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赤犬妖(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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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悦对身体的感知力逐渐复原,感受到自己的后衣领正被犬牙叼着。

她连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手脚,发现自己的躯干四肢都很完整,没有残缺。再看桃笙,同样如此。

桑悦不由长舒一口气,看来刚才身体融化的情况应该是那邪修施展的幻术。

“快放我们下来!”桑悦忍着舌根传来的痛楚喊道,满嘴都是血腥味。她不知道这红毛巨犬妖是敌是友,可不想被他们叼着走。

两只红毛巨犬根本不听,但却头一扬,把她们抛到自己背上驮着,似乎是通过这个举动表示自己没有敌意。

桑悦和桃笙面面相觑,桃笙问:“姐姐,怎么办?”

桑悦也没有办法,只能说:“先看看情况吧,那邪修也不知有没有追来,现在不能停。”

两只红毛巨犬叼着她们飞快地通过一条条四通八达的甬道后,沿着一条阶梯向上窜去。

阶梯尽头有人在上面搬开了石板。

两只红毛巨犬便驮着她们敏捷地窜上地面,停了下来。

这上面是一个巨大的华丽西域宫殿内部,地上铺满五彩斑斓的毛织鞍毯,或坐或站着十几个人,竟是库尔班带领的那一群秘境镖师!

这些镖师居然也跟进来了!

桑悦手中当即凝水成剑,另一手把桃笙拉到自己身后,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盯着周围的秘境镖师们。

“库尔班在哪?你们想干什么?!”桑悦喝道。

“仙子,莫恼,我们并无恶意。”

随着苍老的话音落下,那两只巨型赤犬分别变化成了人形,正是库尔班和他的徒弟西日阿洪。

“库尔班——”桑悦愈发戒备,这时她忽然注意到,在镖师们背后的角落里,一个人躺在地毯上,正是沐若拙。

沐若拙浑身是血,紧闭着眼似乎重伤昏迷,他的周身被一团淡青的烟霭萦绕着。

另有一个人跪坐在他身边,那人身形看上去像是少年,用一块厚密的白布从头裹到腰间,脸容都被罩在阴影下,遮掩得严严实实。

少年手中捧着一个铜香炉,那淡青色的烟霭就是从香炉中缓缓升起的,散发着多种草药花木混杂在一起的清新馥郁香味。

桑悦兔起鹘落般冲到那少年面前,一剑挑飞他的香炉,单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你在干什么?!”桑悦喝问。

那少年遮盖头面的白布被桑悦扯散,头上的兜帽滑落,倾斜出如瀑的雪白鬈发,惊骇地睁大了一双淡紫色的绝美星目。

少年很快就冷静下来,任由桑悦粗暴地揪着他的衣领,毫不挣扎,淡然地将双手抬起合十,向她行了个佛礼,平和答道:“出自波斯的馥齐香,可消除煞炁,疗愈伤口。”

桑悦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但少年已没有任何惊怕,平静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

“阿笙,快过来。”

“来了,”桃笙的身法没桑悦快,这才化作一股水流掠到桑悦身侧。

桑悦朝那些香气馥郁的淡青烟霭看了一眼,桃笙会意,用手朝自己鼻端扇了扇香味,嗅了片刻后,道:“姐姐,确实是疗愈灵香。”

库尔班再度说道:“仙子,稍安勿躁,倘若我们真要害你,又何需从那邪修手下把你们带回呢?”

桑悦对那少年低声威胁了一句:“老实点!”然后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粗鲁地把少年拖到自己身边。

少年只能被迫坐在地上,脖子被桑悦掐着,不得不仰起头,但他的双手始终维持着合十的姿势。

阔孜巴依忙道:“仙子,不要伤害柔孜少爷,他是好的!”

桑悦冷笑道:“你们都是犬戎部落的赤犬妖吧。”

她一双瑞凤眼冷冷盯向阔孜巴依,这名五官深邃的白面少年,分明被沐成章重伤,现在却毫无异样地站在这里。

桑悦说出自己的推测:“阔孜巴依,你分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好得这么快,就是因为妖身向来比人族肉身抗打,也比人族恢复得快吧!”

