉得挺好玩,他问女孩用不用自己的生辰八字。女孩回答用不到,说一下姓名就可以了。
“我叫刘彣。”
“文化的文?”
“文人带刀的刘,文人伸翅的彣。”
“您自己写下来吧。”
刘彣在一张纸上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女孩接过去看了几眼,她真没看过这个彣字,就戴上眼镜查了一查。彣字由一个文和一个彡组成,有颜色之意,也有文采之意,信息时代并不多见。
女孩开始翻书,抽牌,寻仙问字。
差不多忙活一通,女孩将一副牌扣到桌子上,并要求刘彣抽三张牌。玩法和塔罗牌差不多,刘彣听自己妈妈讲过,她年轻上学那会儿,同舍的一个姑娘就喜欢玩这个。
第一张,他抽到了一只兽,卡牌绘出来的这只兽躲在阴影下,正伺机而动。
第二张,他抽到的是一棵树,树生长在干裂的土地上,顶上画了一个猛烈的太阳。
第三张抽出来,他心头一震,惴惴不安,实在是卡牌上画的东西让人浑身不舒服,手掌大小的卡牌,画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眼睛,眼睛们也在看拿到卡牌之人。
见抽牌完毕,女孩给三张牌一字排开,结合她那本厚厚的书翻找答案,最后结果出来前,女孩秋水一样的眼睛欢快灵动。
刘彣等了几分钟,直到迎来女孩直视的目光,女孩郑重说道:“客人,您的前程有了,预言之书让我给您四个字。”
“哪四个字?”
“向死而生。”
世界从女孩说出四个字起崩塌了,步行街的房屋建筑飞到了天上,地面下陷,裂开的地面下喷出滚滚岩浆。刘彣眼中的景色改为血红色,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那个膜里,四肢被血色的膜禁锢,耳边是生物的尖叫。
他尝试活动身体,四肢都和灌了铅那样无法活动。
这种景象在一分钟后消失不见,他本人还在挂摊前面,只是额头多了汗水。
他捂着额头问女孩:“这算是下下签?”
“不好意思,我也想给您一个好结果,但也不能说是下下签啦。盛惠盛惠,算上蜡烛收你一万一千五百块。”
“多少?”
刘彣瞠目结舌,嘴巴张大,被女孩随意报出来的价格吓了一跳。四十年代的一万一千五百块能做些什么?这么来说吧,他新手机的价格大概四万块。
客人觉得贵了,女孩掰着手指算,一卦收费一千五,两根蜡烛一万。关键她还说蜡烛在市面上买不到,全是她买来的蜡油自己熬出来的,其上的每一朵花也是自己亲手雕的。别的不说,这手艺就说值不值吧?
“可你不是说你还有蜡烛吗?”
“对啊,我又没说蜡烛不要钱。”
从过程来看,女孩的手艺不一定值钱,但蜡烛还是有价值的,这年头哪里找得到卖蜡烛的,还是有雕花的蜡烛。在某种程度上,刘彣又一次钻进了幻想中,这一万多块钱花的也算值了。
他付了钱,希望女孩能再说一遍向死而生,但不管女孩说再多遍,刘彣始终进去不了幻想,搞不清楚具体的触发条件是不是这四个字?
