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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寒影却在楼下过道转角,遇见那月白衫子的身影,灯影千幢,晃得心气难平,她意欲视之不见。
只是那人候着她似的,挑声在前,“甩锅之力不仅在于避重就轻,还需脸皮够厚,影子,你深谙其道,是个人才!”
面对他这番嘲笑,她何不笑颜以对,口吻淡淡,“公子,所言极是。”
方才惊出一身冷汗,才没有心思再与其辩驳,再者此人鬼祟难测,绝不敢再露锋芒。
她饶是低声低气谦卑恭敬,“多是属下不识轻重,若是从前有所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想收买我啊,燕雀心思不过如何欺上瞒下!”
他揶揄,幽光之下眸深似潭,暗黑一片,“我只好奇你某天跌落深渊手足无措的样子,可会很有意思。”
寒影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垂在衣裾间的双手交握,豁然婉转,“语高令人入云,语低令人下石,语怒令人按剑,公子亦深谙此道,何言鸟兽禽鱼。”
当下他放声佯笑,拊掌称快,“好,与寒影妹妹斗嘴真是其乐无穷!不如改日我们共饮一杯,阔论四海。”
“冥岩哥哥锱铢必较,我又最怕斗筲之人纠缠,不若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更好?”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去,再不愿多待一刻。
勉为其难的客套起来,“怎么能让公子请客,改日等我买了上等好酒,定邀公子把酒言欢!”
语毕,她默然转身离去,再不管身后忽而诡异冷笑的冥岩。
是夜,寒影即唤水荧而来,她将方才殿阁所遇之事告之,自是让其小心行事,留意上头动向,宛然想起,转而说道:“小荧,请替我留意一人。”
“何人?”
“冥岩公子。”
“他。”水荧眉间一虑,思索片刻,“主事要我查他底细吗?”
“不,这样的人只怕有底细也会是假的,我要你留意他平日与哪些人来往,还有他到底是何时来了阁中。”
“这个不难。”
是夜寒影亦辗转难寐,望着帐顶忍不住叹气,她寻思到冷霜华、炎天一定会派人追查冯正下落。
好歹虽已启程,确只三五时日,商队又途径大镇小镇,最快不过才出青州,若是再早些就不至于被动。
只是寒影没想到夜色幽幽的那一头,冯正坐伏在一头骆驼身旁。
那只老骆驼蜷腿半趴,嘴里嚼着干草,半敞的马棚,蓬草铺满,隐隐草香终被浓臭的畜味所盖。
冯正抚摸着驼峰,木栏之外透出那轮明月,月圆之时,却是他噩梦所在。
他痛苦不堪,丝毫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只是那两人都劝他隐匿天涯。
一身正义的侠女,转眼成了杀手,她带人灭他全家,却在背地里救他一命。
他永远记得那个血夜,她握着剑冷冷看着他家人一个个倒下,他祈望她出手相救可她始终无动于衷,她说她无能为力。
他背起小妹奔逃,她迅猛追击,那个崖台,她带他来过,当时不明白,那天都懂了,她早有预谋。
也许救他不过是处于良心上的一点不安,她安排了他今后必须远遁漠北,永远消失,这跟死了又有什么不同。
那些人呢,继续为了一己私欲到处残害他人。
她呢?害了这家,又害那家!
一阵瑟风袭来,他感到无比孤寂。
原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满腔,哪知一夜血雨妖花,残风破褛草沙!
