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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个漂亮的姑娘了吗,我要娶她做老婆。”
林飞站在场部二楼,脸紧贴着窗户,在玻璃上留下一片雾气。眼睛盯在楼下路过的姑娘身上,眼神都快拉丝了,一副痴汉相。
姑娘的倩影消失了一会,他才回过神。
整理文件的同事无奈的摇头,好像已经见惯了他的花痴样子,今天又是林飞想结婚的一天。
这里是一九七九年,五月,牡丹江的274号支边农场。
支边跟传统的下乡插队不一样,跟知青也略有区别。只有云南、XJ、黑龙江这三个地方,才被叫做所谓的边疆。只有主动申请来这里屯垦、戍边的青年,才有支边的待遇。相比于下乡插队,支边有编制、有供应粮、有工资,吃喝不愁,只是环境艰苦了一点。
随着七七年的改变,大多数知青都集中返城,总数接近一千万的人口,回流到了他们当年出发的城市。
不过很多支边青年却回不去,他们执行的是戍守任务。一旦撤离,空缺的生产力和影响力无法得到补充,会对边疆的稳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也是享受更好待遇的对价,总不能把什么便宜都占尽了。
他们也想回家,只是每一次申请,都会被无情的打回。渐渐地,心也就冷了,开始琢磨怎么稳定的生活,如何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从楼下路过的赵姑娘,是从遥远的申城过来的。人长得温婉秀气,典型的江南女子,很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气质。她是单身女青年里最年轻漂亮的一个,是这个阳盛阴衰的机械化农场里的一枝花,是所有单身男青年们辗转反侧的梦中女神。
春风刚刚拂过北方大地,早晚时分人们还需穿着棉袄,否则便会被冻得瑟瑟发抖。远处的大地微微泛起绿意,厂部周围的老杨树也抽出了紫褐色的毛毛狗。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预示着一年的春耕即将开始。
“别做白日梦了,人家终究要回城的。”同事吴刚很现实,抱着一摞文件出门,“赶紧去检查设备维修情况,马上就开犁了。”
这两年,无数下乡的知青“毕业”了。
能读书的就去考大学,考不上大学的就回家“接班”,甚至到后来,只要有居住街道的一个接收函,就可以回城了。
林飞跟自己的领导提了无数次申请,却始终没有拿到那张“允许返城”的批条。
有时候他想,自己注定要在边疆种一辈子大豆、花生。那不如,就在当地找个漂亮的老婆过日子吧,于是他把目光瞄准了小赵。
在二十一世纪,林飞是一名跟拍摄影师。主要活跃在会议、展会、婚礼等现场,为甲方记录重要时刻。
不过混的不怎么好,他强调的“自然、生动、叙事”,往往敌不过甲方爸爸的“大、白、美”。往往一个月只能接到几单活,仅剩的一点盈余,也都投在了四处寻找素材的路途上。那时候,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参赛获奖,然后成为一名为故事而生的摄影家。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次熬夜修片,就突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好消息是,在兵团农场完全不用考虑挨饿的问题,一天三顿吃食堂,跟共产主义差不多。
坏消息是,他可能要一辈子当农垦工人,再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摄影梦了。
甚至他开始给自己洗脑:农场远离城市空气好,吃喝不愁有劳保,能给首都做贡献,全国人民都说好。
拿了检查表,下楼,去设备仓库核对维修情况。
在274,机器比人还重要,纯靠人力,可耕不了上万亩土地。开犁之前,必须保证每一台耕机,都处于良好的状态。
机修科班长老刘陪着,他带着一顶绿色解放帽,叼着大生产,说话嗡里嗡气的,嗓子眼里像装着一口大缸。
“高兴个甚哩,请调批下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俩娃的都走不了,更别提我这样的自了汉了。”
“哈哈,你也赶快成个家得了。咱这农场多好,管吃管住还给发工资。”
“要是能发老婆就好了。”
“额滴个亲娘咧,咋不美死你呢!”
