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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兰封不远处的东京开封府之中。
“荒唐!”赵佶将状书扔到陈正汇的头上。“你说蔡太师和武林盟,严堡勾结?你可知蔡太师才刚铲除为祸中原的严堡?”
陈东的父亲陈正汇跪在地上,吓的不敢抬头:“官家,此事千真万确,要彻查清楚啊。”
赵佶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污蔑蔡太师联合兰封县令之子杀了张校尉满门?你污蔑人要缕清楚!蔡太师怎可能和小县令勾结,况且还是县令之子!陈正汇我看你是脑子已经糊涂了!”
“官家!蔡京实有动摇东宫之疑,还请官家派人彻查!”
赵佶一挥袖子:“不必了,今日除你直秘阁之位,届时让你爹陈瓘来见我。”
“官家!”陈正汇跪于地,向前爬行三步:“官家明查啊!”
蔡京也上前,跪在赵佶面前:“官家,陈家一向与老夫不对付,此次污蔑老夫也是情有可原,怪我平日不注重与陈瓘的朝堂关系了。”
赵佶摸摸自己的龙椅,他挪动臃肿身躯:“蔡太师,此次不怪你。”随后站起身,由宫女搀扶:“好了,都退下吧。”
“官家!”陈正汇再次上前,“怎么?你要反了不成?”赵佶缓慢靠近陈正汇:“我还听闻你家中留有苏迈的字?写的是他父亲苏东坡的诗。”
赵佶看着龙椅出神:“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唯有蛰龙知。”
陈正汇哭丧着脸,跪在地上匍匐至赵佶膝下:“官家,那字画是故人所赠,臣从未开过卷。”
赵佶没有回答陈正汇,而是自言自语到:“官家还要练书画。”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向后宫之中。蔡京向陈正汇靠近了些,似笑非笑的对着空荡荡的龙椅说到:“陈大人,你儿子写的那些书信,皇上一个字也没看,可是全扔了。”说完便起身拍拍衣袖上的尘土,也大步流星的走离了大殿。
紫金殿外,白玉石路,薄雾晨烟,一少年声叫住了跟在蔡京身后出殿,步履蹒跚踉踉跄跄的陈正汇:“你便是陈正汇?”
陈正汇回首见一孩童穿着红衣,打扮如大人模样,那孩子跟在陈正汇身后走的匆忙。
陈正汇自然知道这是谁,便作揖鞠躬。
少年又到:“我知我父亲处事不公。”
“莫要!”陈正汇劝住赵桓:“莫要再说了,臣心领了。”随后便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朝阳之气,最足。”
赵桓目送着陈正汇远去,此时一太监走至赵桓身边:“查了。”
“查的如何?”
“蔡大人确是一心为国。”
赵桓冷哼到:“可大宋是有律法的,好一个为了江山社稷,说得好听,这就是他贪赃陷害杀人的理由?”
那太监不言,到底何为对,何为错呢?
