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西取宝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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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阿尼玛沁雪山呈现出四季分明的特点,山脚下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春夏,山顶上却是白雪皑皑。

尼玛雪山的主峰——太子峰旁边的玉女峰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依偎在俊朗的太子峰怀里。在他们的前面,是一个平整宽大的草场,刚刚还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随着一群人的呐喊厮杀声渐渐小了许多。只见由远至近,众人追击厮打着,不时碰到了旁边的参天大树,把大树上厚厚的积雪抖落下来。十几个身着绛红色敞袍、头戴土黄色毡帽的壮汉带着身后众多清兵正在追杀一名一身轻装的男子。在他们的追击下,这名男子正一步一步退到悬崖边缘。

原来,被追杀的男子正是刚刚返回西域的罗让惜。

送走了杜康、上官蓠等人的第二天,罗让惜就启程前往西域。一路飞奔,回到了阔别多年的阿尼玛沁雪山。他先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寺庙去拜见师傅,可寺庙前几个月已经被李卫带领清军烧毁一空,很多僧人也被杀害,师傅也已经转回到了来福寺。他转身朝雪山走去。但已经被眼线上报,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一众人追击至此。

可能是刚才的一路狂奔和追杀,跑在前面的十几个僧人气喘吁吁地把手中的乌钢杵支在雪地里。这种乌钢杵不同于寺院里的法器金钢杵,是在乌钢棒的上端制作成了三条棱的金钢杵的形状,三条棱上向外形成锋利的刀刃,前端还有十几公分的尖锥。远看有点像寺庙里长老拿的法器,但却是实战中具有极高用途的兵器。他们有的在擦着脸上的汗水或者雪水,有的则用袖子擦着被冻红的鼻子。被追杀的罗让惜伫立在雪地里岿然不动。此时大雪已经停了下来,一道金光从侧面照射在罗让惜匀称坚实的身体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发出两道绿光。高挺的鼻梁由于汗水的湿润而显得油亮。只见他把鸳鸯双刀合握在右手,左手从腰间拿起酒壶,咬开盖子,猛喝了几口。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拄着乌钢杵慢慢走出人群,向罗让惜走来。

“扎西,你为什么要回来?你还是跟师傅回去吧。”这个身材高大的僧人正是罗让惜的师傅多吉央勇。三十年前,正是在多吉央勇大师的引领下,孤身一人的罗让惜走进了金碧辉煌的福来寺。

罗让惜把双刀插进刀鞘,双手合十,虔诚说道:“师傅,弟子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和哺育之情。任何时候,我绝不会为难师傅。但是,但是,弟子已经回不去了。”

多吉央勇亲切地说道:“现在寺院里已经被蒙古汗控制了,整个福来寺危在旦夕,只要你……”

多吉央勇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一个倒三角脸的僧人走到了身边。他两眼凶相毕露,指着罗让惜厉声训斥道:“孽徒,二十年前你放火烧了仓央桑吉头人的房子,到处奸杀女人,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孽徒,今天,我们要把你抓回去向世人谢罪。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福来寺上下数百人的性命。”这个倒三角脸的僧人叫木桑仁,是寺院里的八大执事之一的僧值,也就是相当于纠察,专门负责寺院里对僧人惩戒的执事。也是西域密宗派的三大高手之一。

罗让惜手握刀把,指着木桑仁大声说道:“我是孽徒,我好色,但我从未杀过一个我喜欢过的女人。你们满嘴都是圣洁圣语,可是你们为了讨好这帮贵人,把梅朵献给仓央桑吉、每年你们糟蹋了多少花季少女。”

罗让惜上前一步,话锋一转说道:“当年我烧死了仓央桑吉头人,是因为他欺男霸女、恶贯满盈。”

木桑仁大声喝断了罗让惜的话,怒斥道:国有国法,教有教规。你入了我教,本应遵守教规,跟那个什么叫格桑梅朵的女人断了来往。

听到木桑仁说出格桑梅朵,罗让惜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原本所有藏传佛教是禁止僧人习武的,从五世活佛联合蒙古固始汗消灭了藏巴汗以后。为了防备藏巴汗所代表的世俗贵人的报复,个别寺院秘密请来武术大师培养拳师护法。后来,请神容易送神难,原本从蒙古国请过来帮助格鲁教的蒙古始汗,却觊觎上了达赖的宝座,并勾结噶尔丹对抗清政府,进而想统治整个雪区。福来寺的主持丹增桑吉从十年前就专门从印度聘请了吉武大师专门教授乌钢杵以及相关的阵法。其中五行阵法按照五行运行规律,守可以封死四个方向的来袭,攻可以跳跃展开,形成四个方向的进攻。一旦敌人被围在中间,则必死无疑。而仓央桑吉也从内地聘请了洪武大师为总教官,传习蚩尤九式武典秘籍。名称虽然是九式,其实是九个层级,每一级又有九个招式。由于是极阴的招式,需要极阴之中的极阳少女一起修炼,从而才能达到所有招式在极阴和极阳之间快速转换。

