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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历一七八二年。
十年光阴弹指而过,这个夏天,老乞丐带来的三个小乞儿,都已是十三岁了。
“老爹,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一个皮肤黝黑,眼神却格外明亮的健壮少年,手上提着一条长约十数寸的大鱼,还未踏进小院,声音便火急火燎地传了进来。
“千千哥哥,是什么好东西呀,让我也瞧瞧看。”叶灵灵蹦蹦跳跳地走出了小屋,虽然也是十三岁,却比同龄人矮了一截,不过胜在娇小可爱,吹弹可破的肌肤,的清澈见底的眼睛,让人对视一眼便忍不住心生爱意。
“能是什么,我估计又是鱼啊虾蟹之类的东西吧,不过千儿打渔倒是一把好手”,叶尘月打开窗户,看向了院中的少年,她也是十三岁,却已经出落地楚楚动人,亭亭玉立,走在路上,常引得街坊邻居家的小伙侧目。与外表不符的,是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兴许是五岁时的那段患难经历,她只有和他们共同的老爹,及另外二人态度亲热。
“哼,这一天天的书也不念,也不着家,净往那河边跑,当心哪天被水鬼抓了去”,白发苍苍的姜老汉,拄着一根竹制拐棍,满口抱怨地走出了房门,不过手却是已经接过了鱼,往厨房走去。“这大中午的,太阳那么毒还往外跑,晒的这么黑,这以后可怎么讨媳妇,靠我这木匠手艺可不够啊。”
“老爹,你又说啥不着调的呢,你不也没讨媳妇,我看活得也挺滋润的。学堂里那书我实在是读不下去,拗口死了,一读就头疼。”少年挠挠头,脱口而出道。
“谁说我没老婆!”姜老头气的咳了好几声,举起竹拐就给了少年一下,他年轻时也是一把好手,本来想着干些年攒点钱讨个老婆,婚约都定了,怎料他居住的那个天水城外的小村有一日突发洪水,一身家当被冲了个一干二净。逃难的路上倒是直接捡了三个小孩,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生活本就拮据,这些年做木工又不小心锯到了后腿,从此一瘸一拐的。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给他说媒的,但姜老头处了几个,人家都不愿意接这三个拖油瓶,自己眼看着年纪也大了,也就再没了再娶个老婆的想法。
普通人的一生多乏味,一句话就说完了。
少年嘻嘻一笑,躲过了姜老头的第二下,往屋里跑去。老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少年的背影,又看向院中可爱的叶灵灵和屋内平静的叶尘月,轻叹一声,思绪一下就回到了当初捡到这三个孩子的情景。
少年单名一个千字,三兄妹都是姜老头当年逃难的时候路上捡的,前两个小女孩都还是有名有姓的,小男孩却一副呆呆的样子,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一个人蹲在河边,老姜问了半天,越问越郁闷,到了夜里还是无人来接。小男孩倒是很知趣地跟着老姜身边那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走。姜老头叹了口气,就把他一起带上了。男孩颈上挂了一块小小的铜片,上面写了个千字。老姜这辈子认的字不多,笔画简单的倒是识几个,男孩便随着老姜,叫姜千,偶尔犯贱也跟着两个女孩姓叶,叫叶千。
叶灵灵和叶尘月是姐妹,老姜至今想到当年捡到二人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那时,他刚惊魂未定地跑出山洪外几里地,就遇上了一头龇牙咧嘴的黑熊,想再跑,手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抖抖身子坐倒在地,再也跑不起来。本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却没想到一转眼,黑熊抬起爪子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老姜再回头一看,身后大树旁突然出现了一个浑身沾血的黑衣中年男子,怀中还抱着两个沉沉睡去的小女孩,走了几步路便跌倒在老范面前,语气虚弱的说自己对不住家族,把这两位小姐托付于阁下,望好生照料二位小姐过完一生云云。老姜还没缓过神来,男子便已经快抬不起头,老姜连忙扶起救命恩人,男子只是说了一堆老姜听不懂的话,然后突然间猛地直起身子,朝反方向看去,再回头只是语气悲愤欲绝地让快跑。老姜还愣神,就看见后方又开始漫水,还传来沉闷的波涛声。
顷刻之间,山洪又至!
再看向恩人,恩人已然气绝,老姜忙提着两个小女孩狂奔,时至今日,还记得的就只有两个小女孩的名字,以及恩人那一句,勿要寻仇!
姜老头甩甩脑袋,从记忆中挣脱出来,拿着鱼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屋外便升起了袅袅青烟。
风起,又停。
黄昏,夕阳照进了姜老头的院中,一家四口坐在一张姜老头多年前打的张八仙桌前,津津有味的吃着晚饭,桌上正是那条中午姜千捉回来的鱼,其乐融融。
“小千啊,我要跟你说个事儿”,姜老头罕见地一脸严肃,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