阔孜巴依有些羞愧似的,不敢看她。

“说什么灵侍,也都是骗人的!好个精心设计的骗局,把老娘耍得团团转!”她又低眸看了一眼被自己挟持的少年,妖只能和凡人结灵契,既然巴依和柔孜都是妖,所谓灵侍一说也是骗人的说辞了。

柔孜抿了抿唇,轻声道:“很抱歉。”

“哼。”桑悦冷冷低哼一声。

之前只是远远地在囚车中看了柔孜一眼,桑悦并没有注意对方的容貌,但如今近距离再看,说实话,这少年的美貌真的杀伤力极大,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令桑悦有一丝惊艳、甚至是震撼的感觉。

哪怕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中,仍像光一样引人瞩目的容颜。

他看上去相当于人类十六七岁的年纪,脸型较长,眼角较尖,眼型像一把形制优美的剑,灿若星辰,惊心动魄。瞳孔是很淡的缺乏色素的紫色,像琉璃盏似的,漂亮、干净且脆弱易碎。

俊朗高耸的鼻梁,将他的眼窝衬托得更加凹陷,眼神也因此显得迷离深邃。薄唇微抿的弧度极为优美,宛若两片轻合在一起的、纤长绮丽的金灯花瓣。

披散如瀑的雪白鬈发,肤色苍白得过分,如月中聚雪那般清透苍白,透着淡淡的光晕。

宛如从古老壁画中走下来的神明少年,清澈而神性的眼眸,很圣洁的美。

桑悦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少年,而且如此纯粹神圣的俊美,竟然出现在一个绝非正派的妖族队伍里。

柔孜的视力显然不太好,看人时微眯着眼,雪白的睫毛像白羽似的,垂下来盖住自己的目光。

被桑悦掐着脖子也毫不反抗,只跪坐在地,安静地双手合十,维持着佛礼。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遇见这样的绝世容颜,桑悦或许会忍不住驻足欣赏好一会儿。但现在可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桑悦看了看其他的犬妖,他们化为人形后,都是棕红色头发、黑瞳,而柔孜这个皮肤和瞳色实在是浅淡得过分,桑悦推测他应该是天生的白毛症。

白毛症就是桑悦原来时空所说的白化病。

这个病症在西域极受歧视。

因为在西域众多水源稀有的国度中,人们最害怕的怪物邪煞就是旱魃,传说中旱魃身高数丈,皮肤惨白通体白发,脸上只于额顶生有一只竖立的眼睛,瞳色淡紫,因畏惧阳光只在夜间行走,所过之处湖泊干涸,大地干裂。

而白毛症病人的肤色和毛发皆雪白、畏光,种种特征和旱魃相似。

所以在西域很多地方会把天生白毛症的人当做旱魃血裔,绑在沙漠里活活晒死祭天。当然,事实上白毛症和旱魃根本没有直接关系,纯粹是无稽之谈、谣言惑众。

这柔孜就是以自己天生的病症为诱饵,故意让拘弥国的兵马抓住他,从而让库尔班展开这一系列计划的吧。

阔孜巴依还说他是好的?!呸,好个鬼!

见桑悦目不转睛地瞪着他,柔孜这才想起自己的兜帽掉了,终于有些慌张,因为白毛症的外貌在西域备受嫌恶,他平时很少在人前展露容貌。

于是他不禁松开合十的双手,自惭地拉起兜帽侧过脸,遮挡住满头雪发,雪白的眼睫也像白羽一样遮盖住淡色的瞳孔,眼珠微移,悄悄地用余光觑看桑悦的表情。

“不错,我们都是犬戎妖族,”库尔班道。

桑悦:“库尔班,你先是费尽心机骗我们把你带进落迦国,如今把我们带到这里又想干什么?”

库尔班先深施一礼,道:“老奴一是为了报答此前仙子的救命和庇护之恩,二是为了祈求仙子原谅……”

“少来这套!”桑悦见他故技重施,不耐烦地道,“你要是真想报恩,现在就让我们走。”

库尔班不紧不慢地说:“仙子,莫说外面凶险,你们两人难以离去,再加上白桦府君重伤昏迷,难道你们能抛下他离去吗?”

虽然沐若拙为了救亲生女儿弃她而去,但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他也悉心教导了桑悦四年,要说桑悦没有一点孺慕之情那也不可能。

桑悦沉声问道:“我义父怎会重伤昏迷,莫非是你们害的?”

西日阿洪立即道:“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在国师府里看见他的时候他就重伤昏迷了。”

桑悦冷笑:“所以现在又要用我义父来威胁我吗?”

