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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缓慢前行，渐渐消散的迷雾中，一块高大的石头上，刻着“雾隐镇”三个字。
那字迹有些斑驳，能看出多年无人修缮。
无泽环视一周，道：“这个镇子在山峦之中，加之周围树木从生，才会导致迷雾聚集，瘴气萦绕。”
穆伏冥嗯了一声，看着地上被车轱辘碾压过的痕迹，像是新的，她与无泽对视一眼，“走，我们进去看看。”
如若真如邢邵刚刚所说，这里瘟疫爆发，自行封锁，那又是什么人进去了呢。
撕拉一声，无泽再次撕下一块衣袍递给穆伏冥。转眼，他的道袍已经破破烂烂。
“刚听衙门的人说，这里已经爆发了疫情，小心为上，蒙上吧。”
这次，穆伏冥没有犹豫的接了过来，鼻息萦绕间，还是那股奇特的药香。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道士。
中了那么重的内伤，即便师父炼的是仙丹，她的内功再纯再烈，但他一素人，竟一夜就好了？
道士也蒙上了脸，抬眼正好对上少女雪亮的眸子，自恋一笑：“怎的，终于发现我生得貌美如花了是不，见我蒙上脸有些可惜了是不，想多看看我的俊容是不。”
好贫。
穆伏冥白了他一眼，打马上前，“脸皮可真厚，快走吧，你这无良道士。”
“别害羞嘛，你要是想看我的脸，我答应你，回去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我只给你一人看行不。”无泽追了上去。
二人刚刚走过，灌林丛中便昌出两个人头。
他们都是半大的孩子，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其实一人对另一人说：“快去禀告，就说来外贼了，让大伙小心行事。”
“知道了。”
……
镇子中相比外面，迷雾散去不少，街道上一副破烂之相，确是荒城无疑。
一片死寂之中，二人的马蹄声显得格外清亮。
拐角处传来几下咳嗽声，吓了二人一跳。待走近一看，发现是名老人家，正在一堆垃圾中翻找着什么。
“许是年纪大了，不想去别处乞讨，留在这里等死吧。”一向轻浮的道士，说话时难得带了几分正经。
穆伏冥下了马，并解下随身携带的一些吃食，向老妇人走去。
老妇人的耳朵似乎不太好使，竟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穆伏冥看到，老妇人的脸上有些疮点，猜想应该是疫情使然。
自古前有灾，后有疫。蝗灾已经两年多，如果这个时候疫情再爆发，怕是会大伤国本。
“老人家。”穆伏冥出声唤道，“老人家？”
半晌，那老人家终于有了反应，翻找的手顿了下，讷讷抬头看向穆伏冥：“你……”
这时候，无泽也跟了过来。
同穆伏冥不同，他面色狡黠如狐，似是在审度什么。
穆伏冥将手中的干粮递给了老妇人，老人先是一愣，伸出颤颤微微的手，“谢谢姑娘，我和我老头子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穆伏冥点了下头，看着老人躬着身子离去。
“我家冥冥可真是善良，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心，颇有我道家风范。”无良道士的语气像极了炫耀。
此时老妇人已经转了弯，穆伏冥的神色渐渐冷却，眼神中有不异察觉的清冷。
她问：“道士，你怎么看。”
“嗯？”无泽先是愣了下，跟着反应过来少女问的是那老人，吊儿郎当道：“看似忍饥挨饿，但脸上的光泽骗不了人，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穆伏冥抬头看着她，似没有意外。
“为何这样说。”
无泽讪笑了下：“她虽躬着身，但步法轻盈。她虽看似耳背，但你靠近后却一点都不惊讶。她虽看似是灾民，但接过你给的吃食后淡定得就像是要拿回家喂狗。”
穆伏冥也有这种感觉，这位看似饥荒中老人家，有一种违和感。
越发觉得这无良道士一颗心，七个孔，且十分擅长洞察之事。
她又问：“那你为何说她还能活十年，你没看到她脸上的疮点吗？”
道士回望着他，眸底闪过一抹无羁，“疮点又怎样，疮点就是温疫吗？搞不好是她老头子在外沾花惹草，给她带回来的带状疱疹呢。”
越说越没正形。
穆伏冥转身就走，道士追在身后：“冥冥，等等我。”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偶尔会从胡同里钻出一只狗，道士啧啧两声：“这狗要是炖了，一口锅都装不下。”
言下之意，这狗有点肥。
“不是吃尸体吃的吧！”道士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趁势往少女身上一靠，“冥冥我怕。”
穆伏冥想把这块狗皮膏药扒拉下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正当时，二人身后有人唤道：“你们是什么人。”
二人错愣回头，却见一位十八九岁的绿衣女子站在那里，那女子皮肤偏黄，臂间挽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一些带泥的野菜。
“我二人是路过的。”穆伏冥回道，说完歪头小声道：“你放开我，不然人家会觉得我们很奇怪。”
道士不情不愿的欧了声，总算松开了穆伏冥的胳膊。
见一道士和一少女的组合有些奇怪，绿衣女子眸中全是戒备，“路过？你们要去哪里才会路过我们这小镇。”
“怎的，你们这小镇独立建国了，外人不能来啊。”道士说起话来有些不客气。
穆伏冥诧异他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
绿衣女子被噎在了原地，“我们这里的人，这两年来走的走，死的死，病的病，已经鲜少来陌生人了。”
鲜少来陌生人？
穆伏冥，“那请问，方才你是否看到有一队马车进了镇中。”
“没有。”女子想都没想的回答，“雾大霜浓，定是你们看错了，”
二人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没在继续追问。
无泽道：“我二人本是路过，想来找些吃的。不知姑娘可否通融一下。”
绿衣女子冷笑了下，“二位如真是路过，就应该看到这一路的场景了，这个年间，饿死的人比草多，哪里还能通融你们这些路人。你们走吧，前面有个四望城，只要有钱就能通融。”
绿衣女子眼神嫌恶，仿佛在下逐客令。
继而又道：“而且这镇中瘟疫横行，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些走的好。”
女子脸上的疮点清晰可见。
正当时，穆伏冥注意到，这一袭破旧罗裙的女子，竟穿着一双男子的黑色长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