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彩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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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禾凝不禁地紧攥着自己的衣裙,心中已经将自己倒下的模样演示了千万遍,正准备同平常一般倒下时。

“阿凝。”

那声音早已在战场历练多年,洪亮有力。

崔禾凝不由得想起五岁那年,阿姊身披麒麟甲,骑着马行在前头,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托着红缨枪,她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红缨军,迎着春风向着走进城门。

她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

那飞扬的青丝同棕红色的鬃毛交缠在一起,

那金色的盔甲同淡黄色的阳光冲撞在她的身上,

那一刻崔禾凝的脑中只剩下,她的阿姊同阿父一般是属于战场的。

“阿凝。”声音自发出的那一刻就像是一道军令,令人不住的循着她行为。

身边的采薇已经转身向崔木浣行礼,崔禾凝迅速的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看阿姊的眼睛,伴着一个敷衍的动作,声音不自觉的多了积分颤抖。

“阿姊。”

许久没有听见崔木浣的声音,崔禾凝眼珠子不停的乱转,心中不断地呼喊着阿母与阿父。

绛紫色的衣袍逐渐占据了崔禾凝的视线,一双结实有力的手忽地将崔禾凝拉起来。

身形不由得一踉跄,

我同阿姊的力气相差甚远。

这个念头自崔禾凝的心中冒出来,崔禾凝根本无法稳住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崔木浣怀中扑过去。

崔禾凝一抬头就和长姊的目光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她在阿姊罚应嬷嬷的那天见过,暴怒,戾气甚至是杀意

但此刻的阿姊此刻褪去了怒火,充满了担忧与无奈,好似回到两年前阿姊带着自己爬山捉蛐蛐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阿姊很温柔,

那个时候只要阿姊在自己的身边,崔禾凝便觉得自己身上有无线的力量,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姊就不带自己出门,

哦,好像是从三年前,自己卧病多日起……

崔禾凝觉得自己盯阿姊的时间有些长了,马上转过了自己的脸,双唇紧紧抿着。

悠悠叹了一口气,崔木浣伸手摸了摸崔禾凝的脑袋,不愿再同崔禾凝计较今天她逃出去的事。

“看来是宫里的禁卫军上工不认真呐,两年过去了,你的身体还是这般羸弱。”

崔木浣将崔禾凝从自己的怀里捞起来,两人站在一块就显得崔禾凝过分的娇小。

“不过逃出宫的本事倒是没有拉下。”

崔禾凝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弱声反驳着,“才没有,一点也不羸弱,阿父都夸我自今年开春起,身体好了很多。”

崔木浣只是摸着崔禾凝的脑袋,再也没有说什么。

三年前那场病来的很急,急到崔禾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急到那天御史追着阿母从大殿上出来,急到那天永阳宫进进出出的人来不及细数,

那天阿母和阿父甚至为她抬出了棺椁。

崔禾凝记得那天阿母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阿母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好像她就是那即刻要碎裂的玉,

阿父那天却反常的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阿姊拉着她的手,阿姊的手炽热而又滚烫,似是有着无穷的力量,可是那力量无法传输到她的身上。

“阿母不哭。”她用尽自己全身力气,才堪堪吐露出几个字,

阿母哭的更大声了,阿父抱着阿母,轻拍着阿母,如同拍着婴孩那般。

哭鼻子的是小屁孩,她想说,可是困倦侵袭而来,黑暗笼罩了她,阿母的哭声越来越大,周围在交杂着不同的哭声,她好像也听见阿父的抽泣声了……

冰凉蔓延在崔禾凝的全身,她想,这可能就是死亡吧,可是她不放心阿母,阿母还在哭

她想拍拍阿母对阿母说,阿母,我好了,

她想拉着阿父的手,对阿父说,阿父我可以学傅家剑术了。

她还想拿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同阿姊一起骑在马上,阿姊拿着红缨枪,她拿着剑同阿姊一同杀敌。

还有外出的二姊和三姊没有回家,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好想看见阿姊啊。

崔禾凝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太短了,短到她不能将这世间美好的一切拥入怀中。

大约是晚上吧,她闻到了国师山上的雪松香,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那双手和阿父的手一样充满了力量和温暖。

“昭昭彩华……煦照……拥华成……”

有一个声音在耳畔吟诵着一首不知哪里来的诗,那股力量自那人的手中传出,在崔禾凝的身体里同寒冷抗争着。

崔禾凝努力地想要听清那声音,可是困倦迟迟不愿从她的身体褪去。

“山南山北晚霞红,须臾直下明珠宫。”这是那晚上崔禾凝唯一听清的一句话,暖暖的温度一点点取代寒冷。

模模糊糊中声音断断续续地,“阿母,天亮了。”

“和那天一样……”是阿父的声音。

崔禾凝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时候,

“是啊……”阿母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和那天一样……”

崔禾凝的感知逐渐清晰起来,那双手摸着自己的头,指腹轻轻摩挲着额头,手中捧着的似是珍宝,不愿放下,“她是你带来的,你怎么能收走她呢?”

那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和谁拉扯着,

“天爷阿,求你不要带走她……我才第一次摸到她的小手,求你不要带走她。”

崔禾凝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是身体却与她作着斗争。

“时辰到了,该走了。”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双手从她的脸上移开,崔禾凝再一次陷入到困倦之中,声音还在周边环绕着可不管崔禾凝多努力的听,都无法听清。

待到崔禾凝意识归拢以后已经是一月后了,这期间崔禾凝断断续续地醒来又昏睡,闹得崔璎和傅奕都不能安心。

可当崔禾凝问起那晚上的人时,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

崔木浣拉着崔禾凝的手向着永阳宫走去,“阿父接见外国使臣回来后寻不到你,很担心。”

“阿姊,那天晚上的人是谁阿?”

崔禾凝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又开始犯糊涂了,阿姊当真不知,”崔木浣顿了顿,好似想起什么,然后笑着摇摇头,“你这点,倒是同我儿时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