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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冷清的楼梯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少年，望着对面马路上闪烁的灯火愣愣出神。
二十岁的杨白，人生头一次产生了疑问。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跟一直随爷爷吴成忠生活在乡下。
虽说平日里会跟在老吴后面学些找东西的本事，也赢得了不少村里老人的认同，记忆力更是出奇的好。
可杨白始终认为，他不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跟那些开车豪车去乡下度假的富人们更是没办法比。
他偶尔站在寒酸的家门口，看着路过的城里人，心里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不然怎么会放着大把时光不过，非要跑到物质匮乏的乡下来遭这份罪。
往往这时候，老吴都会说：“你个娃子懂什么，他们在意的是精神上的追求。”
那常磊在意什么呢？
他对自己表现得如此生份，难道是因为他的那个位置？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如果他真在乎他的位置，也不可能和我走得这么近！”杨白暗想。
可人不仅只有一个身份。
而是三个！
一个源自自己，一个源自社会，另一个源自家庭。
“难道是因为我那个死去的父亲？”
杨白隐隐觉得先前常磊对他表现出来的排外情绪，很有可能是源自自己的父亲。
可父亲已经死了，两人的关系也无从考究。
他问了，常磊也不一定说。
“只能一步一步的去探了”。
杨白叹息一声，背着硕大的牛仔包，像一只孤独的蛤蟆似的下到岗亭。
对着岗亭内的民安机器人打了声招呼，说明他想用车的请求后，在后者的指引下去到停车场，选了一辆成色比较新的警车钻了进去。
在“主驾驶”位上坐稳，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条。
折痕圆润，纸面平整，一看就没打开过。
杨白把它拿到从挡风玻璃透进来的灯光下，打开。
里面是一段简短的文字：“钱塘印象008栋。”
“这应该就是先前常叔提到的别墅地址了。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非要等到我成功入职了才让我打开！”
杨白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按照吴成忠的吩咐把纸条撕成碎屑扔出窗外。
车窗关上，少年趴在挡风玻璃上悄悄的把地址告诉无人驾驶系统，警车“呜咽”一声，车内照明灯亮起。
杨白欢呼雀跃的大呼一声：“哇哦～”
警车驶出幽暗的林间小路，钻进了来往的车流当中。
………
………
钱塘江上有一座桥，桥头有一条路，顺江岸一路向前。
春天天气晴朗，夏天天气阴凉时，偶尔能看见许多外地来的游客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沿着人行道自西向东游览。
可一旦到了晚上，这条路就出奇的冷清。
路面上除了周边别墅区的业主会前来跑步，运动外，冷清得看不到一辆车。
可3月8号的这天夜晚，平日里连辆垃圾车，都看不到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辆警车。
并未亮警示灯的警车行驶得很是缓慢，坐在里面的人似乎在有意降低速度，好欣赏沿途的景致。
花了15分钟的时间，驶过不到2公里的路程后，它在路人疑惑的注视下，停在了在杭市单价最高的别墅住宅区“钱塘印象”的门口。
警车刚停下，值守在右边岗亭内的保安就跑了出来，恭敬的站到车前弯腰对着车内说了几句，随后转身进了岗亭。
没一会儿，拦在大门前面的栅栏升起，警车开了进去。
它在灯光昏黄的楼群间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栋占地极大的别墅门前。
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略显慌张的少年。
他背着一个鼓囊囊的牛仔包，站在路边神色激动的打量了别墅一会儿，回头对停在路面的警车说道：“你回局里吧。”
声音落下，警车驶进左边幽暗的小路，消失在了橘黄色的灯光里。
………
少年注视着空荡荡的路面，随后转身，沿着别墅门前长满青苔的台阶，走到门前，盯着黑幽幽门板看了半天，手按在门板上推了数下。
门板纹丝不动。
少年发出一声懊恼：“我刚才怎么忘记了问常叔要钥匙呢……这没钥匙怎么进去？”
少年正是刚从警察局离开的杨白。
房门打不开，杨白趴下身子，手在门口摸了几下，沾了一手的泥。
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垫子。
在乡下吴成忠出门时，有时候会把钥匙藏在大黄睡觉的垫子下面。
“看来常叔没这种良好的习惯。”
杨白没摸到钥匙，起身看向左边修剪整齐的灌木。
布置单调的灌木植被前只有台阶，没有杨白期待中的花盆，也就不存在藏在把钥匙藏在花盆里的举动。
期待落空，杨白转身把牛仔包放到地面，顺着台阶走到与马路持平的草地上，右转顺着墙根想绕到走边去看看。
走到拐角，右转，前面是一个破败的花园。
荒废已久的花园里长满了野草和藤蔓。
中间椭圆形的池塘虽尚还完整，可中间立着假山石怎么看都十分瘆人。
池塘后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连在墙上的一道门前。
锈迹斑斑的铁门关着，在夜晚黑色的阴影下，散发着不可名状的恐惧。
杨白站在花园边缘瞧了会儿，壮着胆子走到门前，尝试着推了一下，铁门纹丝不动。
他气得跳脚。
接连受阻，二十岁的少年哪还忍得住，抬起右脚，一下狠狠的踢在了右边的一团杂草上。
“啪嗒！”
寂静的花园里响起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杨白狐疑的弯腰看向右脚踢中的地方。
幽暗的视野中，是一个被三根黑色棍状物分割开来的洞。
中间的那根只剩下一半，还插在铁框上。
根据棍子弯曲的弧度，杨白猜测是刚才被他踢断的。
剩下的两根还很完整。
杨白伸出手摸向最上面的一根。
触手冰凉，棍状物表面的触感凹凸不平。
偶尔还能摸到一片片轻薄，尖锐的片状物。
从触感上，应该是铁棍一类的物品。
生了锈。
可别墅的墙根怎么会有一个洞口呢？
杨白疑惑看向右边野草杂乱的根角，趴下身子，朝洞内看去。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黑得深沉的洞口，散发着一丝丝淡淡的机油味。
这味道杨白很熟悉。
做梦时，他在梦里闻见过。
可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从来没到过的别墅下面呢？
杨白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洞口前想了会儿，起身按照原路返回到了别墅门前。
他站在门前又尝试了数次，门还是紧闭不开。
他打算去向值守的保安求助。
转身下台阶时，他鬼使神差的对着大门喊了一句：“开门！”
喊声落下。
先前还静默无声的门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女音：“尊敬的主人，欢迎回家，贝儿管家很高兴为你服务。”
“啪嗒！”一声，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敞开门的后，一片亮堂。
刺目的光线从里面倾泻而出，驱散门前的黑暗，落在杨白的脸上，照得他有些微微失神。
轻缓而古典的音乐，随着灯光的亮起，如催人的梦呓，飘荡在客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