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梦(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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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量饮酒有害健康。

干掉的瓶子随着刘彣撒手和地面接触,一点力量带着酒瓶滚着跑,滴滴的清脆撞击声是空瓶子撞到吧台后的停止。

他在数个小时后有短暂的迷惑,懵懂中存在几分自信,肠胃的翻涌在不如何清醒的大脑中尤为激烈。断续的呕吐不止,从稀松的食物碎渣到少许液体,再从少许液体变为实实在在的干呕。

每一次从胃口往外倒东西都畅快淋漓,严重时眼冒金星、昏昏欲睡。他还在不清醒的意识带领下半蹲着,把腰弯成了近乎九十度,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走,走到玻璃门前欣赏外面的虫子们。

所有耀眼的荧光在虫群美餐过爆发出生命的辉煌,荧光在几何倍的增长后充满了整个办公区域,比同时点亮好几盏百瓦灯泡的亮度都要高。虫群游走在亮眼的光芒下不舒适地延展身躯,有几只体型大的如将军那样耀武扬威。

办公区除了虫子们组成的硕大线团,还有地上快要干掉的汁水,汁水跟泥沼一样,其上是仍旧进食中的新生荧光。

只是虫群吃饱喝足都在休息,没有半点离开的打算。

刘彣铺在玻璃前,把脸紧紧贴住玻璃,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外面的一切,只是偶有片片荧光会从玻璃门的微小缝隙中钻进来,他浑然不觉,一昧地盯着虫子。

后来,他双眼迷离,酣畅淋漓的干呕过便把手掌拍在玻璃上,身体和按在玻璃上的手掌一起往下滑落。

直到呼呼大睡。

“嘿!你走神了?”

一盏柔和的灯光下,身披睡袍的男人招手在刘彣面前轻轻摇动,脸上是关切和丁点的不耐烦。

这里看上去是一间不大的卧室,装修毫无风格,就是一些时兴的家具和时兴的墙面。墙体正在不停变换颜色,整块的大屏幕一明一暗在呼吸。

桌子附带显示功能,两部几近透明的手机分在两个角落,电量提示从手机下方的桌面上以弹窗的风格显现。五指轻摇的男人碰了碰手机,玻璃一样的科技产品突然亮起来,数个弹窗包括时钟一起出现。

刘彣如梦初醒,干笑过几声便随着看了看手机,这种默契似乎像两个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分别摆在二人面前的酒杯和酒瓶显得有些单调,只是平常随处可见的普通玻璃制品,与房间的陈设格格不入。桌上的菜肴多空了三分之一,热菜都凉掉了。

“从刚才开始,你眼睛就直了,我还以为你晕菜了。”男人放下手机举起酒杯,“还行不行?”

“开玩笑,我就是走神了。”

刘彣欣然端起杯子,两个人碰过后各自饮下浅浅的一口,男人轻喝的同时去观察刘彣杯子里下去的酒量。

随手在桌子上点击过,一个凭空出现的窄缝里探出了几张纸巾,男人擦过嘴后问道:“哪天出发?”

“什么哪天出发?”

“上边。”

男人说着指了指头上的星空顶,于微弱灯光下投射出来的星辰让这个房间多了点奇怪的味道。

刘彣嗤笑一声,淡然地回答:“发射计划是五天后,从明天开始陪家人好好玩几天。”

“紧张吗?”

“说不紧张是假的,不是有话说嘛:宁教贫壤安家宅,不上九天赌富贵。兄弟也没办法,谁让这工作给钱给得多,我前些时间赚的钱都用在考试上了,还好老天开眼,给我过了。”

两个人不断夹菜,伴着说出来的话咽下去。

一身睡袍的男人想了想后才说:“今天从我这里走,别瞎跑了,你这个决定是对的,多陪陪家人,我也知道你的家庭情况,一家人都不容易。”