今早,商队老三抽着旱烟,眯眼告说,此去漠北亦是寒来暑往,一年半载,有时遇到城中作战一困便要三年五载。
这如何是好,他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掏出身上仅有的铜币,纹是走,字是留。
当空一抛,那铜板跃过头顶,随即飞转急落,他倏地爬起,往那草中扒拉。
微风日落,青州冯氏一案盖以流寇劫舍不了了之,州牧一职亦由太守朱琅暂代。
菁平城中原本的宵禁这几日也得解除,花灯酒肆游船画舫立时络绎,阁楼之中,薰香袅绕,彦微微罗裙半敞,青丝披拂,依偎在桓冲膝边迷眸含情。
桓冲燕坐蔺席,一手轻抚于她发间,彦微微玉手一挂如茑萝攀缘,圈上那坚实腰腹,将身一贴,那双酥手更是在其胸口撩拨,桓冲将杯中茶水灌入喉间,俊眉微凝,将身一震直将她从身上扫开。
彦微微坐地而起,眼里绕是不甘,红唇半咬,“为何你不愿接受我,别人与我逢场作戏,你却真的只是逢场作戏。”
“请自重,我们大事未完,何必拘泥这些小事。”桓冲将茶杯一搁,倏然起身整理被她弄乱的衣襟,神情漠然道,“我喜欢你,故而尊重你。你大可不必如那些蒲柳女子一样随便轻贱自己。”
彦微微不由嗤笑,“何必冠冕堂皇,只怕我的价值抵不过你想得到的星宿阁情报。与我这个随便的女人在一起,倒是委屈阁下了。”
彦微微一张迷眸,双目一闪定定看向桓冲,这个男人太过持定,只饮茶不喝酒,不论她如何攻势他亦是不为所动,但一个越是克制的人,一旦沦陷,往往惊世骇俗。
她明眸一转,含笑如烟,起身一扑从后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背心。
“既然知道,又何必试探。你是聪明女子,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桓冲伫立未动,片刻松开她的手,“你也该回去了,我派人送你,还有那件东西我希望你尽快拿到。”
身后她眼眸亦冷,嘴角暗讽,“都尉大人,届时翻脸不认了我这个叛徒可怎么办?”
“我答应过你,予你全身而退,就绝不会食言。”他不否认,她即是那道密令的切口。
“他们人多势众,盘根错节,我即便拿到给了你,你又如何脱身而去。那日郊野你与白栖梧交过手,阁中高手如林,而他只是其一。”她袅娜一转绕他身前,抬眸看着这冷峻的男人。
桓冲幽深一叹,“我也岂止一人,届时自有布局安排。”
暮色霭霭,彦微微下了马车,旋身走向石阶,这是一条回星宿阁的近道,她举步走到半山,一个幽黑身影竟立在前,来人无疑是在候她。
夜色下那张脸无需辨别,唯迫人的气息她亦知道他是谁。
她脚步一收,一手按袖中短剑,探声,“炎天主事,此刻不伺候在阁主身边,怎么跑到此处崖前,赏阅风光吗?”
白栖梧笑而未语,周身冷风如冽,忽的背袖飘来,她转身夺路却只觉眼前黑影一掠,喉间一痛,已被扼喉离地提在手里。
她像只被人提起的野兔徒然挣扎,耳际传来瘆人之气,“既然逃出了这里,还要回来自寻死路,那就留不得你了。”
他掐的更甚,她的脸由红转白,颈间五道指痕陷入,片刻垂手萎顿…
下瞬,一道剑虹划破夜幕,来人剑锋凌厉,直冲他右侧胸腹。
炎天左手扼着彦微微,单手抵御右臂堪然划出一道伤口,几乎死寂的彦微微突然睁眼手里连发四五银针,胸腹全中,痛到忍不住放手捂胸。
她被惯落倒伏那块石阶之上,急咳不已。
炎天为自己遭人暗算,心恨不已,怒目眦裂,甩出一节长鞭,捋去身上银针回击向彦微微,而来人即刻在前以剑刃一格,替她挡去那些银针,他往后一抓即刻提在她肩处。
两人一起纵身跳入山坳,炎天飞身欲追,运气间却是一口黑血冲出牙关,势必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挫骨扬灰。
夜色幽深,彦微微搀与那人臂膀不断奔绕于丛林之中,一直到眼前林木依稀,是一间茅屋隐秘其中。
他们推门入内,那人将她扶于一只木凳之上,扯下面罩。
彦微微借着窗枢折入的月光辨识出此人,可嗓子痛哑难以发声。
“主事怕你出事,让我跟着你。”飞镜告知,他亦贴身在门枢边留意外面动静。
彦微微知晓飞镜身份,他是寒影的执事,幽天第二席,武功与其不相上下,她却舍得让自己少一臂,派他于自己身边。
她忍痛发出破锣短音,“银针有剧毒,炎天即便不死,也追不过来。”
飞镜目光一凛,应声,“这里十分隐蔽,你在此整息,我去传讯主事。”
彦微微起身欲阻止,“何必要去麻烦她呢!”