三日,盘缠大致足够的情况下张汝耀一行人向着东方进发,距离最近的便是海州,海州又称西海州,若是从那里渡船询问船家,但不知多久可到一方阁。其二的方法便是一行人向南直下,一方阁可能是在福建,但这方法太过于冒险。众人达成一致先到海州询问船家。
若是向东,要先通过商丘和兰陵方可到达海州。
山川河林,每向东数里地都有不同的风光与植被,东方梦坐在马上,搂着任锦瞻的腰,时不时看看与他们并驾齐驱的张汝耀和陈东二人,二人骑在同一匹马上,享受着美妙的风景。这大好山河,自己从未曾见,便向任锦瞻说到:“原是如此风光,是比我听书想象的还美。”外界的一切一切对于张汝耀任锦瞻还有东方梦来说都是独特而闻所未闻的,走南闯北的孙小琢与被调来东京周边的陈东可不如此没见过市面,二人只见得他们那茫然欣喜的样子窃笑。“你看任锦瞻。”陈东带着张汝耀扬着尘埃骑马至孙小琢并排说到。孙小琢看向奔在最前方的任锦瞻,他似乎如个出来玩耍的孩子,跑在最前方,看似冷淡,可也能看出任锦瞻异常兴奋,不停的扭头左看右看,越到江南地区,空气越为湿润,任锦瞻竟不自觉的带起面巾向身后的众人说到:“瘴气小心。”
“江南地区靠海是湿气雾气,并非瘴气。还未到南方怎的有瘴气?”张汝耀虽然未来过这边,但奈何读书多还是知道事理。
“南朝梁武帝说:北方高凉,四十强壮。南方卑湿,三十已衰。”任锦瞻边说着还是将面巾戴了起来。陈东驾马扬鞭奔走至任锦瞻身旁:“那瘴气只在广东潮汕福建南越地区才有的,且只是在丛林之中啊任兄。”一行人仍是惧怕瘴气的,但却不知瘴气实则是动物尸体在丛林中腐烂而散发的毒气,再加上密林中毒虫啃咬而已。由于北方些许干燥,蚊虫比南方沿海地区甚少,可不代表没有。白音曾在开封周边林中也吸入了瘴气,实则也是被毒虫啃咬而已,南北实则无异。
就如此快至兰陵,任锦瞻见其余几人相安无事便也把面巾取下,他或是觉得除了开封周边地区,其余地方全是瘴气吧。
眼见深秋后树叶已掉光,但越往江南发现枯叶越多,未落,黄红一片,铺满石路,好似梦中。
“天又要黑了,我们赶快找个地方歇脚啊。”孙小琢慢慢停下马,走入狭长山道:“走了三日,每每到这种山谷间都会有驿站歇脚的。”
这一路若不是孙小琢计划,估计没法如此之快就要到了兰陵。孙小琢过于知性成熟稳重,也可能确实是比东方梦年纪大的原因,再看东方梦,像个痴子一样左看右看,嘿嘿的傻乐。
“出发第一日便是被宰了,住个店好生贵。”陈东弯着腰胸靠在马儿身上,与众人说到。张汝耀松开环抱陈东的手回答到:“第一日是在京城周边,是坑蒙来京赶考的书生而已。”
“花的又不是你银子。”东方梦冲着陈东说到,真是大小姐脾气,令人感到有些难堪。
不过陈东也不敢与这位大小姐争吵,毕竟确实都是东方梦花的钱,包括买下这些快马的钱。
那狭长山谷小道嵌着一不大不小中规中矩的客栈,也不知道山谷是怎的长的,也不知道这客栈是怎的建的,山谷石壁中就凹入那么一块空地,这客栈贴着石壁严丝合缝的嵌进去一样,连围墙都是贴着石壁凸凸凹凹蜿蜒而建,完全贴合了坑坑洼洼的山谷壁面。
众人将马栓于马厩,东方梦对着张汝耀嘲弄地说:“你怎的如此没用?骑马都不会。”
张汝耀苦笑回应:“大小姐,说的就像你会一样。”
张汝耀还是了解东方梦的,他知东方梦没有恶意,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从不懂得人情世故,但与这样的女孩相处也是轻松,不用去揣测她在想什么。
“店家,三间客房。”孙小琢轻敲桌子,对算珠的老板说道。
“三间?为何是三间?”任锦瞻心里有些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的问到。
孙小琢解释:“昨天前天都是开五间,实属浪费,这次你们三个男人住在一间你意下如何?”
