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0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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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虫群在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思考正门突破是全然无意义的,刘彣只看过一眼成堆的虫子便不再多做停留,在休息区瞎逛。

给职工休息的这片分区占了地下二层绝大部分面积,有娱乐场所,有零食供应,特别是零食供应区多为糖类,有许多看了第一眼不愿再看第二眼的各种糖果。内部又分多个隔断,比如休闲用的台球室、小游戏厅、放置酒水的吧台。

住宿分区面积最大,几十个房间,只是每个房间溜达一圈也需要一个多小时。房间陈设也基本相同,有二人间和单人间,领导级别的房间会大一些,相比普通职工大个两三倍左右。里面除了日常用得到的桌椅板凳、床铺橱柜,净是些私人物品,发霉的衣服,臭掉的水杯,一扯都会断开的被褥。

刘彣登上五米扶梯能用到的桌子很多,他挑选还算坚固的推到对应房间之外,又弄出来几件还能受力的单薄衣物扯成长长的布条。为了更好工作,从一个区域进入另一个区域都要驱赶空气中的荧光借以照明。

到处是发霉的味道,休息区比办公区要闷热潮湿,几条中央走廊的通风口不断流进来奇异的味道,让人情绪压抑。多半时,他探索过所有房屋,凡带有信息的资料一件没能找到,直到他坐在吧台前恢复体力。

如潮水一样的饥饿和干渴每时每刻都在袭击他,肚子常有异动,嘴唇在发霉的味道中变得干裂。总体来说,状态很不好,可这地方确实没什么能吃的东西,他大可以尝一尝零食区要命的食物。

玻璃门另一边偶尔会传来虫子们的骚乱,有吱吱的叫声,有肢体的缠绕触碰声,刘彣想到了分解腐烂的蛆虫,不过外面的虫子体型比蛆大可不是一点半点,联想到已经空掉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站起来拿了塑料纸包装的糖果,每一个打开包装都是氧化烂掉的样子,他把看不出原样的糖果摆在吧台上。

随后,他去驱赶随处可见的荧光,一点一点赶到吧台附近,看着荧光自发吸附在氧化的黑泥糖果上。吧台十多处地方有了充足的光亮,每一处荧光聚集都宛如安装上一台小夜灯,醉人心脾。

刘彣回到吧台前坐好,反正也找不到出去的办法,还不如研究研究这座地下建筑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他抽出了日记本轻轻摊开,日记最初存放的盒子密闭性非常好,但接触过一个多小时的空气后也泛出了黄色,像是土里挖出来的古籍。

翻开第一页,日记的时间记录是:2050,03,08。

刘彣手指抖动,日记本子第一页记录的时间和他进入民用宇航公司差了十年。再想到地下设施的破损程度,有一个最大胆的猜想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这里真不是异世界,也不是死后的地狱,更不是外星球。

这个大胆的猜想曾经出现在很多影视作品之中,那个概念叫做时光穿越。

“我穿越了?”

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即使种种证据都在表明时光穿越的极高可能性。

“那现在是哪一年?我在地球的什么地方?不对不对,这里到处是中文,我应该没有出国,那我到底在哪?”

三问,一问不知。

他告诫自己先不要多想,把日记再看下去,一页一页看完。

2050,03,08

我很少写日记,谁让这次的研究是具有颠覆性的,代号K003的远古遗物终于出土,我们测定了放射物的年限,距今有一万年的时间。一万年!天哪!谁能想到有一天地下的出土物不是青铜陶罐,不是泥板骨头,是拥有极高水平的科技造物,是的,一旦我们搞清楚了,将会带来一次载入史册的巨变。

K003还在路上,上面说明天就能送到,我终于有一次机会能近距离观察。不光我自己,地堡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兴奋,大家都在猜测K003的来历,是史前文明还是外星造物。“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如果破解了,对我们的意义更大。