“我们犬戎族并非忘恩负义之族,仙子大可以带着白桦府君离去,我们绝不会阻拦。老夫只希望仙子停留片刻,听老夫一言,这也关系到离开此地的办法,”库尔班看上去极有诚意地说出这番话。

“你有办法离开这里?”桑悦半信半疑地看着库尔班。

“此事说来话长,仙子不如坐下详谈。”

桑悦心中已不再信任库尔班,但眼前又找不到好办法,可以让她带桃笙和沐若拙安然离去。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气势不弱,其实完全是硬撑着。容九旒的邪术将她伤得很重,体内不时传来的剧痛已经让她不能冷静思考。

桃笙的声音从她脑海中响起:“姐姐,眼下已别无选择,只能赌一赌,听听看了。”

桑悦用灵识回答:“嗯,只能这样了。”

桑悦警惕地问:“此地安全吗?”

库尔班看向阔孜巴依,阔孜巴依走到窗边看了眼天空中的血月,那血月此时只有一半是亮的,像半个血红色的玉盘。

阔孜巴依便道:“外面仍是上弦月,此时是安全的。”

桑悦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血月的月相和危不危险有什么关系?”

库尔班再度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老奴会将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桑悦和桃笙对视一眼,桃笙轻轻点头,桑悦便松开了柔孜。

桑悦体力不支,终于忍不住微微踉跄一下。

柔孜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肘。

桑悦立即一个凌厉的眼刀狠狠地瞪过去。

那眼神凛冽凶猛至极,宛如洪荒神战壁画上,正在狂烈鏖战的凰鸟神禽,足以令人胆颤,并且还是出自一个重伤的少女,就更加令人始料不及。

柔孜不由一惊,却只是垂下眼,依旧执着地扶着她站稳,然后才收回手。

桃笙连忙递过来一个担忧的眼神,桑悦安抚地朝她轻轻摇头,缓缓呼吸吐纳,然后一同走过去,提起裙摆席地而坐,听库尔班怎么说。

库尔班便将三百年前犬戎族和落迦国的恩怨,言简意赅地讲述起来。

其实三百年前,库尔班还没有出生,这些故事是他的父亲说给他听的。库尔班的父亲是当年犬戎族头领最小的儿子,那时候才十岁。

如今的犬戎族族群凋敝,只剩下二十余只犬妖,但三百年前的犬戎族,妖数众多,是北疆草原上最强大的赤犬妖部落。

犬戎妖族在北疆繁衍了数万年,从没离开过草原,其实是为了保护一种名为光马的异兽。

在犬戎族,光马甚至比他们的犬戎王更加重要。

因为这光马和他们信奉的戎宣王尸神息息相关。

在犬戎族的神话中,戎宣王是他们的第一代部落首领,为了保护部落而战死,魂魄尸解飞升成神,鲜血洒在地上就化为了光马。

犬戎族认为光马是尸神在人间的化身,将其奉为圣兽,世代保护并祭拜。

光马的数量极其稀少,整个北疆草原也只有四匹而已。

无论任何人想要伤害光马,犬戎族都会与之拼死作战,不死不休。

光马的外形就是一匹赤红色的野马,它的特异之处在于,鸣叫声是一种榴榴、榴榴的类似辘轳抽水的声音。无论白天黑夜,光马的眼睛和皮毛都会散发白光,光可照耀千里。

又是马,又是榴榴声,这不得不让桑悦想起来那只无头翼马怪,桑悦把这个想法说出来。

“那就是我们的圣兽,”库尔班悲痛地叹息说:“我们也想不到,圣兽受煞炁侵染,竟然会化成如此可怕的邪祟。”

“既然是你们的圣兽,为什么会死在落迦国内?”

库尔班继续说道,圣兽生性自由,经常在部落外围奔跑觅食,周围的部落都深知这种会发光的生物就是犬戎族的圣兽,也不会猎杀它。

直到有一天,一队西域骑兵突然闯入草原,围猎抓走了所有圣兽。

犬戎王立即派出最强壮的赤犬妖队伍追寻圣兽,一路追至西域,历经数月才调查到猎走圣兽的是落迦国的将军达吾提,也就是巴格元帅的儿子。

达吾提将圣兽献给了落迦王,落迦王将圣兽斩首,以圣兽首级炼制法器,圣兽的身体则被供奉在王宫祭坛上,献祭给落迦国信奉的星神太白天尊。

为了报仇并夺回圣兽尸身,犬戎族和落迦国几番交战,先是小部队偷袭、刺杀,最终演变成了两国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