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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当津羽用美术刀划开那个小布偶、摔碎里面的小罐罐时，门外传来的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提醒她——一切都结束了，这个可怕酒店里的恐怖闹剧已然落幕。
走出杂物间——那个提线下只是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人形看守此处，就随意地把自己的真身扔在这堆满杂物废料的房间。
津羽没想到，那个老先生会选择只身激怒那个提线下，让那个家妖失去对人形的控制。
“那是为了补偿我之前的过错，你就不必管我了，活着出去就行。”面对津羽的担心，柯远宗只是这么说道。津羽内心一阵惋惜之余，反而好奇起他的经历和这个酒店的历史。
没来得及多想，津羽按照那位老先生先前给的提示，向举行仪式的地方急忙赶去。
跨过红色的门框，津羽面前，只有真天平静地躺在祭坛上。
“真天，你还……还在吗？”见到真天的胸口在规律地起伏着，津羽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累，呃——”真天伸出手，津羽便顺势拉她起身，“我们直接走吧，没必要在这里停留了。”
津羽环视一圈，看到地上满是尸体，好奇问道，“柯万景呢，他不是活人吗？”
“被那个怪物一口吞掉了，啊，还有个老先生，也被吃掉了。”
津羽那一瞬间有些失神，任由真天拉着手，离开地牢。
“总感觉这个提线下和柯家有故事。”回到酒店大厅，津羽抬头看着装潢华丽的酒店，心里不由得感叹，真不愧是高级酒店。
“那家伙原来叫提线下吗，”真天顺着津羽的视线抬头，看着那盏水晶大吊灯，“要我说，柯家的暴富和这个提线下肯定脱不开关系，甚至啊，那个柯万景估计小时候就被那个提线下给控制了。”
“为什么这么说？”收回视线，津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友人。
“猜的，凭直觉。哦对，那时候你不在现场，不知道也没啥，和我们没关系。”真天背过手，微微踮起脚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不会要在这个世界待一辈子吧？”
“无所谓了，我还是回到九吕市吧，结束生命也好，碌碌无为老死也罢，我实在讨厌像今天这样的经历，哈——”津羽用劲伸了个懒腰，以庆祝自己又活了一次。
“那我陪你回去吧，反正我也无事可做。要收拾行李吗？”
“行。”津羽转身，正要上楼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这个世界？”
“对啊，怎么了？”真天疑惑地看向津羽，“你以为这里是什么？梦境？”
“我以为这个世界发生了异变，就像电视里那些被感染的丧尸一样……”
起初，津羽为什么会本能地认为这个世界是发生了异变，而非自己的“穿越”，可能是因为自己遇到的那个店主——总不可能整个九吕市都“穿越”过来了吧？
但仔细想想，那些违反物理定律的红色碎屑，莫名奇妙消失的互联网，诡异的人形和会说话的木偶，黑曜石的天空和双星……一切的一切，即使病毒侵染，也不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
“穿越吗？”津羽的声音逐渐低迷，以至于真天有点听不清她的话。
II.
简单收拾完行李，两人正要离开酒店。在踏出酒店的地界前，津羽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真天说道：
“你要陪我回去吗？亥和镇距离九吕市距离挺远的，开车起码要一小时呢。”
“不用了，你看，”真天伸手向前指着，“那不就是九吕市吗。”
“九吕市欢迎您”，印着这几个大字的牌子沉默地立在路旁，津羽平日上学都会看见的办公写字楼如今就在不远处。
“这是……？”
“唔，奇迹吧？这个世界总能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真天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九吕市”，“那我们走吧。”
“嗯。”津羽点了点头。
两人便这么毫无防备离开酒店。
“奇怪，我怎么感觉地面好像颤了一下，这里也会有地震？”津羽疑惑地低下头察看情况，余光瞥见身后异常的她本能地向后看去，却看见她此生从未见过的场景：
红色的碎屑如同雪崩时密集的雪花，旋转着如同荒野上的风暴，在她的身后围成一堵直冲天际的高墙，好似要将酒店吞没殆尽。
津羽呆愣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墙”，以致眼神逐渐失去光泽——那堵墙好像黑洞，要将她眼里的光芒尽数吸收。
“啪！”
见情况不对的真天赶忙扇了津羽一巴掌，被吓醒的津羽连连后退甚至摔在地上。她惊恐地捂着胸口，瞪大的双眼里重现生命的光芒，接着才是真天的身影。
“这是？”被真天搀扶起来的津羽不敢再看那堵高墙，只能背过身去，疑惑地问道。
“那些红色的碎屑，倒是有点像扫地机器人，这里面早就没了活人，它便过来清理垃圾。”真天也背过身去，眺望着不远处的办公写字楼。
“我们走吧。这里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真天说道。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回九吕市，大约走了十多分钟，津羽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回去。”
III.
