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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木石结构的单层房屋,屋外是一圈篱笆,大门前有一片庭院,但地面坑坑洼洼疏于打理,地上卧着一只大黄狗。
里面大门没关,可以看见屋子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他的面前摆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板,木板里夹着一排方形小木块,他把老花眼朝木块凑得很近,全神贯注地用刻刀在上面雕刻着。
桑悦带头,王二狗提着装鱼的水桶和桃笙跟在后面,刚一走进,院子里那只大黄狗就龇牙咧嘴地冲出来,朝他们狂吠:“汪汪汪汪!”
“汪!”王二狗也不甘示弱地龇起牙。
桑悦连忙敲了一下他的头:“不许现形!别吓到老人家。”
王二狗委屈地闭上嘴,那只大黄狗倒是被他那一吼吓破了胆,夹着尾巴缩到角落里去了。
三个孩子进到庭院里,桑悦敲了敲门:“罗大爷,我们是住在山上养病坊的,姨姨让我们送两条鱼给你。”
罗大爷头也不抬,板着脸:“老头子没闲工夫招待你们,带上你们的鱼回去!”
“姨姨说……”
罗大爷噌地站起来走到门边,一脸凶悍不耐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回去告诉你们家大人,要学手艺找别人去!”
桑悦忙道:“我们不是来学手艺的,只是晓得您人脉广,想来问问您给多少家姓钟的家族修过族谱,记不记得一个叫钟隐竹的名字?”
“荒唐!族谱上写的内容只有本族人才看得,哪能随便告诉给外人!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行规!”
“哐”的一声,门关上了,里面还传来上门栓的声音。
“……”桑悦和王二狗、桃笙他们面面相觑,让王二狗把鱼和桶放下后,他们就回家了。
傍晚时分,半明半昧的庭院上空有几只蝙蝠盘旋着。庭院里放着大木桌,桌上摆满了饭菜,大家搬着小板凳围在桌边吃饭。
夏获鸟给每个孩子碗里都发了一个桃花糕,坐在桑悦身边的桃笙没想到自己也有,红着脸小声道谢。
夏获鸟朝她亲切地笑笑,嘴里还不忘唠着家常:“罗大爷啊,他的脾气确实不太好,尤其不喜欢小孩子,嫌孩子吵。但其实他人不坏,就是做事古板了点,也是个苦命人,你们别老去烦他。”
桑悦嘴里含着桃花糕,鼓着腮帮说:“是因为经常有人找他学手艺,他才觉得很烦的吗?”
“我前几天听隔壁盘大娘说过一耳朵,”夏获鸟一边喝粥一边说,“有回他和村长喝酒,喝多了哭着说出来的。罗大爷家以前住在在汀州,世代修谱。本来家境不差,一直活得好好的,后来还把手艺传给了他的小儿子。
有天他那小儿子收了来路不明的贿赂,把雇主家的族谱内容透露了出去,也不知那族谱里有什么渊源,竟引得皇帝发怒下旨屠了那家满门。他们家的事也被传开,从此在汀州失了信誉也丢了活计,只好搬走。途中又遇见兵匪,他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妻子和儿子都没了,好在有赤脚大夫从那路上经过,把他救了下来。从那以后,他只埋头修谱,要是有人问他里面写的什么,他就会大发雷霆。”
桑悦听得入神,把小米椒酱当饭扒进嘴里,辣得满脸通红,灌了一大口水下去还不顶用,直接辣得跳下饭桌,用手往嘴里扇风,脑袋辣得发烫。
满桌的人都被她逗得笑起来。
第二天桑悦她们又带上一筐野菜来到罗老头门前。
罗老头看见她们就板着脸招手:“进来!”然后手一指角落里的水桶,水里两条草鱼还在欢快地游着。
罗老头:“提走!”
趁着提鱼空档,桑悦快速地观察了一遍屋里,只见架子上摆满了字盘,各种拇指头大小的字模整齐排放着,还有各种刻刀和木料。
桌子最上面放着一本老旧的族谱,一半都被书虫给蛀没了,在翻开的书页上写着“汀州、临汀、白石溪水、罗氏”等字样。桑悦想起小书呆说过,修族谱的时候,本家人都会把修谱师请到祠堂里去修,以示庄重,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把族谱扔给修谱师带回家里去。
桑悦猜测,这罗老头修的该不是自家的族谱吧?
“娄丝虎,恩呀嘿唐珍来赖喀戛能嘛?”(客家话:老师傅,你也是汀州来的客家人啊?)
