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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安殿下……”菲里脸色微微发白，她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敢碰面前的茶杯。
菲里十分惶恐，她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可能是如传说中般将自己的指甲一一拔下来，也有可能是直接在茶杯里放了毒药，然后让自己喝了。
无论是哪个，菲里都不敢不从。
“你怕什么。”樱华伸手，掀开盖子喝了一口茶，“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情，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把你杀了。”
她无视了菲里的发抖，抬眼问道：“你吃不吃点心？”
“民女……民女惶恐……民女并不饿。”菲里依旧小声说话。
樱华没再强迫对方，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说：“我找你来，是想聊一聊塔利加的事情。”
“塔利加……”菲里终于鼓起勇气，“您千里迢迢为塔利加而来，看的出来您真的很喜欢他……”
樱华轻掠了她一眼，“我在你们眼里是千里迢迢来为一个王子的？”
菲里涨红了脸，声音有些急促：“可是您亲自来到申鸣，还提出了联姻啊。”
“你会错意了。我只是说想见一见这个小王子，格雯·古达拉却把我的意思曲解为联姻了。”樱华似笑非笑，“而且，你见过这样的联姻？”
菲里没说话，她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气喝掉，好看的细眉拧了起来。
“说说塔利加。”樱华亲手为对方倒茶，她慢条斯理道：“我只是很感兴趣，一个在爱情和国家之间选择了前者的王子是否会对自己的爱人毫无保留，他是否跟你提起过一些事情，比如两个多月前爆发的战争，再比如那三位王子……”
“那根本就不怪塔利加！”菲里像是受了刺激，她猛地拔高声音：“难道说三位王子的不幸是塔利加造成的吗？不是战争的原因吗？”
女孩紧紧盯着樱华：“薇薇安殿下，您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战争吗？”
“是原罗将珍贵的琉璃矿挖出来，是原罗为了争夺矿产而四处发动战争，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原罗吗？‘拥有了琉璃矿，就拥有了研发矢羽落的资格’，您听听，这句话多像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无数国家为了那一小块琉璃矿争夺得头破血流！”
“而您，薇薇安殿下，您作为帝国最锋利的刀刃，想宰杀哪只羔羊就宰杀哪只羔羊，可您为什么要让羔羊自己找问题呢？”菲里盯着樱华，眼神里除了害怕，还有迷茫和不解。
“塔利加喜欢你，不是没有原因。”樱华略微思考了一下，起身推开房门，将守在外面的黑铁骑身上的佩刀拿下，然后递给菲里，“你试一试？”
菲里摇摇头，不敢接那把纯黑的刀。
樱华将刀放在桌子上，坚硬的金属发出沉闷的声响，钢铁和风沙的气息仿佛铺面而来，菲里害怕地移开目光。
“关于你提到的战争，始作俑者可以是任何人。”樱华纤细的手指按在刀鞘上，她微微用力，武器转了个圈，刀尖正对着自己。
“如你所见，假设将琉璃矿比作这把刀，我是原罗，而你可以是任何国家。谁先拿到矿产，谁就先迈入帝国，原罗只是抓住了机会而已。如果一开始研发出开采技术的是申鸣，那么现在质问的人就会换做我。”
明亮的烛火照耀下，握柄上暗金色的花纹熠熠生辉，菲里忍不住抚摸上冰冷的大刀，摇头：“申鸣绝不会，绝不会和原罗一样，我们绝不会发动战争。”
樱华挑眉：“所以这也是塔利加喜欢你的另一个理由，你足够善良。说实话，你在某种程度上和我的一位朋友有些相似，相信这个世界是以‘善’为元素构成的，只要给予对方足够多的人文关怀，那些不好的欲念就会自己消散。”
“但是很可惜，哪怕是素以友好闻世的东方古国暮时，也参与了当年的帝国战争。弱小就要挨打，多么珍贵而通俗易懂的道理。原罗从一个靠海的渔猎小国成长至今日，自然不会放弃一切变强的机会。”
“申鸣也是如此，任何人都会是如此，就好比现在这把刀放在你的面前，浦尤小姐，尽管你嘴里说着正义，可你的手，不还是放在了握柄上吗？”
菲里瞳孔一缩，她下意识想说“不是”，可手上的冰冷温度却是真实的。
樱华的身子微微前倾，她以一种蛊惑的声音讲：“正义的浦尤小姐，你也被这把琉璃矿制成的刀吸引了吗？何不拔出来看看呢？”
“看看这把刀，能不能杀死一个公主。”
对啊，如果在这里把薇薇安杀了，一切就结束了。
菲里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刀鞘，脑子发热。