还没等三人开口,东方梦看此事并不影响自己便答到:“若是再浪费盘缠便到不了一方阁了,我们还不知坐船要多少银两。”
“好啊,那开两间,你们二位姑娘也一同住。”
东方梦和孙小琢虽然互不相让,但当二人利害关系一致时还是很团结的,东方梦未理会三个男人,将金子敲在桌板上:“三间。”
夜半十分,快到入睡时,东方梦已经早早躺回自己床上准备洗漱了,再看孙小琢也吃饱喝足,与三个男人随便聊聊自己在崆峒派的所见所闻便也回了自己客房。
三人还未等孙小琢上楼,便窃窃私语起来。“你们三个,别等我一走便聊起来了。”孙小琢耳朵还是很尖的,她站在楼梯半腰扭头说到。
三人笑脸向孙小琢,张汝耀招招手:“哎呦,不会的,哪敢啊,小琢姐。”
陈东也说到:“小琢姐早些歇息。”
任锦瞻只是:“嗯。”而后招了一下手示意让孙小琢离开。
孙小琢砸吧一下嘴:“你俩别拖着我任弟,他累了,让他早些休息。”她看看陈东,陈东示意了一下,孙小琢便乖乖上楼了。
孙小琢这一路就如同个大姐姐带着几个小孩子一般,若不是陈东还明些事理,自己真的要疯了。
三人头微微靠在一起,张汝耀指着陈东说到:“陈兄,你可真是艳福不浅,我看那孙女侠是看上你了,但她二十六七了吧得,要大上你许多呢。你说为啥她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病咱不知道的?”
陈东冷静分析到:“别乱说话,小琢姐自幼没有父母,是孤儿。我想崆峒派长老觉得自己不应该为孙小琢做主说媒,等她二十三四就让她回去找苗红衣,自然就给她安排了。可等孙小琢从崆峒回来,苗红衣已逝。这一来二去这么多事,可能就拖了三四年。”
一直不吭声的任锦瞻发话到:“女大三,抱金砖。”
张汝耀皱着眉头,嗑着瓜子看向任锦瞻问到:“你这都哪学的?”
任锦瞻回答:“咱们在酒馆的时候,听隔壁桌闲聊时听见的。”
张汝耀转头吐个瓜子皮,笑道:“没事,咱兰封这一片娶亲都比别的地方晚些。”而后用胳膊肘推推陈东,胡子上沾着瓜子皮对陈东说到:“怎么样,你岁数正好,女大三抱金砖。娶了吧。”
陈东脸一红,转移话题到:“你怎么不说她对任兄有好感呢?”
张汝耀一挥手说到:“她比任锦瞻大上个十岁不止,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只是出于任锦瞻是苗家后人,才对任锦瞻好而已。但她那样子,似乎是真看上你了,我能感觉的出来,这我最懂了。”
陈东用手拍拍张汝耀的肩膀:“说笑了,白音尸骨未寒,我无心如此。”
张汝耀琢磨一下:“是,但实则你与白音虽说要成亲,一是你二人没有感情,二是本就是白光君用的美人计而已。”
这一说倒是给陈东说急了,他一拍桌子严肃起来,这次生气看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张汝耀,白姑娘与我们一同经历那么多现在却被严堡的贼人所害,你无关痛痒便罢了,拿她开玩笑是怎的意思?死者为大!”这番话让张汝耀愧疚难当,但最难受的或许还是任锦瞻,任锦瞻低下头,头发散落半遮掩着面庞,但陈东与张汝耀二人却未注意到任锦瞻神态变化,他双手紧握,内心无比自责。
“你急什么?我也可怜白姑娘,当年于姑娘死的时候,你也这般难过吗?不就因为她是白光君给你许下的未过门的妻子吗?但你清醒些,没准白姑娘是和白光君同谋的也说不定啊!不然白家和严堡对立后,为何严堡要掳走白音呢?”
“你有心吗!张汝耀!”陈东急的站起身。
张汝耀抢在陈东话没说完便说到:“我全家被严堡害死时你可有心?”
“我有,我帮你查案了,我现在仍在帮你查。”
“是吗?你现在去一方阁不是为了复职?你感同身受过我吗!一个见过三次面的女人死了,你就天天喝酒买醉似乎走不出来了,我父母死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还未跟你一般堕落呢,你能不能振作一些!”