听说K003带有的放射物与十年前突然出现的鲸鱼一样,这其中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这一次研究的突破能够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

第一页看完了,刘彣挠了挠头,里面出现了不少关键词,最让他狐疑的是鲸鱼。

什么鲸鱼?刘彣不可能不去联想,他曾亲眼目睹,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无尽的鲸群从东方飘到西方。那些鲸鱼挥洒的粉末,至今历历在目。

偏巧的,日记中一样提到了鲸鱼,这不得不让人挥发想象,二者之间是存在关联,还是说日记中提到的鲸鱼跟靓蓝色的鲸群同根同源,或者说,鲸群是后代,鲸鱼早更迭过数代。

他苦思冥想,可再怎么想下去那也是他自己的思考,实践出真知,什么也不知道的想法只能归类于胡思乱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过早的下结论,吃亏的只有下结论的人。但刘彣相信冥冥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这事关联到他和他熟悉的世界唯一的一条线,纵使缺少种种论证,相信总的大于不信。

玻璃门之外的虫群又一阵吱呀惨叫,想必某个倒霉的小虫子被同类无情蚕食掉了。包括今非昔比的吧台都有一场因为受力而带来的木料变形声,似乎过分腐化的木材在断裂。

荧光更加亮了,莫名其妙的小生物吃过不知变质多久的糖果后焕发新生,绿光照射着刘彣惊诧的面庞,给一个迷途中的孤儿添上一种诡异的凝重。他对着绿色台风尴尬一笑,从根本上忘掉了所置身的险恶境地,带着深渊一样的好奇给日记本翻了一页,日期定格在五零年三月九号。

2050,03,09

我见到了K003的真容,“她”比我,比我们能幻想到的更加扑朔迷离,这是敬语,事实上我们对K003的面貌感到失望。

那是下午时间,我们过早期盼了九个小时,自从搬到地堡,我还是头一次失眠。同事们差不多,不是研究人员很难理解我们的心情,那是瞥见新大陆的期待,如果说真有什么能够比拟,无非闲暇时买过一张彩票,总是幻想中头奖后的奖金如何去分配。

显然,过分的期盼只能带来更加失望的失望。我如何去形容K003,应该说“她”是海滩百万漂亮贝壳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我和同事们所想的科技造物远不应该如此,K003似乎只是一块雕琢过的带有纹路的石头,缺乏半点光泽。我记得我是站在箱子最前方,至今忘不掉地堡上级领导因为被我挤在一旁的神情。就连我的几个同事都在有意提醒我不应该这样没有规矩,但是我着实痴迷!忘记了尊卑之别。

在近距离观察K003之前,我们被要求穿戴全套的防护用具,材料是铅制成的,瘦小的科研人员套上臃肿的防护服很不适应。听说在准许我们观察之前,上级曾讨论过是否要用一面厚重的玻璃隔开,我们集体反对,加上时局混沌,便定了指标,一切以研究的迅速性为基础。

因此,我才能够近距离观察这块令我失望透顶的石头。

石头本身被雕琢得异常整齐,难以想象是距今一万年前的历史遗物,那些石头上的凹槽纹路更像是机床上车出的金属工艺。K003摸起来凉凉的,隔着防护服一样抵挡不住触感,“她”是整齐的长五边造型,尺子量出来的比例为1:0.6,按照美学的角度,是最为美丽的黄金比例。

至于纹路方面,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是地堡的学者们不乏各行各业精英,他们有说是粗暴极致的线条,有说是一幅抽象画,还有说像某种文字。在这方面我比不上他们,我对于研究的痴迷时常让我同整个世界脱节。

领导眼中的不悦被我置若罔闻,一些东西我能够看出来,但我就是不愿多在世俗上费心。可笑,这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多少心思要考虑繁文缛节?