“不如你啊,有房有车有家庭,媳妇贤惠,孩子漂亮。刚才还非要拉着我在你家转一圈,星空顶都开了,咱们两个大男人搞这么浪漫。”刘彣说这话确实带着几分的羡慕,“我不一样,孑然一身,说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是吹牛,但至少过得自在,走南闯北了两年,真见了不少新鲜……”

“也没攒下钱。”

“对,也没攒下钱,操!挣钱够不容易的。不像你们几个,什么事都有家里人做后台,能把大问题都帮你们解决了,留下点小问题不疼不痒的。说实话,兄弟,我真的羡慕了。”

“老刘,你还算可以的了,知不知道咱们那个姓丁的老同学,那是个神仙。这么跟你说吧,家里比你都穷,有几次买包烟都要借钱,二十多岁了,丢人吧?你猜人家怎么活的?从来是上个月挣钱下个月花,跟家里也不怎么联系,偶尔联系就是伸手要钱。人家从来不存钱,吃好的喝好的,打个游戏往死里氪金,听说上一次把游戏账号卖了,氪了几万,卖了不到五千。”

桌子旁两个人都笑了,当谈起来他人的窘境,总会有发自内心的喜悦,油然而生的是对生活还算公平的满心欢喜。

他们举杯对饮,刘彣放下酒杯后追问起那个丁姓同学为什么卖游戏账号,是想通了还是兜里实在没钱了。

男人听刘彣这么问,那股笑和鄙夷更加重了,忙给出了原因。

“都不是,他那天说出了一个特别牛的新游戏,然后就把老游戏不玩卖了,卖的钱准备投入到新游里面,还说这个新游戏能挣钱,神经病。他家里也不怎么管他,估计管不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这个神经病身上有意思的事多了,去年也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什么新项目,死皮赖脸给他爸要钱,说挣了钱还双倍,自己还搞了个合同出来。最后你猜怎么着?他爸给了他点钱,本以为就算赔也不能赔那么快,没想到半个月造了个精光。”

“后来那合同履行了吗?”

“还履行合同呢?新项目的大老板都卷着钱跑了。本来家里过得就不算好,这下更是雪上加霜,神经病还说要从头再来。”

谈到这里,刘彣心里有了点悲怜,这个时代下有多少年轻人打着创业和新潮进步的名义空耗钱财,到头来只落下了一身懒病和看不清自己的双眼。一个人的财务自由往往是由几百人甚至几千人的努力工作换来的,同样的,一个人的懒散和空耗也在换取一个家庭的耐心和财力,要几年时间才能缓和过来。

他问男人后来呢?男人只是摆摆手回答自己也不知道,这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全当乐子听了。

所以两个人举杯饮下,男人用玻璃酒瓶重新斟酒。

液体沿着玻璃容器的边缘流下,渐渐灌溉空置的玻璃杯和人的心。

男人又提起了另外一个共同故人,姓张,家里有钱,跟他们都不是一路人。还提到了某个姓孙的同学,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总以为这辈子会有泼天富贵等待,如今在某个制造小配件的地方上工。孙姓同学昨天还发了一个朋友圈,视频是生产线,背景音乐非常忧愁,文案写的是:我饱读圣贤书,从中外古今到哲学思想,但是我没从书里读出来任何一点能改变我如今的生活。

刘彣听后赞叹道:“此子未来必成大器。”

“这谁知道,那咱们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我想起来了,大器哥最近相亲,他说相的那些女的都配不上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往后的一个小时,两个人聊了很多互相认识过的人,到杯子里的酒还剩最后一口时,男人带着一股郑重说:“咱们认识的这些人净一群活神仙,但有一个人我特别佩服,你知道谁吗?”

“谁?”

“于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反正你和他们联系也不多,而且于哥跟别人联系也少。”

“从高中毕业就没见过,他发财了?”