罗让惜慢慢抽出鸳鸯刀,一阵强似一阵的金属刮檫声刺破耳膜,震人心魄。而这正是这把绝世名刀的灵魂所在。

罗让惜大声对着木桑仁说道:“你,还有你们所谓的三大高手,你们私通仓央桑吉出卖寺院,投靠满人,天理不容。还有他们那个洪武大师,我早晚要取他的人头祭奠梅朵。”

木桑仁轻蔑了一声:“哼,大言不惭。就凭你个老色鬼……”

罗让惜嘲笑道:“哼,就你们三个自封的密宗三大高手,还有什么蚩尤九式剑法,我呸,都是披着人皮的豺狼,狗屁高手。”

听到此话,猛然间从多吉央勇的背后跃出两位壮汉与木桑仁站在一起。这两人与木桑仁一起正是密宗的三大高手,是福林寺派来协助福来寺抓捕罗让惜的。其中一个叫阿克火仁,一个叫玛吉次仁。只见玛吉次仁用一只手提着厚重的钨钢杵指着罗让惜大骂道:“你个孽徒,竟敢口出狂言。今天,老夫先取了你的性命。”一只手能提起沉重的钨钢杵,足可以见其惊人的臂力。

就在这时,多吉央勇大师挡了一下众人,向前几步来到了罗让惜的面前说道:“只要你放下屠刀,一心向佛,改邪归正,回头是岸。”

罗让惜没有回答多吉央勇大师的话,而是对其身后的木桑仁等三人大声说道:“如果说男人有了女人的事就是坏事、就是坏人,那这个世上能有几个好男人?”

木桑仁对着多吉央勇嘲笑道:“听到没有?这就是你的好弟子。”

罗让惜两眼有些湿润,低沉地说道:“师傅,是弟子让你受傉了。弟子永远也不会回到那个金碧辉煌的地方。”说完,罗让惜突然用鸳鸯刀割下一绺乌黑的秀发快速挽成一团击向多吉金勇大师的胸部。不知是多吉金勇大师有些悲伤激愤或对自己的爱徒还有一丝怜悯的缘故,竟然没有躲过,被一团黑发击个正着。他用左手捂着胸前的黑发,一股鲜血从嘴角涌出。多吉央勇回转身子长叹一声:“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话音刚落,只听木桑仁尖声吼道:“冲啊,抓住这个叛贼”。乌钢杵上的铁环在逆风中响起一串刺耳的声音。众人在木桑仁等三大高手的带领下,纷纷手持钨钢杵冲过去捉拿罗让惜。

罗让惜抹了一下脸上的泥水。这泥水里,有他的泪水、汗水,也有阿尼玛沁雪山经众人激战扬起的雪水。他手持鸳鸯双刀迎敌而上。一时间,鸳鸯双刀与乌钢杵碰撞摩擦的声音划破阿尼玛沁雪山原本幽静的峡谷。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由于众人皆使的是长兵器,在与对方一个人格斗中反而有些掣肘,还没有罗让惜的鸳鸯双刀利索,加之,今天的罗让惜早已不是数年前那个清瘦俊朗有些羸弱的少年郎罗让惜了。