陈东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重重的砸在地上。小二不敢指责,但还是搓搓手,窃声窃语的出了个声说了句:“碗要赔的,客官。”
陈东没有理会小二,而是接着和张汝耀说到:“是,我是喜欢白音姑娘,在我府上第一次见时就喜欢了。”
孙小琢此刻却是偷偷躲在二楼的梁柱后听着他们对话,但听到这里,自己却是听不下去了,轻叹一声,回屋了。
“但她已经死了,死人不能复生。就莫要再想了!”张汝耀在感情问题上似乎更加理智,比陈东看的更透,毕竟是遭过大灾大难的人,可能已经无心再去理会儿女情长了。张汝耀可能用错了方法,但他如此说只是为了让陈东忘记过去振作起来,不忍看他每天郁郁寡欢借酒消愁。
陈东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摆出架子,忍住了怒火:“张汝耀,你莫要再说了,还有外人在。”
陈东说的外人当然就是任锦瞻。
“叫我李仕安。”
陈东回答:“出了开封了便无事了。”
张汝耀一把搂住任锦瞻的肩膀:“况且任兄并非外人,他是我世交,不管再怎么论,也比你这白光君的妹夫好得多。”
陈东心里五味杂陈,他一把提起刀站起身看着张汝耀,但一句话未说,快步离开,上楼回去了客房。
任锦瞻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二人说的话其实是字字诛他的心:“我也回去了,汝耀兄早些休息。”说完也转身上楼。“唉,你们俩什么毛病?任锦瞻你又怎的了?”张汝耀接着用筷子夹着菜边吃边说。已是晚上亥时,店门又被风吹开,发出‘嘎吱嘎吱’的瘆人摆动声。
小二上前关门,但也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三人站在柜台前,他们身上什么行李也没有,都是带着斗笠压的很低,遮着半张脸。
小二一回头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三人是何时进来的。张汝耀一转头也吓了一跳前一秒转头看门时三人还不在柜台,下一秒就凭空出现了,如同鬼魅一般,到底是人是鬼?
“三位,住店?”小二笑脸相迎,实则心里有些胆怯。“嗯。”其中站在最后面不说话的那人,体型如巨人般高大,披着虎皮裙,浑身都是腱子肉,走路时地面都有震颤之感。
另一人模样高冷。站姿,声调都和任锦瞻极像,张汝耀咬着筷子不自觉笑出来,心想天下还有这般相似的人?
站在最前面和店家滔滔不绝的那个矮个子,说话声调阴阳怪气的,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他个子不高,大致到张汝耀和那个高冷男人的脖子处。带着个围巾,腰上绑了一圈的匕首,随后那人手搭在桌子上向小二:“住一晚,开三间。”
老板一摊手,迎合的笑着:“三位爷,我们这要先给银子。”
“银子?咱的银子呢?”带着围巾的人看向身旁高冷的男人。
高冷男子低着头未语,就像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一旁的壮汉说到:“银子明日给。”
“我兄弟榔头说,银子明日给。”带围巾的矮个子男人将一把镶着红色宝石的匕首递给小二:“先赊着,我明日再来取。”
那小二拔出匕首,寒光逼人夺目,锋利至极。小二咽咽嗓子:“好,那,明日住完再给。三位的匕首想必价值非凡。”
那围巾男人哈哈哈一笑:“那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匕首吗?”围巾男人凑近小二,环抱住他的脑袋小声的说:“是沛县宁二爷的。”
“啊?是旁边沛县的宁二爷吗?昨早我听来店的客官说沛二爷死了啊。”小二看看手里的匕首,又看看戴围巾的男人。
男人松开小二的脖颈:“是,他女儿死前送我的。”
小二八卦到:“啊?是听说他女儿也出事了。那敢问您是她什么人?”
围巾男嘿嘿一笑,一副无所谓的轻浮模样说到:“我是她老姘头。”
那不多言的冷酷男子喊了一声围巾男:“阿飞。”示意不要再多说。
小二无言,他愣了片刻赶紧拿出钥匙递给三人:“两间房,爷,二楼左手边走到头的三间。”
张汝耀一直看着几人窃窃私语,但听不到说了什么。
三人走过张汝耀身边,身上带来的风都是彻骨的寒。
看店的小二看着那三人上楼,将后房的另一名干杂活的小二和客栈老板喊来。“怎么了?”那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二衣襟都没穿好。不一会正睡的酣的老板也起来,冲着看店小二破口大骂,那看店小二看着不小年纪,与老板差不多大,“又什么事啊?又有人喝醉打架了?啊?”老板一边裹外衣一边走出来说,他敞着白色的内衬向看店小二指责,一巴掌打在小二头上,但那小二用手捂住嘴跟老板窃窃私语了些什么。那老板眼睛一瞪,拿起那把带着红宝石的匕首看了又看:“你确定他刚刚是那么说的?”
