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渐染的新月(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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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因为来得匆忙,津羽实际上并没有好好观察过整个酒店。直到现在,在被所谓的“头儿”拜访过之后,她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她从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喝茶,刚刚的场景便像如此。

穿过几扇房门,津羽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床头上的玛利亚圣母低头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顺从地贴合在她身上,与她身后摇晃的树木极不相配。

床尾对着的墙上,挂着美神维纳斯的诞生,春之神与风之神庆祝着来自波涛的奇迹,只有维纳斯,困惑着看着这个世界,就像津羽一样。

远方的红色的碎屑随风飘荡着,直到现在,它们依旧在原地飘荡着,似乎没有朝这里飞过来的欲望。也或许是距离太远,津羽没有看出近或远的区别。

那些高楼与大厦,沉默不语地站立在黑色的天空之下,它们身下的阴影告诉了活人们现在仍是白昼。阴影里,是这个城市的血脉,宽广平整的柏油马路。

马路见缝插针地联系着她视野里的建筑物。阴影像是活水一样,流淌在那些黑色的血管里,阴影在跳跃,在沸腾。

黑色的阴影流淌至翡翠湖畔大酒店前,为那里的艳丽花朵注入生机,于是花朵摇摆不定,绽开不属出这个世界的美丽。

II.

五层以上便是酒店的各种套房,五层以下,各式各样的俱乐部,健身房,棋牌室,美容按摩,等等,应有尽有——不过现在,没人用得上这些。

真正吸引人的,还是二层的酒吧——人们常说,酒解千愁,“那为什么,不在房间里喝个烂醉便好了,何必在这人声鼎沸的地方。”

说是这样说,但是津羽还是进去了。

出乎她的意料,与其说这里是酒吧,倒不如说是现代化的酒馆——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他们的手里总拿着酒杯。要是演讲者到了激动之时,就会把酒杯放在桌上,腾出手来,在听众面前挥舞起自己的情绪。总之,比起喝酒的地方,这里更像是聊天的酒馆。

“难不成是因为这里是高档酒店,所以说这边的氛围很好吗?”津羽左右地看着,周遭的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谈话中,丝毫未察觉到新人的到来。

来到酒吧吧台,酒保正背过身、整理着柜子上的酒瓶。酒吧里耀眼的光线不停闪烁着,晃得津羽有些看不清酒保的背影,迟疑了片刻,似乎感受到周遭好奇的目光,她还是开口了。

“嗯…有果汁吗?”声音很小,小得被酒杯交错碰撞的声音掩盖了。

所幸,酒保及时地背过身来。

“小姐,橘子汁怎样?”酒保的声音虽不大,却足够自信。因此,津羽并不敢注意对方的面庞。

“好…好的。”羞涩的女客人微微点了点头——初出社会的女孩子、第一次进酒吧的客人,他们总是这样。

一小杯的橘子汁。

或是他们手里的一小杯的酒。

津羽很难理解他们是怎么能喝上半天的,不过,环顾四周,那些词与句在欢乐的人群里流荡,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也许是这里常人来人往,又或许是自己过于透明,自始至终,那些人都没有发现津羽的存在。

“怎样?”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管朝庆拍了拍她的后背,把她吓得一愣。

津羽很快回过神,拍了拍胸才缓过气来。

“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津羽走到走廊外侧——酒店五层以下,回廊式楼梯围绕了整个酒店大堂,只要走到走廊外侧,酒店大厅便可一览无余。

抬头看去,二层以上里的客人寥寥无几,全酒店唯一有点人气的似乎只有酒吧这里了。

“怎么人都在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吗?”津羽很疑惑,酒吧里的热烈氛围,理应不该只有那座酒吧独占。

“可以去,但是不合适,没必要。”管朝庆摇了摇头,“有比做那些事情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有比活着还更重要的事?”津羽很难理解对方的话,这个时候,光是抵抗那些怪物理应就很消耗精力。

“你的眼界怎么会这么低呢?”像是讥讽,又有点像是面对平庸的无奈,管朝庆摇了摇头,“虽然那些怪物足以致命,但抵抗那些怪物,对于我们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武器,设施,我们应有尽有。”

“难不成,你最近才遇到那些怪物?”管朝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津羽感觉到一些不对劲,但是她很难说清——简单来说,她感觉自己和对方似乎不在同一个频道。

“嗯。毕竟我第一次遇见。”她试着揣摩对方的想法,说出应该契合对方理解的答案。

“那就不难理解了,那些畜生,总是喜欢跑来跑去。一个地方呆不下去,就去好欺负人的地方!”管朝庆越说越冒火,拳头越攥越紧,好似要把他面前的空气打出火星子,“头儿说得果然没错,那群家伙就该杀光!”

