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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冒着黑烟，河水泛着浑浊的波浪，血红的天光之中，妖娆的花朵暗自绽放。
林绯羽趴伏在东方未白的背上，脑袋搁在他的后颈处，睁着眼眸打量着这方寸之地。东方未白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稳当，令失血过多的她感到些许昏昏沉沉。
“阿绯，别睡，快到了。”东方未白察觉到她的昏昏欲睡，开口道。
“师父——”林绯羽睁着迷蒙的眼睛，抓着他的衣服，低声重复着一句话，“这血池之中为何有这么多的冤魂？”
“血池是历代修罗谷谷主的修炼之地，修炼修罗道，不外乎一个杀字，这血池之中的冤魂都是修罗谷曾犯下的杀孽。”
林绯羽想起祁言那张天然无害的娃娃脸，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少年杀起人来是如何的狠辣嗜血。
“对了，师父，祁言为何要盗浮屠剑？”
“还记得我和林城主说的那位上古魔尊吗？”
“记得。”林绯羽微微一点头，马上就明白了过来，“他要放上古魔尊出世！”
“不错，浮屠剑乃是克制魔头之物，若毁去浮屠剑，上古魔尊再无人能克制，因此他才千方百计的想夺取熔天炉，阻止我们重铸浮屠剑。”
“可是，只要我们杀了祁言……师父，您能杀了祁言吗？”
东方未白摇头：“我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待他修罗道修成，那时怕是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林绯羽吸了一口凉气，没有想到祁言的实力竟然到了连师父都无可奈何的地步，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魔头。
“都怪我当年一时心软……”东方未白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林绯羽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不由得说道：“师父，和我说说您和祁言之间的事吧。”
“他？”东方未白脚步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是段家子弟，可惜，因出生之时招惹妖魔，从小便为段家不喜，及至长大了一些，性格十分孤僻，段家寻了个缘由，将他送来缥缈峰修习武道，算是彻底放弃了他。”
“他是段家子弟？”林绯羽吃了一惊，“那他和段梓容段梓玥是血缘至亲！”
东方未白颔首：“不过，他早已不认自己是段氏血脉。修习修罗道的第一步便是弃绝亲缘，为了彻底从段氏血脉中脱离，他放了自己所有的血，换了一身魔血，所以，他早已不算是段家人。”
林绯羽更是震惊，以至于呆了片刻，才从这恍然中回过神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这个人……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也是十分的狠心呢。”
“那后来他为何又背叛长生宫？”她又问道。
“他孤僻的性格同样不容于长生宫，弟子们处处欺负他，为了摆脱这样的境地，他日夜苦修武道，只可惜，他资质平庸，苦修多日，毫无进展，及至后来，性格变得愈发阴沉起来，弟子对他的欺负也愈发的变本加厉，直到有一日，他忍无可忍，趁着夜色，将其中一名平日里欺负他欺负的最狠的弟子偷偷杀了，并且喝干了他的血……”说到此处，东方未白的嗓音略显干涩，“在一夜之间悟出了他的修罗道。”
悟出了修罗道的祁言从此修为突飞猛进，彻彻底底翻过了他资质平庸的一页。
东方未白没有再说下去，回忆却在脑海之中渐渐滋生。他永远记得那一日清晨，祁言满身是血的来找他，眼睛里透着无以名状的兴奋。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待他的会是自己无情的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日祁言愤恨又绝望的眼神。
那一年，他的小师弟，才只有十二岁。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一双纤细的胳膊忽然圈住了他的脖颈，接着便听到林绯羽在他耳畔低声问道：“师父，既然他是你的小师弟，作为大师兄，当年他为心魔所困之时，为何您不去开导他？”
这句话将东方未白问的哑口无言。
东方未白回忆起往事，一直在想，如果当日他听到祁言杀人之后并不是急于带着他去问罪，而是慢慢的开导他，教诲他，他的小师弟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入魔？不会踏上那条血流成河的修罗道？
随即林绯羽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
东方未白一向铁面无情公大于私，祁言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正道的处罚，以祁言的性格，叫他放弃修罗道，乖乖的受过，又怎么可能呢？
就像是长期奔波在沙漠之中的人，忽然遇见了一汪甘甜的泉水，又怎么轻易就能舍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