“昂,说宁小姐是他姘头什么的,谁家姘头死了自己那么开心?这匕首模样似乎确实是西域货,我在中原反正未见过这种柳叶型上面全是奇怪纹路镶着红宝石的金色匕首。宁二爷做西域生意的吗不是。”
“明白,明白。”干杂活的小二顶着寒风骑马向最近的衙门赶去。
似乎听到马声,带着围巾的男人再次出现在楼梯口,他探出半个脑袋:“这么晚,谁骑马呢?去干嘛了?”
老板含笑安抚到:“客人有急事离店了,爷赶紧休息吧不早了。”
阿飞冷笑将头缩了回去。
老板看还在吃菜的张汝耀,走到张汝耀耳边说到:“客官,回去吧,我们该收拾了,你快回房睡吧。”
张汝耀一脸懵,还有半夜不让吃菜的。
但索性自己吃饱了,便点点头,耸耸肩回了房。
推开门,陈东和任锦瞻本已睡着,二人双双睁开眼斜视张汝耀他们同时握住放在自己身旁的武器。
练武的都如此神经质吗?张汝耀看看左边床上的陈东,看看右边椅子上的任锦瞻,一人占着一处,自己只能睡中间的地上了。
“你来我这睡吧。”任锦瞻站起身,自己躺在了中间的地板上。陈东装的一脸冷漠面,但还是起身:“张汝耀身子骨不结实,还是让他睡床吧,我睡中间地板。”
“也好,去吧。”任锦瞻轻点下巴示意张汝耀去睡觉。
张汝耀挠挠头:“你们睡,我还不困。”说罢就走出屋子,自己说不困是假的,但想着赶路一天大家都累了,让陈东先在床上睡一会,自己再去床上睡吧,自己睡一会再让任锦瞻去床上睡。
没想到刚出屋,就看见隔壁站着一女人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啊。”张汝耀一声惨叫。
“怎么了?”陈东在屋内问到。
“没事,是东方梦。”张汝耀看着东方梦问到:“你又睡癔症了?迷迷糊糊是起来如厕?”张汝耀太清楚东方梦了,她每晚子时都起夜一次。东方梦伸了个懒腰:“嗯,我都去完了,你怎么还不睡?小汝耀。”
“睡了,准备睡了。”
东方梦一把抱住张汝耀的胳膊,胸前双峰顶住张汝耀的臂膀:“你陪我睡。”
张汝耀脸一红,虽说平日在黑白道总与东方梦同吃同住,但现如今到了客栈又不一样,那感觉奇奇怪怪的。张汝耀用河南一带的官话说到:“到了客栈就不好了嘞,我不了。”
东方梦也用河南一带方言说:“好久没一起睡喽呃。”
张汝耀咽咽嗓子,想想屋中二人,自己若是跟东方梦睡也方便,东方梦身子长得小,一张床倒是挤得下。
他挠挠头被东方梦牵着进了屋。
一进屋就闻到女孩身上的芳香,也不知为何,那些女孩住过的地方便会弥漫着香气。不是香囊的那种香气,而是女孩身上自然流露的芳香。原先是茅草屋,所以香味并不浓烈,只有在东方梦抱着自己入眠的时候才能轻嗅其间。
东方梦解开衣带,但却被张汝耀拦住:“我同你说过什么,与我睡就不要解衣。”张汝耀不让东方梦解衣的原因是怕自己忍不太住。若定力不足便被泷嫣杀了,现如今二人已经出了深谷,大家都是常人了,东方梦又不是妓女,本再未娶时,自己和东方梦同睡已经不耻了,若是再做点什么,待东方梦懂了事理后给同行的其他人说了,或是赖上自己就不好了,毕竟要到一方阁还要许久,大家要一起同行的。而且到了后有大把女人等着自己,只要有这块令牌足矣。
张汝耀躺在床上闭目歇息,东方梦小巧的身躯依偎在张汝耀怀中,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看来是快睡着了。
然而,张汝耀却无法入眠,他闻着东方梦身上的芬芳,她的头发还微湿,或是借用客栈的沐池洗了个澡。自己和东方梦睡了很多次,但出来后在客栈同睡又不一样。