那种被封在膜里,动弹不得,想逃无法逃脱。真实,真实到如今站着的步行街还有街上的人都是假的。
他不是第一次有虚假的感觉了,但这一次明显比上次更加生出怀疑。
前脚离开摊子,女孩重新摆上两个新的蜡烛,她说的没错,她是真的还有蜡烛。
走出步行街,上出租车,等回了公司准备的住所,刘彣裹在床上辗转反侧,某一次的闭眼,迎来无梦的一夜,直达第二日的正午。
医生为他检查身体,一日三餐按时供应,除了不允许他离开公司太远,一切照常。
第二天,第三天,一周过去了,家人都期盼他能回去一趟,如果再回不去,一家人打算乘车探望。
公司的职员习惯了全公司唯一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他时常在清晨起来跑步,电话一打一小时,不和大家吃一个食堂。对于刘彣的议论少了,人们已觉得不再新奇,缺失了新鲜感,关注随之减少。
他似乎被航天项目部遗忘了。
到了第八天,他被叫到了项目部,对航天过程进行简短的汇报。
公司里找不到他能做的工作,但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公司便算是履行了责任。
第十天,医生不再光临,也没人再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一部分简单的工作也交给了他,主要是协助制定航天人员的培训计划。公司准许他假期,可以回家。
从最开始成为焦点,到被人遗忘,只有短短的十天而已。
这期间,他本人有了很大变化,比如空腹感很强,不管吃什么东西都填不饱肚子,喝再多水也一样干渴。他试着不去喝水,也不再吃东西,身体机能没丝毫减退。
一连半个月不吃不喝没有梦,始终过不完白天,更是缺少对休息的认知,只要眼睛闭上再醒过来,新的一天也就到了。
后来,他的尝试更加大胆,不睡觉,连续五天不睡觉。惊人的事情,五天的不眠不休对身体没有半分影响。
这段日子里,家里总催促他回去,他口头答应,一天一天敷衍。
关于身体上的秘密,他从未告知过任何人,去医院做全面检查,半点毛病查不出来。
如果真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还是那个血红色的膜,那个场景的出现次数越发频繁起来,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还有很多古怪的尝试,像跑到网上查东西,所有他不知道的知识,在网上通通查不到。有些知识只要学过或者看过,哪怕忘记了十年,也能从网上看到清楚的注解。
这个世界越来越假了,而他在觉得世界假的同时,一些碎片化的记忆便会钻进来,这些破碎的记忆一点点拼凑,去还原残忍的真相。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后来他不再理会公司的任何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哪怕家人打电话过来都随手挂断。
一个月后,他不再出门,躺在床上笔直地看着窗外的晨曦,翻找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对一张张老照片留下真挚的情感,却不愿意应对手机另一边的父母。
没人知道如何在一间房子里活这么久,而一直说过要来公司的父母也没来过,那是因为刘彣潜意识里不想见到他们。
锁在房间里又一个月,到账的薪水一分不少,这一个月,他想通了所有事情。
公司很多面孔都有熟悉感,在以前,他肯定见到过一两次,也有可能单纯的擦肩而过,这所有面孔都被大脑记录了下来。还有,为什么说过寰宇董事长会在欢迎仪式上却没出现,那是因为他从没见到过董事长的尊容,即便是一张照片。
还有说这次航天一开始被这么多人关注?是自己在天上的时候就想过了,回来后要功成名就。马上拿到钱和成为寰宇的正式员工,所有的都曾是他的心头念想。
刘彣把一切想明白了,只有一点迷茫,那是他自己,他想不明白他自己。
血色膜在一天中占的比例快要超过一半,刘彣习惯了半天无法活动的身体,也不再为叫声感到熟悉。
直到航天回归的第三个月,他走出了那个门。和锁住门之前对比,他的外貌有了很大变化,长了短短的胡须,头发邋遢,赤膊上身。没有人对他的样貌惊讶,也没有人嘲笑他,大家形同陌路。
刘彣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也没请假,他乘上出租车倒头便睡。这一路还是没做一个梦,等到醒来,出租车停在了一和老式社区的大门外。
社区建了有三十年了,在风雨飘渺的三十年里,没有任何变化。
他记得自己离开前,社区旁边新开了一家AR装具专卖店,如今荣归故里,专卖店居然黄了。想想也是,自己都没用过AR眼镜,又怎么可能去一家店铺挑选东西呢?
本想着就这么走进社区大门,却在抬起脚时犹豫了,他最终跑进了一家服装店,购置了一身崭新的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