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qcxoo.com,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翌日清晨。
楚世石带着楚景风向门外走着,见幼子幼女又蹲在院子里玩耍。楚世石不好使唤下人,因此家中没有丫鬟使女,只在需要时雇些短工。
他挥挥手,招呼楚林琛过来,随口道:“其他人呢。”
听到父亲询问,楚林琛面露思索之色,随即摇摇头,讷讷道:“孩儿没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一旁的楚云白主动举起小手,小眼珠滴流一转,一口气说着:“娘领着佃户去地里了,大哥上河边打鱼去了,三哥领着几个熟识的上山打猎去了。”
“你这丫头好生机灵...”楚世石眸光微凝,复杂神情一闪而逝,脸上撑出笑意:“你俩莫要跑远,我和你哥出去办些事,中午不在家吃。”
这青衣江乃是湘水的支流,一路向南流淌,又在大岭山处拐了个弯,穿过东南方向的雾隐原才拐回正南流向,因此钱家正在洞溪村东北方向。
父子两人交代完毕,便过河向着钱家去了。
另一边。
山间。
楚宁萧望着几乎没有分别的山水岩石,面无表情。
山重水复,前路无迹,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他从小在大岭山下长大,可以说熟悉附近每个山头,每眼泉水,按照常理,他本不会迷路。
“怕不是有什么邪祟,故意湮了我的道儿...”楚宁萧心中默默想着。
这么多年下来,这大岭山外围都很平静,既没有什么仙人,也少见什么邪祟山怪,便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也因此没太多防备,不知不觉便着了道儿。
纵使他胆大如斗,此时手心也冰凉一片,心脏按捺不住扑扑直跳。
又胡乱撞了几个方向,最后却都回到原地。
心中正恬躁焦急,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
荒山见客必有妖。
几乎是同一时间,楚宁萧右手已搭上弓箭。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便是顾虑对方果真是人,那便是滥杀无辜。
那身影看似步履均匀,但只踏下一步,竟走出一丈有余,两个呼吸间,已到了他面前。
细看来人,猎户模样,身量高大,虎目虬髯,拱手笑道:“这位大王,你可是迷路了?”
楚宁萧默默点头,一双眸子微微眯起,瞄准那人面目,张弓欲射。
那人见楚宁萧张弓搭箭,也不惊惶,摆摆手道:“小人自是来为大王引路的。”
他并指向前一指,解释道:“此处乃是当初重明真人陨落之处,地脉错位,因此山重水复,进入者便如踏进迷宫一样,弯弯绕绕,不得脱出。”
听到这话,楚宁萧紧绷的手稍稍松开。
“且随我来。”
那猎户不慌不忙说完,径自转过身去,将后背留给楚宁萧,丝毫看不出戒备之意。
楚宁萧远远坠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行了约摸一炷香,周围的景色骤然变化,仿佛捅破了一层窗户纸,风声、山泉声、鸟鸣声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这...”
楚宁萧瞳孔微缩,知道自己走脱了那迷障。
猎户在前方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拱手笑道:“小人乃是此处山神,大王是破军星君应劫入世,合不该命陨此处,因此特意现身来救。”
言毕,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
楚宁萧自是不信这怪力乱神和他的说辞,但也没什么头绪,只好收拾心绪,缓缓下山去了。
-----------------
夜深人静。
楚景风推开窗户,晚风飘忽,拂在脸上,悠然如梦。
雨后,夜空显得分外澄澈,就连漫天的星光都仿佛被雨水洗过,散出清冽的辉光。
楚景风忽然感觉,这夜晚是如此安静,他双目微阖,仿佛能听到风掠过草间、小虫跃上房梁、家人在梦中翻身...
他掌着绿豆大小的油灯,坐在书案前,翻来覆去观看那山洞中得来的书简。
按照楚世石的意思,兄弟里他读书最多,看能否瞧出些名堂来。
他翻遍史书,也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从人皇登极,缔造大殷,天下归心,香火鼎盛,到五帝分治,三足鼎立,再到玄景帝斩蛇而起,建立大景朝,再到大景灭亡,诸国林立,胡骑趁虚南下,胡王建立的大赵、大燕先后鞭笞天下,后又分为西魏北齐,与南晋划江而治,北方沦落胡尘数百年...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一股怅然无措的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再也遏制不住。
“看来我注定与仙途无缘啊...”
自己穿越来此,归去无望,又与仙途无缘,百感交集,颇有“他生未卜此生休”之感。
他缓缓闭上双眼,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
从《西游记》中孙行者那句“可得长生否”,到前世那钢筋水泥浇筑的钢铁森林,到洞溪村里度过的童年,再到兄弟姐妹的面庞...
遂提笔写道:“青衣江,岭山下,天似楸枰,星如玄素。风萧萧,水潺潺,云深雨霁不见鹿。”
哪怕不能走上仙途,他也对这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楚景风深吸口气,收起凌乱的心绪,又端起这本神秘的竹简,仔细观详起来。
那竹简在灯下泛出灰色的淡淡铁光,仿佛不是竹子编成,而是铁水浇铸的一般。
看着看着,一股倦意涌上心头,黑暗渐渐爬上眼帘。
楚景风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混沌初开,地上只有一块大陆,天上有十个太阳,大鹏展开遮天的羽翼,鲲鱼在无垠的渊海中掀起巨浪。
他梦到谋臣如雨的亭台,梦到长河落日,梦到大荒孤城,铁甲遮天蔽日,刀兵铿锵作响,斩尽雠敌...依然在。
他梦到一个渐行渐远的红衣背影,她身量窈窕丰腴,却有着四只臂膀,身后飘着六条似真亦幻的红色丝带...
她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脖子上...
没有头。
夜风吹在脸上,让他打了一个冷颤,瞬间撑开眸子。
“起来。”
一声清冷的话语,如同夜风中的一缕寒意,划破了四周的宁静。
那声音并不响亮,清清冷冷,平平静静,凌冽空灵好似玉石相击。
心思电转间,一股凉意爬上脊椎,蔓延至全身。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进入民宅的,大抵只有得了道行的妖物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
父亲楚世石曾说过,仙师大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之辈。
“莫不是来取这竹简的?”
这个念头不可控制地涌上脑海。
夜风忽然停了。
万籁俱寂,就连虫鸣声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