再者,若是自己出来时被其他人瞧见,难免议论自己,想到这里便拍拍东方梦:“东方梦,你能不能睡一会早上鸡未叫就起来喊我。”
“好暖和。”东方梦没有回答张汝耀的问题,而是抱着环抱住张汝耀的腰美滋滋的将自己的脸埋在张汝耀怀中,张汝耀也摸摸东方梦的秀发,轻轻拍打东方梦的后背哄她入睡。其实张汝耀也懂,东方梦就如同孩子一般,可能是性格原因,天生缺爱,又或者是从未见过外人,没有过交流接触,她希望和别人建立温暖的关系,但又学不会,只得晚上抱着别人睡才感到安逸快乐。不过,抱着别人的感觉确实很好,张汝耀也喜欢被拥抱的感觉,或许自己也是缺爱的人呢。
一道黑影从走廊闪过,影子印在纸窗上,东方梦瞬间睁开眼睛,她瞧着,不出生息,连喘息都慢下来,轻声。
无人看见何时消失的,但影子便消失了。
“有人。”陈东侧身闭目歇息,他未动,横刀放在身后,手腕微向后撇。任锦瞻也闭目,双手扶着后脑勺,耳朵却竖的高高的:“走廊,轻功极好。”
陈东道:“已过东方梦的房间。”
细微的声音传入耳朵里,任锦瞻说到:“门口了。”
“嘘。”陈东一把摸住身后的横刀。
二人静谧,只能听见窗外的蛙鸣,也看不见人,月光是从头顶纸窗照射到走廊窗户的。但他们知道,此时此刻门前站着一人,估摸是个男人,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们房门口。
陈东抽刀,跃身下床,身形飘忽,一气呵成未有一丝声响,眨眼间已经躲在房门口蹲下。
寂静中,无人敢言,无人敢动。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屏气。一剑刺穿木门,从陈东的耳边划过!
陈东连忙后退,心脏跳动急剧。门外的声音哈哈笑道:“‘刀’,吓到你了吗?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是我啊。”
任锦瞻瞳孔紧缩,一股莫名的凉意从内而外刺入脊柱。这声音,他全身紧绷,又再脑海中回放了一遍,确认无疑,是阿飞,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阿飞在门外又说道:“隔壁有个两个漂亮女人,你不玩玩吗?你追了令牌那么久,为何迟迟不拿,迟迟不杀那名为张汝耀的人?他在哪个房间?”
陈东一惊,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又纳闷,他在和谁说话,便转过头看着任锦瞻。任锦瞻低着头一动不动,面色难看至极,随后抬起头对着陈东摇摇头。
陈东轻声对门外说到:“你认错人了。”
阿飞又在门外似乎和另一人对话说到:“是那个我们一路追来的通缉犯。”陈东语塞,这两个人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一直是尾随自己而来吗?
陈东问到:“二位,是与我有过节?”
“不,只是带走一方阁令牌而已。”
“你们什么也带不走。”陈东话音未落,三只梅花镖穿破纸窗飞射而来,掠过陈东的发髻,划破他的脸皮。时间仿佛凝缓,危机关头,陈东脑海飞速运转,用力抽身分身旋转,梅花镖从他的腰间飞过,‘当’的一声打在任锦瞻的寒剑上。
“是严堡的人。”任锦瞻飞身如蝉衣,见衣间风褶,但不见人影,随着衣服刮过风儿的‘哗啦’声不知何时已到了门前,一脚踹开大门,双剑辉映,铁器碰撞清脆之声。
任锦瞻不可思议的看着影子手里拿的剑向后连退数步。
阿飞看出任锦瞻的心事,便说道:“没错,正是灵宝。”
陈东也傻了眼:“此为灵宝剑?你们从何而得?”