两人顺利回到了书店，真天注意到书店的招牌似乎被放下来了。
“这家书店的名字叫啥？”真天问道，她在书店里面后院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招牌的痕迹。
“店主人说，现在没人了，那招牌也没用，就自己拆了下来——原本招牌不过是用布挂上去的，随手一扯也很方便。”津羽回答道。
津羽巡视了整个书店——书店里整洁地好像她只是离开了这里不过十分钟，地板一尘不染，就好像有人细心打扫过。
后院蓬勃生机的郁金香晃悠着它的花朵，津羽好像听到店主人在说些什么，也许她没听清，也许她早已知晓。
书店里，坐在椅子上看着书的津羽忽然想到了什么：
“当时，那群人形说你是跳楼自杀了？怎么回事？”
“啊，这个嘛，”真天挑选着书架上的书，“我当时来这里的时候，有个大叔教我的这一招，说用自己的几滴血液、一根头发，加上他自己特制的人偶，配合上几句咒语，就可以做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紧要关头可以救命用。”
“那个大叔人真好。”
“是啊，只是可惜，他最后不知道咋回事，一头扎进那个‘红色碎屑’里去了……”真天叹了口气，“也许他觉得回去无望了吧。”
书店里又是一段沉默——并非真天有意为之，只要谈话结束，她们两个之间便会自动进入沉默，各干各的事。
“呃……那个，其实我不姓濑，姓户。”津羽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书本，对着还在挑着书的真天的背影说道。
“这其实没什么关系的，我不介意，那时候你刚来酒店，稍有防备没什么大问题。说到这个，我更应该向你道歉，把你当成诱饵……等下，这个是？”
真天从面前的书架里抽出一本黑皮本子，上面没有书名和出版社，随手翻了翻，里面全是手写的字。
“这书店什么时候卖二手笔记本了？”真天好奇地翻开第一页，看了没几行，像是感到些许不对劲，又往后翻了翻。
“津羽，你过来看一下。这个笔记本里写的东西好奇怪啊……”
津羽疑惑地抬头，看到真天拿着那本笔记本朝自己走过来，一副要和自己一起看的架势。
IV.
仅仅半小时不到，对她们而言，那些完全超出她们认知的事情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她们的理智。那是一个超脱于她们认知的世界，“昼上地”“神明”“巫术”……这些是故事书上才会有的东西，如今就在她们的不远处。
“这是，玩笑吧？”
黑色笔记本上满是毫无根据的东西，假若是一个月前，津羽会认为这是哪个人写着唬人的东西，现在，她只好这么安慰着自己——最近的遭遇让她开始本能地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真天一脸凝重，不停地翻看着那本笔记本，恨不得要把整个笔记本塞进脑子里。
“问题是，这本书的作者说，他在‘昼上地’的边界找到了这里——他很明确这里就是边界地区，我想，要是我们继续沿着边界走，可不可以走出这个‘昼上地’？”真天将笔记本递给正要伸着手的津羽，后者则不停翻阅着笔记本，似乎想找到什么逃离此地的线索。
“可行吗，我们要怎么躲避那些红色的碎屑，还有那些满怀恶意的人类？”津羽有些担忧，移动的地块、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红色碎屑、以及可能潜藏在暗处的家伙，每一项都威胁着她们的生存。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真天叹了口气，略有烦躁地用手指敲击一旁的桌面，“要我说，我们可以一直呆在这里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既然这样……”
津羽的话音未落，一位黑色身影的家伙忽然闯进书店——他的行动很快，脚步极轻，闲聊的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啊啊——”津羽先是被突然出现的家伙吓得惊呼一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匕首精准地插入自己和真天的颈动脉处，接着用力拔出来。
鲜血像是从失控的水管里喷出来，染红了书店的天花板，染红了没来得及离开的家伙的衣服，染红了津羽的视线。
津羽惊愕地看着真天惊恐的面容，对方的面容在自己的眼里却逐渐发黑，只有暗黄色的轮廓线勾勒着她对真天的认知，接着，黑暗席卷她面前的世界。久久不绝的耳鸣提示着她还仍未彻底地死去，然后耳鸣减弱，便是彻底的寂静。
她感觉身边的一切开始破碎，变成漂浮的碎片，就像那些红色的碎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