K003被送到了地堡六层,我们全体研究班子被召集起来开大会,我不知道人的嘴究竟能张开闭合多少次?但在做会议演讲时,有的人总可以说出来左耳出右耳进的长篇大论。会议的具体内容我忘记了,应该说根本没放在心上,好在会议最后布置的任务没能忘掉。

可不是要我们加紧投入工作,而是要求我们每一个人写一篇研究计划书,根据个人的不同领域提出观点。

我不愿意多花心思在计划书上,有这时间宁愿写一写我的日记。

……

刘彣看完九号的日记,冷不丁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和玻璃墙外面的吱呀怪叫截然不同,隔着一面玻璃似乎隔绝了整个真实的世界。他对日记主人的研究精神抱以充分肯定,对日记主人的处事方法就深是怀疑。

古代书呆子很多,达到痴这一步的却少之又少,刘彣记忆最深的书呆子源自于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翁不管什么事都要从书中寻找答案,比如救火和买鞋,再比如用一片奇形怪状的叶子来隐身。

有人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有人从书中读出了黄金屋和颜如玉,偏偏有的人苦读圣贤书却距离圣贤越来越远。

来到这个世界前,刘彣刷到过一个段子,有人说他读了很多很多典籍名著,却无法在书中找到现实里应该去走的道路。

他觉得好笑,这种好笑源自于他终于在这个一切未知的世界上找到了和他一样人的足迹,是欣慰,是有着片刻慰藉,难能可贵。

以至于不管多么冷的幽默,他都觉得特别有意思。

在日记翻页前,他凭借四周建筑的腐朽程度推测自己所在的时间,既然有了时光穿越的论点,那周遭的一切不合理结构都成为时间演变的根据。有十年?不会,因为十年时间不太可能让厚重的钢门变成纸一样脆弱的锈铁;那么几十年,有可能,却不足翻天覆地;那么一百年呢?怕不是两百年都有可能。

偶然间,荧光闪烁,刘彣不经意间抬头,又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吧台后面一柜子的酒水。红的、白的、啤的、洋的,各有千秋。俗话说,酒越放越醇香,越放越厚重,品百年老酒能够喝出来历史的年轮。

至于两百年,刘彣别说喝过,闻所未闻。惊喜都是留给意外之人的,他面对一整个酒柜的陈酿,说自己是意外之人一点都不过分。

还有一句俗话,都说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年不年轻的无所谓,粮食酿造的精华在可能百年的历史变迁后去品味,估计别有一番滋味。

可话说回来了,粮食精指的是正儿八经的纯粮酿造,跟兑出来的玩意儿天差地别。刘彣多少懂点,就是不多,他眼下都被饥渴和面前可能去吞咽的食品吸引。

他便走到酒柜前挑选,柜子里的酒多是玻璃瓶装的,也有两个橡木桶放在地上。

酒瓶的标签纸没一个能看的,都是一碰即碎,好在标签的图案和文字信息经过长时间后印刻到了玻璃瓶子上,给每一瓶都添加上时间的气息。

他对酒了解确实不多,挑了不同的几类酒水放在吧台上,翻开一页日记的同时砸碎了一瓶子酒的封口。

酸、臭,这是他鼻子的第一反应,能不能喝暂且不论,反正鼻子受不了闻的刺激。

原先铺在变质糖果上的荧光被更加美味的食物吸引,都放弃了黑炭一般的糖,转而投入了酒水的怀抱,玻璃瓶真的被荧光们变成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台灯。

后来,刘彣砸开了第二个,吧台上酒香四溢,闻起来都是足够醉人。

密封好的陈年老酒香到什么程度?足以让闻过的人沾染到三分酒气。

刘彣并不怎么会喝酒,但是这地方除了酒水,好像真没别的东西能喝下去。迫于无奈,他品尝了一口醇香,酒水的破天荒的香气冲淡了不少辣味。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世界上真正品过百年美酒的人估计真没有几个。

能喝,这已然是他最欣慰的一件事了。

他翻开日记,以文字为餐,一口酒一行字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