几年前游历于大江南北的著名诗人沈括曾在《梦溪笔谈》中写过:钱塘闻人绍,一剑削十大钉皆截,剑无纤迹,用力屈之如钩,纵之铿锵有声,复直如弦。古之所谓灵宝剑也。
“是主人赐我们的。”阿飞突然转身又射出几支梅花镖,走廊上‘砰砰’两声,孙小琢持剑格挡。
阿飞用舌头舔着小刀对着孙小琢傻傻的乐,上下打量着孙小琢。孙小琢冷哼一声:“那你可知道我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剑?”
阿飞嬉笑:“淫剑。我一会便让你淫贱一番再死。”
孙小琢不屑理会这粗鄙作呕之人,她慢慢收起剑,拿出绳头刺:“杀你脏了我这把裴旻剑,用这个便够了。”
阿飞眼睛放光,他不再看孙小琢,而是盯着裴旻剑打量,笑笑居士文同先生曾写过:交柯挥霍裴旻剑,乱蔓淋漓张晓笔。
“正好,杀了你,这把裴旻剑我来用。”阿飞摸着自己身上那柄用少女骨头制成的剑,又看着裴旻剑舔舔干裂的嘴唇。
“崆峒派赠予武林盟的信物,你的脏手碰不得。”说着她旋转手中的绳线,用力一甩,绳头的刀片横砍向阿飞,阿飞躲闪不急,划破了额头,还来不及反应,绳线又笔直射向阿飞,眼见就要刺穿他的喉颈,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匕首向头上举,绳子缠住了匕首,再用力一划,绳子瞬间断为几节。
“来吧,用剑吧。”阿飞笑着看着裴旻剑,想试试它的威力。“孙女侠!”张汝耀和东方梦也开门来到走廊上和阿飞影子二人对峙。
张汝耀对着众人说到:“我早看他们有问题了,一会官府的人估计就来了,莫怕,掌柜去报官了。”可转念一想,突然发觉不对,明明来的时候是三人,现在为何只有两人?难道?那个彪型大汉去追杀报官的小二了?
影子嗤笑:“原来你在这屋,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兰封酒楼时,偷听他们对话监视的便是影子和阿飞二人了,也探听到了一方阁令牌在张汝耀的身上。
“‘刀’,去杀了他。”阿飞指着张汝耀说到,任锦瞻无动于衷,突然,任锦瞻出其不意一剑刺向影子,影子手中的灵宝剑泛出月亮照应的青光。
一剑劈向任锦瞻的头顶,影子更快,任锦瞻只得收钱护住脑袋。‘嘣’的清脆之声,任锦瞻手中的长剑被劈成两节。
影子看着地上的断刃:“‘刀’,你慢了,有感情,就会慢。”
任锦瞻说到:“谁是‘刀’,我不认得,你们认错人了。”
影子叹息:“阿爸也说你我太像了,这样也好,今晚过后只留我一人了,不必再活在你的影子下了。”
忆起十一年前,严堡。
影子握着一柄比自己身体还大的大刀,向一同岁的孩子砍去,一刀挥空,反而自己被匕首刺入肩膀。
影子吃痛大叫,跪在地上,眼睛从眼睛里流出。
随后又被一脚踹在地上:“影子,你又输了。”阿爸踩着影子被‘刀’刺出的伤口说到。
“他作弊,他从腰间拔小刀。”影子肉肉的脸蛋憋的红彤彤的,泪水鼻涕口水浑浊在脸上都看不清了。
“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能杀了对方,怎样都行。多学学‘刀’吧,他比你心肠狠得多。”
多学,要怎么多学?从那次后,影子一直在模仿‘刀’,从语气,说话,神态,武功,就连爱用剑也是跟‘刀’学的。现在,面前的‘刀’居然不再承认自己的过去,性格也完全像变了个人,这让影子如何忍受呢,他接受不了,这就像是在否定影子自己的过去,否定影子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