可她还未来得及出声,这纯粹利落的小子早已推门而去,遁入夜色。
是夜寒影见飞镜伏霜前来,她本想即刻前往密林,但转念一想,只让飞镜背上草药水粮独自回到小屋。
一来顾忌彦微微伤情,不若休整一晚再说,二来她认为炎天即然是亲自下手,如此绝不像平日的他敛毒于内,经常借由冷霜华名头发挥,暗害同僚损人利己。
莫非彦微微拿捏了人什么把柄,让他恨之入骨,连表面文章都不做了,推测这事定然棘手。
她披衣在房内来回踱步,思忖如何平息这趟岔子。
清早,寒影推开了茅屋的小门,一进门只见两人一坐一立,一个受伤脸肿,一个彻夜执守神情紧绷。
飞镜亦早觉察来人,醒神只道,“主事。”便识趣隐没在外。
寒影见彦微微脸色浮肿,脖子缠着布条,又知她极为在意自己容貌,也不多加赘只直接说了,“昨夜我已获悉,炎天确有受伤。”
彦微微咬唇只恨,“那些银针虽是剧毒,寻常人且死,可他内力深厚,加之冷霜华的丹药,只怕死不了。”
见她如此痛陈,想必与自个猜测一致了,“此事,我会亲自禀报阁主,炎天私下杀你灭口,你是如何得罪了他?”
“你觉得有罪的人是我吗?”彦微微冷哼。
岂知寒影避重就轻随口一问,却无疑刺伤了她,彦微微按住胸口气到颤抖,那双眸子真个恨意透彻,似有千仞壁立。
寒影作罢,只好说,“诶!那些不能说的话不说也罢,此事窥出一二,也能知道个大概。”
“你独身一人不可能抵挡,眼下即便那人出来帮你,也是远水难救,炎天手下高手众多,幽天整个也非其对手,若非绝地,我也不会拿众人安危贸然行事。”
彦微微听得一愣,神情倒是平静了不少,仿佛失力的跌坐在木凳上,低声摆了摆手,“你不必掺和其中,我无法退步,你下山前去告知那人一声,他若放弃,我亦死不足惜。”
“彦云当日特意将你派往浣州,就是特意撇开你,以后你还是有大把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
“炎天僭越阁主之位已久,暗控人心,最初他以彦云下落诱我听从他,于是我便开始与那些男人暧昧不清,如今我想借由桓冲势力摆脱他,而他怕事情败露,欲除我快!”
寒影听得面色一觑,心中迷雾缭绕,亦追问,“那天在湖边,你说冥岩与彦云失踪有关?还有你了解桓冲吗?他会为你对抗炎天吗?”
“他亦有图谋,才可信!你也看得出,那冥岩与冷霜华姐弟相称关系匪浅,这为炎天妒忌,彦云在黑水潭不止一人告诉过我!”
此际,彦微微选择将埋藏的心事,坦白于她。
“而炎天唯一透露过我的便是,那晚彦云似乎得手,暗中出现的人救了冷霜华,那个人就是冥岩,他不仅让冷霜华不必株连幽天一众,还让这件事悄无声息,若按冷霜华脾性,幽天只怕早都全无幸免。”
“我明白了,这件事由我去办,如今未到绝地,你不用鱼死网破,那个人即是你底牌,就不该现在摊牌,更何况敌友未明。”寒影将一颗石子往屋顶打去。
细碎动静,于此时枕臂仰在屋顶的飞镜觉察入耳,一下起身立时返屋,只听寒影吩咐道,“天黑前,我没什么消息,你带着她离开青州。”
飞镜自诺允。
“我不会走的。”然彦微微反倒不同意。
“你这些只是空话,冷霜华不会认同。”寒影暗有所指,却不便明说,反身欲走,诚然丢下一句,“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