“不是。”男人给自己点了根烟,“于哥家庭条件也不好,结婚也比咱们都早,上个月我们在一起喝了一杯。”

刘彣放下餐具,他今天是第一次见男人如此郑重,也便严肃起来,追问到底怎么个佩服。

男人吸了口烟缓缓说道:“于哥特别不容易,他结婚的钱都是找亲戚凑出来的,房子也破,也没车,老婆又胖又丑。他家里就一个妈,还躺床上起不来了,有时候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于哥,人家一天打两份工,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他自己也说,一睁眼看见的不是这个天,是一家人的花销和孩子的奶粉、尿布还有孩子以后的教育。但是人家就是能干,别管人家是不是被生活强迫的,他老婆要看孩子和病床上的婆婆,所以出不了门,担子都在于哥一个人身上。”

“是挺不容易的。”

“可是,可是人家于哥再苦再难,人家就是能撑起这个家。别的不说,就这一点,我从心底里佩服,我真服了。”

刘彣听后陷入一阵沉默,再次走神中,耳边是对面男人继续的话语,男人说道:“你也一样,如果不是你敢上这个天,今天咱们也不一定能在一块喝酒。兄弟,和你讲了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努力活着,你如果放弃你自己了,那你的家人怎么办?你让他们怎么办?听我一句,我祝你平平安安回家,只要回家了就用上天赚得钱安稳过日子,我还是在这里等着给你接风洗尘。还有最后一口,喝完回家。”

“借你吉言。”

刘彣喝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他这一晚想了很多,至于有没有想通一些问题,也只有他本人能知道。

总之,他晃晃悠悠地回家,迷迷糊糊躺到床上,一睁开眼,眼前是被荧光绿色渗透的玻璃。

这个梦很长,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男人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不曾落下。然而,他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这些。

可当他睁开眼看到暴亮的绿光、玻璃和恶心人的黑绿色花纹时,他一样明白这种绝境才是现实,没有睡前的促膝长谈,也没有醒来后家人准备的温馨早餐。

一只虫子不知何时贴到了玻璃门上,周身的绒毛刚好与刘彣有一墙之隔,他也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

看得久了,多少有了免疫,但体型硕大的虫子还是给他带来了不适感,令他跳起来退了几步。

揉一揉混沌的头,明亮的光线给他驱散了不少恐惧,只要在亮光下,人的胆子总要比黑暗中强上不少。泛黄的日记本还在吧台上躺着,一个空酒瓶就在距离吧台几米之外的地方,原本留在日记旁的夜灯不见了,转为休息区无处不在的投影灯。

肠胃还是不舒服,如果不吃点温和的食物下肚,他很难找回状态。肚子空乏的超过了时间,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明自己的身体正在通过自残的方式获取营养。

必须要尽快离开此地,他还有一件答应了别人的事没有去完成,如果就这么草草的死在百年后,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一个笑柄。

他看看外面交织成一片的虫群,眼中浮现出决然。随后,他快速行动起来。

拔出爪刀扑进宿舍,木头结构被他分解成片,一些烂掉的衣服也一并收拢制成布条备用。

在吧台的众多酒水中寻找密封完美的高度酒,每开一瓶都是醉人的酒气。他坐在地上,身边是打开来的十几瓶高度酒和长短不规则的破烂布条。

布条都要浸泡便于燃烧,酒瓶要选利于破碎的玻璃瓶子,封口处要用爪刀剥出一个可以塞入布条的小孔。

在人类近代的战争中确实有这么一款便宜皮实的武器,威力大又制造简单,多用于巷战中清理房屋内的敌人和在缺乏重火力时对付装甲车辆。

刘彣眼下正在仿制同一款武器,叫燃烧瓶。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对付外面虫群的唯一办法,用火攻。不仅一次可以对付一片虫子,还可能因为剧烈的燃烧阻挡虫子尸体的气味,避免干掉一只引出来一片。当然,实际情况如何,那还要看实战效果。

木头削成钻子形状,以布条撵成的绳子缠绕钻子,中间垂直横两根木棍作为发力点,底下再放置木片和引火。

一套简易的钻木取火工具和一个个燃烧瓶从刘彣手中孕育而生。

下一步,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