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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纳屋里。窄床上的被褥宛若银白。天际边的光晕经由63年的间隔再次显现。这还是月实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这景象。
青灵回想起先前的失控，短暂地察觉到异常。
“这次真快。看起来也就一两年光景。”青灵坐至床边，如此回答道。她仍旧牵引着灵线。相比直接的战斗，她更擅长掌控灵线。
这一次她仅针对月实，是在试探，实际更多是消解了许多没有必要的交流。
就像她以往那样。
可对于此刻的月实而言，他也没有将那些古怪、不通的念头与人分享的打算。这源自于梦中生活的习惯。当他专注于某事，哪怕很小的事，同样全神贯注。哪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算作事情的事。就比如眼下。
每每如此。
光晕闪动，只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形状仍是椭圆，光滑流转间，隐隐露出赤红的火焰。火光仍旧融入灵海潮汐之中。
青灵自己也在看着，神色专注。
起初，她打算让月实不要再看。原因是她更关心王虫的下落。
自然还有月灵的安排。打从来到这里，所谓的母星，独自回到圆塔中心的建筑里。一种遭受掌控，受人趋势的感受便时刻清晰。对方仿佛完全不打算隐瞒。
“疯婆娘！”青灵低声暗骂道。同样不加掩饰。
除此之外，自见到月实后，那种过于熟悉的亲近感也一直持续着。那感受几番压倒了一切。令她完全搞不懂自己到底因何失控。
青灵强撑着精神，认为自己对此已然怨恨。
待青灵反应。月实已经看向了别处。同样灰黑的双眸中，此刻是仅剩下一半的月亮。那月亮切口平整，同样澄清了大半天空。
看得清月岩、沟壑。
其下星光暗淡。
不知多久。月实道。“是去掉之前的那些天吗？”
“从现在起，大概两年时间。”青灵重新回答道。同时又一次将目光投入那光幕之中。恰好有一颗明亮的光点正逐渐靠向光幕的中心位置。
除此之外，光晕中心右侧，另有其他几颗略微暗淡的明星，与那光点一道，各自行驶于预计的轨道上。
毫无异常。
不知缘由，室内逐渐升温，趋向于温暖。陆续于墙角缝隙间变得燥热。碰巧窗户全都不能打开。
另有一张床已经空了。角落里，月实继续寻找起什么。漆黑一片。那目光同样漆黑。
然后那目光终是锁定了什么，在他的视线之中，渐次传出些缓慢、细碎的响动，宛若虫鸣。
实际是一阵呢喃的孩童声。
“……对不起。”女孩低声提道，声音稳定下来。
“艾安西？你怎么醒了。”月实立即问道。
女孩身着长裙睡衣，此刻双手勉强支撑着。衣裙之中散落着嫩黄色的花瓣，其上是相似花瓣形状，大小不一的纽扣。她跟艾纳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与二人在梦中各自留下了印象。
“我一直醒着。刚才没有留意屋里。”女孩仍旧缓慢地提道。她重新道歉，或是因为紧张，更像是还没有适应。神色仍旧缓慢。
“这位是？”女孩轻声问道。
“青灵。”青灵简单回应。
“原来是星外来的大人啊。”女孩似感慨地说道。这源于她的名字，未必是真实的名字。但已表明了身份。
说话同时，女孩打了个哆嗦，开始自窄床上挪动，打算下来。实际并没有这样的礼节。忽然间，女孩双手脱力，滑了下去，蹲坐在地面上。
或是没有反应，或是一切突然，不等青灵回神，月实已坐到女孩身边，将她扶回床沿。
“是艾纳走的时候？”他问道。
“对。是艾纳走的时候。”女孩简单答道。
听到艾纳的名字，女孩逐渐收敛起紧张的神色，借用同样装饰着花瓣的发箍，挠了挠松散的长发。原因是另外还有一件小事。同时也是唯一的事。
算得上约定。
“艾纳，艾纳给你留了纸条。”女孩缓慢提醒道，一边看着落窗外。
月华于室内逐渐变得清晰，直至圆月，照应于屋内，只停留于桌面，床脚，地面表明。窗上人影趋于无形。女孩这才后知后觉的把枕头翻开，将纸条从折缝中找出，拇指轻柔，递给月实。
纸条上写着一段小字。
“月实。我的朋友。我要出去一躺。不用等我。我会去找你。”
许久。似乎是月实难以阅读一般，纸条上歪歪扭扭的文字怎么也没能联系成具体。最后，他还是理解了内容，没有多想，如机器般接收了这样的信息。
屋内已成燥热。但不是源自任何情绪。实在的燥热。唯不知缘由。女孩缓慢地依次解开睡衣上排的两颗扣子，长长舒了口气。
“是你自己要等我们？”青儿开口道。话一出口，随即后悔起来。一时间，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安慰月实，还是对女孩表达歉意。
或许是二者都有。
“是的。是我自己要等你的。”女孩回应道，音调一个字一个字的减弱。气息收敛。神色却完全打开了。这才展现出孩童饱睡后应有的轻松模样。
“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月实学着女孩的语气，缓慢问道。
“我就是醒过来了。那大概是个约定。”
“为什么不直接放在桌子上？”月实追问，语调仍旧缓慢。
女孩忽地察觉了什么，或是灵体于缓慢中靠近了现实，提道。
“是我自己拿过来的。我害怕它被风吹走。”
月实一时竟变得无语。于他遥远的记忆里，前生终末，刚刚成年时，他也确实是个内向，不善言辞的人。然而经历了漫长的时光，逐渐与不同的人相熟，也经过与艾纳一同在梦中的游历，他早已将自己的内心打开，适时也乐意于表达自己所想。
他尝试了几次，每每话到嘴边，又感到不妥。
“屋里可没有风。”青灵又开口道。
月实没有反驳。原因是青灵的目光已更为晦暗，正对着艾安西的方向。
“也是。”女孩更加缓慢地回答道。
她声音逐渐倾向于轻微的风声，更像是由微风推倒的灵草声。
“也……是。”女孩又一次说道。
“她很累了。”青灵回道。
短暂停顿后，月实方才回过神来。看向青灵，一边于脑海中闪过需要安宁的念想。同时收敛了气息。
待到安宁彻底降临，月实将艾安西扶回先前的褶皱里，没有整理床褥。系上纽扣，盖上薄被。见她不再言语。自己也不言语。
不知多久。
“我们去草场吧。”他轻声提道。这是现今自己在意，想必青灵也会在意的事情。
或也是青灵潜在的目的。月实将其视作为约定。
他相信艾纳会来找自己。同时收敛了事后到底是回住处还是回来这里的纠结念想。
自己似乎已经不能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