“啊?”津羽有些震惊,似乎那些怪物,在他们的眼里,就只是破坏庄稼的野猪——破坏性大,善于躲藏,急需完全剿灭的害人虫。

“抱歉,我好像吓到你了。”管朝庆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头,“啊,对了,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晚饭时间快到了,你也过去吃点东西吧。”

津羽这才想起来:昨天,她借“晕车,吃不下东西”,就直接回房休息,睡了一个下午。因为半夜被吵醒,第二天就睡到了下午才起——不过对于她而言,吃不吃东西其实无所谓。

“其实还好吧。”异变之后,幸存下来的人是不需要进食的——这点她和濑店主就已经确认过了,所以他们平日里做菜吃饭,也不过怀念以前的事罢了。

“你不饿吗?”管朝庆脱口问道,不过他很快想到,对方刚刚没了父亲,理应没胃口吃饭才对。想到这里,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口快。

“就算没胃口,你还是吃一点吧,把身子饿坏了,你父亲要是还在的话,肯定心疼死了。”

“饿?”津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原地,面色有些难看地看着面前可怜自己的家伙。

看着面前呆愣着的津羽,管朝庆越发担心起来,这孩子,不会伤心过度了吧。

III.

高档的餐厅,乐队在一旁奏乐,装潢华丽的穹顶之下,是一众兴奋的家伙。

在懵懵懂懂之中,津羽被推上舞台了,被推到了众人面前。

“各位,让我们欢迎,濑津羽,欢迎她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柯先生一改之前的冷漠,热烈的话语将津羽推上了最高潮。

“欢迎!”

“欢迎!!”

“欢迎!!!”

今晚的气氛莫名的高涨,人群像是在朝拜新神的降临。他们的目光热烈而充满欲望,呼声一声高过一声——搞得她更加地害羞起来。

“年轻人,去找找自己的伙伴吧——你们总有许多的共同话题的!”顺势一推,津羽便融入了人群。

餐厅之内,平常沉闷少言的冷淡早已不见,人们有说有笑。先生们的话语风趣幽默,引得女士不由用扇子掩面嗔笑。

吊灯的灯光柔和却不失力量,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得清清楚楚。

津羽很好奇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是那群人的面容模糊难辨,即使凑耳倾听,那些词句如同他们的面容,依旧难辨。

“好多,有钱人……”一众的西装革履和晚会礼服,就连平日里不常见到的服务生,此刻温顺地停留在客人的身边,等候差遣。

“啊,真是可爱的孩子。”

“实在可爱呢。”

……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的移步更加炽热,关切的话语不停地向津羽打着礼貌而不越界的招呼。

只是一个个地回应,津羽便觉得花光了自己的力气。

“嗯,我还是自己挑个小角落吧——”

行至角落的某个餐桌前,津羽还未坐下,一个新而友好的拜访悄然而至。

“你好!”充满了津羽这个年纪独有的活力,一个女青年的自信。

“噢,噢!您好!”略微羞涩,但比半个小时前好得多,津羽及时地回应了对方的友好。

浓密的长发及腰,头发的主人简单地用苍青色发带将其定型,以免影响自己的生活。再点缀几朵小花,天哪,简单而不失活力。

淡绿色的连衣裙,简单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裙子部分稍有蓬松却飘逸如彩云,衬托出她那柔嫩如春风的年华。

“哈喽,我叫真天,宫真天。”如此姣好的面容,它的主人叫真天。

再施以略有羞涩但足够热烈的笑容——真天的耳根略微发红,那片红点缀了稍有苍白虚弱的面庞,一切都是刚刚好的存在。

微微压低眉眼,浅浅勾起嘴角,她的欢喜和兴奋难以掩藏。

“嗯,呃——我叫津羽,濑津羽。”不自信,还是羞涩,还是自知不如人?津羽的声音越压越低。

迟钝如津羽,竟然连那份欢喜都难以察觉。

“噢,你——你不舒服吗?”见对方的头越来越低,低得好像要把身子压到地上,这不免让真天有些担心,她赶忙伸出手。

“我没事的——没事的。”津羽连忙摆摆手,“啊,您,您——”

