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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忍再听下去，倒在梁上，枕着胳膊。
女孩这样的样貌，有着这样的才情，又是出身大家，选秀倒也十分的适合。
理是这样的理，但少年一想到那清澈的眸子，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从此泯然众人，心里便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因为着上一世的惊鸿一瞥，又或许因为着上一世的同窗相伴之谊，少年总是觉着进宫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但论起女孩的归宿，少年又是一头雾水。
索性甩甩头，不再去想。
少年在朝中虽然远没有他父亲在世时的影响大，但也算的上在御前说得上话的人。
若选秀是她的青云志，少年一路随她进京，一来参加大朝会回宫述职，二来多少在宫里帮她打点一下，也算全了上一世她待他的情谊。
少年打定了主意，心绪渐安。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小丫鬟伺候女孩梳洗更衣，少年也颇为识趣的闭上了眼。
次日五更，天还未亮，女孩与丫鬟还没有睡醒，少年轻手轻脚开了窗户，离开了女孩闺房，去了下人的住宿地，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蹲着。
下人们都起得早，这时间已有了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
一边穿衣，一边与人低声交谈着。
少年蹲在墙角听了一会儿，半晌冒出了头，拿手指沾了下舌头，将窗户戳出个缝，眯着眼睛瞧了里面说话人的相貌。
看清楚了说话人的相貌，少年也不多待，避开了早起的小厮婆子，仍是与来时一样，跳出了墙外。
出了府他也没去别处，在正冲着角门的位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地上。
天边泛起鱼肚白，女孩府上的下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勤快的小厮出门采买，刚打开角门，便被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年吓了个惨，半晌都没回过来神。
少年眯着眼，瞧了一眼，正是刚才他在下人房里看到的那个小厮，于是动了动筋骨，擦了一把并不存在的鼻涕，上去就抱上了小厮的大腿：“小哥行行好。”
小厮吓了一跳，连忙去推他：“有话...有话好好说。”
少年抽了抽鼻子，编了一出天有不测风云，少爷卖身为奴的恶俗戏码。
小厮面有踌躇，陷入了两难。
少年却知他必会接受自己，原因无他，早上少年原本去下人那里打探点消息，不料却听到了他的埋怨。
这小厮名叫李大，是女孩府上家生的下人，父母都没了，自小养在府上做活。
按理讲这种身份倒也适合跟着进京，坏就坏在这李大与一个丫鬟香梅有了私情，这丫鬟父母皆是金陵人，被府上留在了金陵看顾老宅。
李大无父无母，也没什么牵挂，只是一想起香梅一说分开那哭的通红的眼，心里就好生不痛快，急的抓耳挠腮。
早上起床时，李大还与同屋的小厮说着这事，那小厮比他大上几岁，便给他出了个主意：现如今府上也没什么能撑事的男人，你若实在舍不下，便在管事爷们处使上些钱财，寻个年龄与你差不多大的，代你进京也就是了。你又不常在大爷面前伺候，谁能记的住你呢？只要下面的人不说话，府上也发现不了。
李大觉得此法太险，更何况这年龄身量与他差不离的小厮，又去哪里寻呢？
正思索着，开了角门，便遇到了抱着他痛哭的少年。
李大扶起了少年，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把身世道了个齐全。
一边听一边打量着少年，唔，身高差不离，年龄也对的上，只是这身世...
李大把少年带在一边，刚想说上几句，便看到香梅的兄长走出角门，登时想起香梅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一瞬间什么顾忌都抛在了脑后，咬咬牙，道：“府上现在正缺人手...”
“你莫要骗我，听人讲这府里正往外面卖东西呢，哪里向缺人手的样子？大哥还是行行好，给我一口吃的也就是了。”
少年擦了一把眼泪，戏份很足。
李大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少年睁大了眼睛：“真的？还有这种好事？”
然后透过角门往院子里瞧了一眼，面上做出一副艳羡神色，道：“若是能在府里寻个事做，也是我的造化了。”
李大将少年领到了院子里，脸上堆着笑，寻了管事的去说让少年代他之事。
那管事的面上作难，李大连忙从怀里掏出昨天刚领的月钱，塞到他手里。
管事的将钱揣在怀里，也不作难了，笑眯眯道：“论理，我不该管你这宗闲事，只不过看你与那香梅实在可怜，替你们周旋一二罢了。”
“是了是了。”李大点头哈腰，又是好一段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