俩人嬉嬉闹闹,一路从厂部来到了设备大库。
这里的管理员正是小赵--赵小静,她正在办公室里伺弄已经开花的两盆月季。屋里暖和,花已经完全盛开了。
林飞穿越的第一天,以为自己遇到了穿越者,那是一张攻击性为零的神颜,能让三千万台胞和五千万虎扑青年神魂颠倒的绝色。
每一次看到小赵,他都能想起来英气又可爱的赵敏、温顺善良的太平公主、职场御姐范儿的宋乔安。
噹-噹-噹
他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跟小赵挥了挥手。
赵小静看来人了,赶忙放下浇花的水壶,把桌上的文件放进抽屉里,开门出来打招呼。
“检查设备是吧,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林飞趁赵小静去开仓库大门的功夫,溜进她的办公室,偷偷在桌上放下一封情书。
在他的那个年代,追女孩子的方式是“吃饭、唱歌、看电影”,可是这是离城市一百多公里的农场,吃饭都只能去食堂。
检查完设备,已经接近中午。
回到办公室,见吴刚正在摆弄一个崭新的海鸥单反相机。
“小飞,这玩意儿你会弄不?场里新买回来的,说是以后拍照,就不用去市里求人了。”
拍照,是这个时代极具仪式感的一件大事,尤其是对这些远在边疆的青年来说。
每到拍照的时候,莫不是提前两三天就开始收拾。熨烫衣服、整理头发、交换化妆品,把自己打理的光彩照人。如果非要找一件事情做比较,就好比对相亲见面那样重视。一张照片,即是对自己青春存在的证明,也是邮寄给家人的浓浓思念。
尤其是大合照,那就更像是一种集体的仪式,是一种归属文化的体现。从上到下,从男到女,无不是当做生活里的首要大事。之前每年都会组织一次照相,只是这两年很多人申请“毕业”,兵团的摄影师严重不足,以至于把这么重要的盛事都给耽误了。
林飞就像见到了亲女儿,拿过来相机,这是一套刚下线的新品,海鸥牌seagull DF-1。
入手扎实,机身磨砂质感,用了一部分合金材质,浑身散发着让人亲近的工业科技感。配一支35毫米标准镜头,还附带真皮套件。
“老吴,你说这是给咱厂办的?我会,那我可太会了。”
打开镜头盖,对准视窗,扭动调焦环,按了两下快门。
“有没有胶卷,要不咱出去拍两张试试?”他急切地,想找个人证明自己的超能力。
来这个时代小半年了,他都以为自己要一辈子修理地球了。
此刻,这台相机就是他的诺亚方舟,是他的原力光剑,是他的妙尔尼尔,是他的如意金箍棒。
拿起相机,他就再也不是一个凡人,人世间的苦和闷,就不再沾染半点。从此一心追随艺术,做一个为了时光而存在的雕刻师。
老吴纳闷,当个拍照师傅有啥高兴的?
看有人接了这个活儿,他心里就放心了,场长本来是把任务交给他的。可是胶卷那么贵,他可不愿担损耗公共财务的名声。别看照相简单,一按快门就完事儿。但实际上麻烦着呢,给人照成“瞎眼儿”的,曝光过度的,画面黢黑的,到时候都得从工资里扣。一卷国产24张的黑白底片,内购价8块钱,比他一个月生活费都多。
“既然你会摆弄,那我跟场长说,以后拍照的事儿可就归你了。春耕之前,场里要搞一场誓师,需要拍大合照,你准备着点。”
一百多人的大合照并不好拍,站成三排,足有二十多米宽的画面。离得远了,成象看不清人脸,离得近了,一张底片装不下。可能还需要分段拍摄,然后再后期拼接合成,算是一项高技术难度的拍摄。老吴乐得把这个包袱甩出去,显圣不如藏拙,是他的人生准则。
林飞把相机抱在怀里,就像是抓着什么宝贝。“我能搞定,你就瞧好吧。”
一个摄影师有了相机,就像霸王有了戟。有了这个,总算找回了生活的意义。
吃完饭,他赶紧出去找位置勘场、测试光线,忙得不亦乐乎。
集体照,如果想要拍好,也需要下一番心思。镜头的畸变问题,光线和阴影,表情和动作,背景和前景。
挎着相机,溜达了一个小时,终于定好了拍摄方案。
赵小静透过窗户,看着在院子里乱转的林飞,眉宇间露出一丝烦闷。
她两年来的第二十次回城申请,又被驳回了。
理由是家人失踪,原籍无单位接收,跟场里很多留下的支边青年一样。
捏着手里的信,她有些难过,真的要一辈子留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么?
真的要答应林飞这样的同志,以后一起过种地的生活么?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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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写的倒是不错,人也长得不赖,就是没有什么上进心。
小赵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