“叫我真天就好。”她算是明白津羽的问题了——面对生人的莫名害羞与高度紧张。不过,改变称谓,是拉近双方距离最好的一步。

“啊,好,好的,真天。很好听的名字呢。”虽说不能一切都靠本能,但真天带给她的感觉却像四月的柔嫩春风——她恨不得沉醉在那风里睡上一夜。

“谢谢,你的也是呢。”真天笑着回应道。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拉扯着,直到两人逐渐熟悉彼此。

谈话期间,津羽提起了一件事。

“这座酒店,”津羽不知该如何表达——她开始怀疑,并不是这个世界遭遇了异变,而是自己穿越到这个奇怪的世界,她想确认这一点,“它的主人,一直是柯先生吗?”

“是啊,怎么了?”显而易见的答案,如此的问题倒让真天难以猜测到对方的意图。

“呃——我很好奇这个酒店的历史——我是说,如此宏伟的酒店,背后应该有不少有趣的事情。”津羽试着用更加符合正常人的话语,来获得自己的想要的答案。

“这个酒店啊,确实历史悠久。但是有趣嘛,倒是很难看出来。”

似乎猜到了什么,用餐完毕的津羽招呼附近的服务生来收拾餐桌。很快,一切又整洁如新,桌上又放好了餐后的水果与甜点。

一切做好了准备,听者就绪,真天稍稍清了清嗓子。

“怎么说呢,从这个酒店的来历开始吧。”

VI.

费歇尔大酒店,是这座“翡翠湖畔大酒店”的前身。九十年前,某位外国商人在这里买了份土地,花重金聘了好几位名建筑师和当时负有盛名的建筑团队,花三年才建成这座大酒店。

不枉商人的费力宣传,在刚开业的前十年,费歇尔大酒店成为了那时各行各业顶流大角的绝佳社交场地。连当时前来视察、或是旅游的王公贵族,也会选择这座酒店作为自己休憩的居所。

由于某些原因,战争袭来,政权变迁,这座酒店也不出意外地衰落了。那外国商人顺应当时的政策,将这座酒店转卖给了当地的商会。

建国初期,并没有多少人能消费得起这种级别的大酒店,此处也顺势成为那些领导下来巡视、开会的专用场所。

没多少人来住,自然也不需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管理自然不会像原先那样费力,传言便流传开来了——说什么这座酒店下面是一座大地牢,原先参与建设酒店的人大多横死,酒店里半夜有鬼怪出没,各式各样的流言,都有,有的在当地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就像为了肯定那些流言,这座酒店的的确确发生过不少怪事。每逢农历新年,大多数员工都要回家过年,这里就只会留下十人左右看管——于是意外就发生了:

不知道是思乡心切,还是太过孤独,又或是那群老男人没酒喝,总之,他们都疯了——疯得自戕,疯得用刀挥向自己的同伴,疯得眼里看不得其他的活物。

你也许会好奇,这酒店又不是被暴风雪袭击,出门就是热闹的大街,他们不会求救吗?

对于他们而言,求救根本来不及。就好像是故意玩弄那群看管人一样,他们高度紧张地巡视的那几天,无事发生——或者说,那些细微难辨的怪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能在新年留下来的,又是什么人呢。

直到开业的前几天,怪事就像滚雪球一样发生了,他们就像着了魔,在回廊里一次又一次地迷路,在那些套房里被诱惑、被恐吓。最后,都没个好下场。

再过个几年,政策又变了,人们也变得有钱起来,于是这里不再是领导专有。当地为了周转资金来应对政策的大变化,就选择把这酒店卖给了柯先生家名下的地产业公司。

为了跟随潮流、吸引客户,又或是为了讨个好彩头,他们家把这个酒店改了名,在原先的基础上进行大刀阔斧地改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问是真是假,唔,半真半假吧——开头是真的,结尾也是,至于中间那群发疯的家伙,大概率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