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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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帝国东境,朝霞城。

城主府中一处下人们居住的院内,秦烈刚从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便看见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床前的地上。

他心中一惊,顿时睡意全无。

“完了!完了!今天又睡过头了。”

身为城主府上的一名灶房伙计,本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灶房忙活,可今天他这一觉着实睡得太沉,居然睡到现在才醒。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来不及懊恼,立马从床上跳下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身材略显消瘦,端正的眉目间已经有几分成熟之态。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也顾不上凌乱的头发和昏沉的脑袋,急匆匆的就冲出门外。

时值六月,外面烈日当空,强烈的日光让他双眼感到不适,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担忧。

“来秦府两年的时间,这是第一次起床这么晚,真不知道老李头会怎么惩罚我。”

一想到这里,秦烈不由得加快脚步赶往灶房,虽然他知道,即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灶房也免不了一顿严厉的责罚。

老李头是灶房的管事,以前就算睡过头,最多不到半刻,老李头就会差人来把秦烈从被窝里拧起来,然后去吃他几记铁勺,这事也就罢了。

可是今天,他竟然睡到快正午都没一个人来叫醒他。

“难道老李头今天真要趁这个机会把我赶出府吗?”

想起之前老李头教训他的时候,总是骂骂咧咧的说要把他赶出城主府。

“老李头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两年前是他见我流落街头,把我带到城主府当灶房伙计,平日里虽然总是凶巴巴的,但偶尔还是会关照我的,若是真想把我赶出去,也不用等到今天。”

赶往灶房的路上,秦烈忧心忡忡的胡思乱想着,以至于丝毫没感觉到今天的秦府安静异常,往日里四处忙碌的下人们一个也没遇到。

城主府虽然很大,但去往中院灶房的路他很熟悉。

一口气跑进中院之后,秦烈陡然停下脚步,疑惑的愣在原地,脑中杂乱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布局简单的四方小院,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大间灶房,两侧的房间分别存放着柴火和食材,院子里除了两口深井和一颗老槐树别无其它。

往常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在忙着准备吃食,一帮人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老李头呼来喝去的声音老远都能听到,还有王大厨做菜时急不可耐的催促声,当然也少不了刘大福骂人的声音,被骂的当然就是秦烈。

只是此时,原本最忙碌的中院灶房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灶房的烟囱上也没有半点炊烟,四周全然寂静无声。

秦烈这才意识到,一路过来整个城主府没有听到一点声响,也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

对于眼前这种反常的情形,一股不安的感觉逐渐涌上他的心头,即便在这烈阳高照的正午,他还是感觉心底隐隐有寒意向全身扩散。

“有......有人吗?”秦烈惴惴不安的站在院子里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清晰无比。

此刻,他非常希望有个人能给予回应,不论这个人是谁,哪怕是那个经常欺负他的刘大福。

四周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的问话,就连那颗枝繁叶茂的槐树,也在绝对静止的状态下不发出半点声响。

秦烈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目光注意到那颗老槐树下,十几只鸟儿毫无生机的掉落在地上,小小的身躯干瘪的像是只剩下皮骨,瞳孔之处深深的凹陷进去,鸟喙以一种痛苦的姿态张到最大,竟像是死去很久。

昨天这群鸟儿还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今天却莫名其妙的死得如此诡异。

秦烈本就心中不安,见到这副场景不由得又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老李头......小翠姐姐......王大厨......刘......刘大福?......”

他警惕的喊着这些往日最熟悉的名字,可仍旧得不到半点回应。

秦烈呆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明白自己现在必须做点什么,至少也该看看这些房间里到底有没有人。

心中打定主意,他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走到灶房门前。

“吱呀......”

灶房的门被推开,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院里显得异常响亮。

他先是扫视了一眼房间各处,里面所有的食材用具都是昨晚收拾好之后离开的模样,然后他又走进去四处查看一番,这才确定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今天没有人来过这里?那他们都去哪了?”秦烈心中疑惑不已。

走出灶房,他又不死心的跑去柴房和存放食材的房间看了看,不出所料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总不能所有人都跟我一样睡过头了吧?”

秦烈迫切的想要验证这个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的想法,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在这烈日高照的正午,整个城主府却像是身处午夜,到处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一个少年的身影伴随着喘息,慌慌张张的奔向后院居处。

现在他只希望这些人都在里面呼呼大睡,等着被他叫醒。

回到先前的后院他才发现,这里所有的房门都已被打开,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看起来里面的人应该都离开了屋子。

秦烈将这些房间全部查看了一遍,所有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是财物用品却还留在房间里没有被带走。

“他们都去哪了?明明昨晚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还跟往常一样。”秦烈在心中暗想。

他现在完全陷入手足无措的状态,片刻之后,才稍稍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先找到其他人,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烈虽然在城主府待了两年,但偌大的城主府他去过的地方只有后院和中院灶房,像他这种下人很多地方都不能涉足,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因为这件事实在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畴。

再次离开后院,秦烈便朝着前院的方向寻去,途径的院落里都只剩下一片沉寂,始终不见人影。

庭院深深深几许。

秦烈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可以如此之大,呼吸声都能听起来刺耳。

好几次他都想大声呼喊,可是在潜意识中他又对此感到害怕,他害怕自己打破这片寂静会惊扰到什么,也许是神明,也许是......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在这片寂静中是如此不协调,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沉寂,只有他在发出声响,他的脚步声呼吸声衣服摩擦声......甚至是他这个鲜活的生命,都在这沉寂的氛围中格格不入。

秦烈的额头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见到其他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个活人,哪怕是个疯子或者傻子。

无时无刻都在紧绷着神经的秦烈,终于来到城主府前院的正殿。

这座辉煌奢华的大殿本该有城主的卫队重兵把守,不让任何外人轻易闯入,可如今整个城主府除了他,所有的人都不知所踪。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烈颓然的站在一棵树下有些愣神的自言自语。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乌云翻滚,厚重的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天色也随之渐渐暗下来。

很快便成为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一片青绿的叶子从秦烈的眼前摇摇晃晃的飘落而下。

在这片叶子飘落的过程中,秦烈清楚的看到,那翠绿的叶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黄,当它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已彻底失去生命的色彩。

这异样的情形,让他不由得抬头看向身边的大树,只见满树的青绿之色正在快速枯萎,霎时间枯叶纷飞无风而落,目及之处所有的草木都在枯萎变色。

秦烈只觉得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似乎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厚重的乌云已覆盖大片天空,只剩下那轮烈日被黑云重重围困,炽烈的日光穿过云层做着最后的抗争,但显然撑不了太久。

看着天上即将被黑云遮蔽的烈日,秦烈感觉自己就像那轮烈日一样,很快就会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

黑云越积越厚,耀眼如烈日,也终究被黑暗吞噬,整片天空只剩下些许微弱的散光。

枯叶仍在纷飞,草木彻底枯萎,举目四望,生灵皆灭。

“终于......盛宴......要开始了。”

一个邪魅而森冷的声音,蓦然传入秦烈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