没错……没错……薇薇安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
她猛地一使劲，可是这把刀丝毫未松动。
等一下，自己在做什么？
菲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她吓得尖叫一声，双手松开，黑刀也随之掉在地上，咣当一响。
菲里惊恐看向樱华，对方并未生气，只是起身过来捡刀具，似是十分可惜：“所以浦尤小姐，机会就在面前，你却把握不住。”公主轻轻一拔，银白色的刀刃瞬间出鞘，与纯黑的外壳形成鲜明对比。她轻声说道：“能抓住机会的人太少了，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原罗成功了。”
“浦尤小姐，你一定在想，只要杀了我，就能保你和塔利加的爱情，也能保申鸣的民众平安。这是你想拔出刀的理由，而我作为原罗的利刃，理由自然是有一些共通之处。但有些事情，你们不需要现在就明白。”
樱华看向被吓得不轻的女孩儿，选择把刀收起。
她重新坐了回去，声音里多了一丝温柔：“浦尤小姐，战争的话题对你来说过于沉重，我建议还是聊聊你的爱情。”
“有什么好聊的呢，”菲里再三确认了樱华不会一刀劈向自己后，紧张焦躁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就像我不熟知战争一样，您也……不熟知爱情。”
她开口讲述：“从相识到相爱，这一切令我甘之如饴，虽然辛苦，但我们都不曾减少过对彼此的爱意。当然，您大概也不会明白的。”
樱华的表情有些揶揄：“那你说说看，爱情是什么？”
菲里深呼一口气，脸蛋在明亮的烛光下恢复了一丝血色：“那么，您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对不对？”
少女的声音像一只低鸣的鸽子，她凝视着樱华的脸，认真讲道：“爱情……身边有爱的人，你们无条件相信彼此，一起度过欢愉，如果遇上不幸，就算再艰难再痛苦，也会有勇气走下去，至少，我们是不孤独的。”
“你认为你们可以走到最后么？”樱华突然问道。
菲里愣住：“薇薇安殿下，您不是说过，不是来联姻的吗？”
樱华同情地看向菲里：“天下的公主可不止我一个。更何况，塔利加要娶的王妃，会是你吗？他在国家最危难的时候却和你享乐，作为申鸣皇室最后的孩子，格雯陛下和王后最多只是和他大吵一架，可你，可怜的浦尤小姐。”
“蛊惑王子的女巫，试图踏上金枝的雀鸟，不顾国家利益的自私之徒，如此多的坏名声会一一加在你的身上，塔利加作为未来的陛下，真的会为你对抗整个世界？”
“不会的，我们约定好了……约定好的，”菲里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她脸色发白：“我们会永永远远，永永远远在一起！”
樱华摇头：“不太可能，塔利加毕竟是王子，他会为了国家亲吻我的手背。”她稍微顿了顿，说：“说不定，塔利加会向采记者承认对我的感情，大肆宣扬，而米都尔陛下则直接同意我和塔利加联姻。”
“不！不……不！”菲里瞬间瘫软在地上，像是再也起不来，她声音微弱，“不会的、不会的……我那么爱他……不行……我不能让他……可是我……”
“聊天结束了，浦尤小姐。”公主站了起来，礼貌地笑了笑：“和你聊天很开心，雪已经下大了，回去吧。罗尔，送客。”
一直守在门外的男人立即回应，轻轻推开门侧身进来。
大片的雪花夹杂在风里一齐刮向了菲里，她的脸又冷又痛，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和心上狠狠割开血肉。
菲里抬起头，滚烫的液体蓄在眼眶里，哀求地着看向站在她面前的罗尔，他身形修长，微笑着伸出手，温柔万分：“菲里小姐，请让我送您出去。”
“不、不！不会的！我们坚持了那么久！那么久啊！！”菲里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嗓音嘶哑，脸上的雪花融化在泪水里，流过那些冻到发红的皮肤上，疼痛的感觉越发清晰。
“求您了殿下，我求您！薇薇安殿下！我不能没有他……”瘦弱的女孩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攥着面前男人的裤子，她的肩膀抖得厉害，连声音都要一起跟着雪花破碎在锋利的寒风里。“我真的不能没有塔利加！我求您，求您……求您！”
罗尔蹲下来，轻轻抚上她的手指，一点一点，缓慢残忍地掰开，语气仍是温柔无比。
“菲里小姐，明晚要记得来参加公主和王子的舞会哦。”
他将女孩最后一根手指掰开，架着对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早就等待多时的两个黑铁骑收到了罗尔的眼神示意，立刻一把接过菲里，不顾女孩的哭喊多么令人心痛，直接将她拖着离开了这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