长怕近,短怕远。罗让惜杀入敌阵更显鸳鸯双刀的游刃有余。在激战中,罗让惜不停地用余光向多吉央勇的背景望去。这时。阿克火仁和玛吉次仁两人把乌钢杵轻轻碰了一下,示意合围攻打罗让惜的两肋。两人猛然冲上前来,先劈后砸,然后用乌钢杵的后锥上挑,最后猛力向罗让惜的两肋刺去。整个钢杵“五彩穿云”动作连贯迅速,力道巨大,两串刺耳的铁环声让人不寒而栗。只可惜,他们的乌钢杵就像是被鸳鸯双刀粘住了一样,竟然跟着鸳鸯双刀的线路进出。揉绕了几个来回后,只见罗让惜飞身用鸳鸯双刀顺着乌钢杵划去。两人没有想到罗让惜不退反进,鸳鸯双刀的利刃已经逼近。加上两人出击的力道太大,忘了向前出击的力道越大,收回的速度就越慢的道理。重兵器能够做到收放自如并非易事。也正如此,越是高手越是少有使用重兵器的。只见两人丢下乌钢杵,向后连退数步。两柄乌钢杵落地时相互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响。罗让惜没有追杀已经丢下武器的阿克火仁和玛吉次仁,而是向着木桑仁杀去。木桑仁见状,赶紧吹响了一直含在嘴里的口哨。口哨声一长二短,四个武僧冲上来与木桑仁一起摆好了金刚梅花阵。可他们哪里知道,从梅花桩练习起步的罗让惜,一手梅花鸳鸯双刀已经炉火纯青。罗让惜毫不退缩,双脚点地,腾空飞起,直落金刚梅花阵中间,左手刀护住自己,右手刀缠住木桑仁的乌钢杵,脚走梅花步,身影如梅花飞雨。危急时刻,木桑仁也顾不上大师的面子了,对准罗让惜左手轻扬,竟然同时射出三支袖箭直取罗让惜任脉上的上、中、下三处穴位。罗让惜退后几步,侧身同时用鸳鸯双刀在胸前划出了两道弧形,两支袖箭被挡落地,而另外一支袖箭竟然被砍断,箭头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侧身后的阿克火仁的膝盖上,阿克火仁一声惨叫,重重倒在雪地上。与此同时,罗让惜已经“梅花飘移”来到了木桑仁的身后,用刀柄点中了木桑仁的肾俞穴。木桑仁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热痛快速螺旋上升,两手一麻,乌钢杵“哐啷”一声落在由于激战而裸露出来的碎石地上。

“住手”一声严厉的吼声传来。原来是多吉央勇大师闻声转身向罗让惜喊话,同时移动身形扶住了木桑仁。而就在罗让惜分神的瞬间,玛吉次仁却一个闪身躲绕到了他的身后,一股强劲的风力向罗让惜袭来。罗让惜这时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玛吉次仁竟然戴上了“毒一指”,这“毒一指”是一种套在手掌上的暗器,掌外拳面中指处有一个三寸半长的十分锋利的三棱毒刺,且是经过剧毒药液的浸泡,可以达到见血封喉的效果。就在要刺中罗让惜的一刹那,罗让惜一个“雪地摘梅”,紧接着一招“雪鹰捕食”,不但跳跃到了玛吉次仁的身后,而且用刀尖顶住了他的后心窝。此时,木桑仁挣脱多吉央勇的手想过来抢救玛吉次仁,但被罗让惜用刀把击点在曲池穴上。此时的罗让惜左手刀抵玛吉次仁的后心窝,右手刀抵木桑仁的前胸。

听到多吉央勇大师的喊声,双方均停了下来。罗让惜轻声喊了声“师傅——您——”,可就在此时,玛吉次仁奸笑了一声,故意猛然向后倒去。罗让惜由于在跟多吉央勇大师说话,想抽回刀已经来不及了。锋利无比的鸳鸯刀正好刺中了玛吉次仁的后心窝。罗让惜赶紧从玛吉次仁身体上抽出刀,一股鲜血全部喷在了罗让惜的胸膛。他使出连环鸳鸯脚同时踢开了木桑仁和玛吉次仁,想走上前向多吉央勇大师解释,但多吉央勇扬起长袖扫向身后,罗让惜感到一股巨大的风力迎面而来。多吉央勇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掏出罗让惜的秀发抛向空中。和旁边大树上被风吹散的小雪花一起飘扬在空中。

其实,从福来寺的密探打探到了罗让惜已经回到阿尼玛沁雪山后,他们便邀约了福林寺的高手前来一起捉拿罗让惜。他们从太子峰山脚的太子洞洞口一直追杀到半山坡,罗让惜念在同门的份上,只是防守,并未使出全力,也没有起杀心。所以,玛吉次仁的死也多少让罗让惜心生愧疚和一份不安。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就跟西域的寺院和头人们都结下了深仇大恨。这时,几十个紧跟在后面的清兵蜂拥而上,陷入了一场混战。

多吉央勇大师带着众人搀扶着木桑仁准备向山下走去。而这时,从众人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梅朵——,等众人回头时,只见一道身影跃下了悬崖。多吉央勇回头惊喊道:“扎西——您——”。众人也赶到悬崖峭壁处向下探望,深不见底的玉女峰神秘莫测,让人唏嘘不已。白发苍苍的多吉央勇大师双手合十,默默祷告,转身离开。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他们一行人的背景,绛红色敞袍、土黄色毡帽,在阳光照耀的雪地上特别的醒目刺眼。

连绵起伏的阿尼玛沁雪山,阳光照耀下,雄伟冷峻的山体折射出金色光芒。太子峰拥抱着玉女峰沐浴在金色阳光中,显得无比神秘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