罗老头听出她的汀州口音,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黒。”(客家话:是。)
“我以前也住在汀州啊,最喜欢喝老家的草鱼汤了。老爷子你不喜欢吃鱼的话,下次给你带其他好吃的呀!”桑悦笑着说。
“哼!没有下次!别来烦我!”虽然话还是不中听,但罗老头的脸色明显软化了一点。
桑悦装作没听见,带着王二狗、桃笙和两条草鱼走了。
第三次登门拜访前,桑悦提前用一枚珍珠换钱,买了牛肉、河田鸡、糯米粉、面粉等食材,又买了汀州美食的菜谱念给小厨娘听,小厨娘不负所望地做出了正宗的汀州客家美食汆牛肉、珍珠丸、白切鸡和灯盏糕,再装上一壶家酿的米酒,桑悦提上食盒便带着王二狗和桃笙一起去找罗大爷。
罗大爷鼻子抽动着,看向了香味的源头,三个孩子手里的食盒。
罗老头放下字模,桑悦极有眼力见地带头把盒子里的菜摆出来,给老头倒上米酒。
罗老头筷子拿起来就没停过,像是回味无穷似的把鸡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着,吃完了珍珠丸、白切鸡,就着汆牛肉汤把灯盏糕吃得精光,又小酌了两口米酒。
桑悦懂得罗老头此刻的感受,从小吃到大的老家菜,离家久了吃不到,总会想念这味道。
酒足饭饱后,罗老头接过桑悦刚沏好的茶,看向她们道:“你们三个小娃娃,到底想找什么人啊?找到了又能干啥?”
“桃笙的阿娘和钟隐竹娘子是手帕交,但是后来钟娘子不告而别,桃大娘一直很想念她,就在去世前给桃笙留了一封信,让桃笙一定要把信送到。桃笙是我们这群孩子里最孝顺的,只要是她阿娘说的话,她就一定要做到。”
桑悦抢在桃笙前头解释完,虽说这是人、仙、妖杂居的世界,但对普通凡人来说,仙和妖还是挺遥远的存在,夏获鸟在人前也一直是以人的身份交际的。
人和妖之间总有些芥蒂,桑悦好不容易才让罗老头松口,可不想他因为桃笙妖怪的身份心存疑虑。
罗老头想了想道:“那封信让我看看?”
桑悦看向桃笙:“可以吗?”
桃笙想了想点头:“阿娘没说不能给别人看。”于是从怀里将信拿出来,说是信,其实一张薄纱手帕,上面用丝线绣着几行字,那字体笔画古老质朴,有点象形字的风格,桑悦一个都看不懂。
罗大爷皱着眉看了片刻,确认道:“没错,这是周朝时候的金文,我只在一户人家里见过,他们的女儿出嫁前,请我去祠堂修族谱,他们祠堂的祖先牌位上写的就是这种文字。我当时看不懂,还以为他们要让我修天书,连忙回绝。然后他家老爷告诉我这不是天书,是金文。还说修族谱用小楷就行,我这才应下了。那户人家就姓钟,那出嫁的小娘子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那两家人都是当地望族,婚礼办得特别大,大概,是十二年前的事吧。”
桃笙忙问:“那她现在在哪?”
罗大爷道:“听说她嫁到永定雷家去了,后来全家都跟着搬了过去,再也没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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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雷家距离悲田养病坊所在的小岩村很远,坐马车大概要半个月的路程,但是夏获鸟说她可以变成大鸟送她们过去,只需要五日的路程便够了。
桑悦和桃笙坐在红羽黑纹的巨鸟背上,远远看见一座四层楼高的圆形土楼屹立在鹅卵石铺成的大地前方,恢弘的大门上用钟鼎文题着雷宅两个大字。
不时有乘坐法器或坐骑的灵修们从天而降,去往雷宅。大门前站着一个红衣青年,正毕恭毕敬地接待着这些灵修。
巨鸟落到地上,桑悦和桃笙沿着巨鸟垂下的羽翼滑到地面上,巨鸟褪去身上的羽衣,化成了美妇人的模样。桑悦连忙把掉在地上的羽衣捡起来,夏获鸟将其收进包袱里拿着。
夏获鸟看向雷宅微蹙眉尖,有些犯难:“听说这雷宅围楼里的人素来厌恶妖精鬼怪,今日还邀来了这么多有名望的仙门。我们只怕是进不去。”
桑悦看一下桃笙,后者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了,双手几乎都看不见了,娇嫩的半透明的脸上也显得很是焦急。
“姨姨,我们试一试吧,”桑悦道。
夏获鸟点头,牵着她们的手上前,还没到门前,就被两名雷宅灵修拦下。
“站住!来者何人?”雷宅灵修戒备地盯着她们。他们从这妇人还有粉衣小女孩的身上探知到了明显的鬼气和妖气,还有一个戴着黑纱帷帽和手套,浑身上下遮得密不透风的小女孩,虽然从她身上闻不到妖气,但怎么看都很可疑。
“这小孩怎么回事?”雷宅灵修指着桑悦再度喝问。这些妖精鬼怪该不是又想出什么诡计来捣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