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魔种(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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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秋被赶下山门,唯一带着的,是那柄断掉的照心剑。

曾经的照心剑,锋锐如电,意气风发,如照剑心。

而今的照心剑,残缺难全,沉郁晦暗,亦如其心。

但就在他剑心即将寂灭的最后一刻,断裂的照心剑,传出一段深藏了四千年的灵识意念:

吾荡云,以悬天剑典,跨筑基入通玄未成,后寻秘法,终得剑灵,跨入通玄,始得修行。

然,秘法之患,如饮鸩止渴,难脱樊笼。

而今,吾已将近末境,剑虽不纯,却仍有向道之心,欲执剑问天。

思索良久,仍将此法藏于剑中,剑名照心,留赠后人。

切记,非无路者,勿修此法,重蹈吾之覆辙。

李剑秋感受到了这段意念。

秘法是一部魔道功法的残篇,而那部功法的名字,叫作《心魔妙化真剑》。

这部功法残篇之所以会被荡云如此忌惮,是因为它竟然需要主动凝练心魔,在心魔壮大后将其化做剑灵,反哺己身。

心魔越强,自身越强;但心魔无限,人却有着上限。终有一天,当修士压制不住心魔,就会成为心魔的祭品,彻底走火入魔,被自己培育出的心魔吞噬殆尽。

对于李剑秋来说,他已经行至绝路,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如今哪怕是歧路,他也会决绝的走下去。

……

袁风仍在默默的看着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看着他从颓废到振奋,从剑心坚定到心魔深种。

在剑道上,李剑秋是绝世之天才,但在心性上,当他的道心剑心被自己放弃后,他就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骄傲的剑客。

后面的故事枯燥而乏味——陨落的天才再次觉醒,执剑重回宗门,将一切曾经欺辱自己的人都踩在脚下,那柄照心剑,也彻底变为深邃的青黑色,成为他唯一的伴侣……

再十年,心魔作乱,堕入魔道,却在最终幡然醒悟,下山归隐,再不闻踪迹。

从此,峦海城中多了一个酒鬼李叔,以及一个不知被谁丢在路上的孤儿。

……

袁风好像做了一场梦。

前一刻,刚刚伸手握住那柄简陋的断剑,后一刻,却经历了那人近乎完整的一生。

意识海中,幽明录自发的翻到了空白的一页,一点浓郁近黑的血色光点被吸引着落在其中,化作一柄小小的赤色墨剑,像是印在纸上的一个字符。

精进魔种!

袁风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似乎是看到幽明录上的那个小剑印记后,就自然而然的从中知道了这样的知识。

如六欲魔种,凡夫俗子皆可结出,起于七情六欲之本能,却如浊水一般,其内清浊难分,只能以量取胜。若长期以此浇灌修为,易沾染己身,染上污浊。

如精进魔种,乃种魔修士以大恒心、大毅力,克服六欲本能,荡涤污浊而成。便如清泉甘霖,滋心养神,只不过还受到情思、恩怨、野心等执念所困,“水”仍是“水”。

至于再之上,袁风隐有所感,现在却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似乎是由于幽明录的缺失,只有当他再次遇到更高层次的魔种,或直接补全幽明录后才能一勘全貌。

在这颗意外得到的精进魔种之中,袁风感受到了李剑秋对剑道的执着,对悬天剑典的执念,对修行的渴望。

但在袁风看来,李剑秋的缺点依旧很明显,他从小太过顺风顺水,心性历练并不足道,却偏要钻牛角尖一般死不回头。如果不是那心魔妙化真剑的秘法实在精妙,或许他早就已经是个废人了。

同样,入魔之后,魔种入心,本应与他同为一体,但却被化做剑灵长驻剑中,另辟蹊径做到人剑一心,终于踏足悬天剑典的通玄境。

同样也是因此,在他实力巅峰,心性最盛之时,幡然醒悟。虽然仍旧难以与心魔抗衡,但他可以凭借那转瞬即逝的灵明,自毁修为,断去与剑中魔种的联系。

这颗魔种就这样变成了无主无根之物,被彻底遗忘在了那柄断剑之中,也因此竟然脱离宿主长存了下来,最终落入了袁风手中。

若换作是一个魔修,得到一颗精进魔种甚至会欣喜若狂,哪怕是这种成色最差且无根无源的精进魔种,也意味着可以让自己功力大进,或有助推演高深秘法。

但对袁风来说,最重要的,是那几十年在李剑秋体内所看到的东西——悬天剑典与心魔妙化真剑。

当他从李剑秋的意识中回归,仔细回想,李剑秋的修行仍旧历历在目,但修行之外的事,如平日那些与修行无关的文字话语,就如同隔着刮花的玻璃,只感觉到似是而非,想不起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李剑秋的这颗精进魔种,应的是他的修行精进之心,是对悬天剑典的执念,也是对心魔妙化真剑的感悟,所以袁风真正可以确认内容的,就只有这一本功法和一部残篇。

虽然这两部功法似乎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但对于袁风来说,如今的他终于掀开了修行界的一角,不再只能怀着惶恐的心情,去做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想。

他看到了修行的希望。

“少侠,少侠?”

听到耳边的叫声,袁风终于回过神来,似乎刚刚他是在一个铁匠铺里,握住了那柄照心剑?

甩甩头,他终于彻底从刚刚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但幽明录中的那个小剑印符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袁风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走神了。而后抓紧了照心剑的剑柄,将它举在眼前。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掌心传来,那是李剑秋几十年握剑的自然之感,也是袁风在他身体中度过这几十年大梦后,遗留下的感觉。

低下头,袁风看了看小豆子,他就是李剑秋在落魄后捡回家的那个孩子:“这柄剑我要了,你想卖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小豆子眼睛中终于出现了神采,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叔叔的病一直不好,你可以救救他吗?”

袁风摇摇头:“再好的药,只能救他的身体,救不了他的心。”

他伸出手,从怀中掏出钱袋递给小豆子:“我身上只有这些了,去给你的叔叔买些好酒吧。问仙酿,他肯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