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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总算是爬进了洞穴深处。
把在雨中冲洗了半天的睡裤就直接晾放在了相对干燥的地上，他现在完全没力气去拧干了。“就这样吧”心里这样想着，完全不想再动弹的李昂把同样如泡在水里一般的湿睡衣卷到了脑袋下枕着。
湿漉漉的感觉并不好，但是如果不枕个什么东西很是让人不习惯。
明明已经尽量放缓了来躺下的动作，却还是牵动了伤口。
龇牙咧嘴已经毫无意义，此时他只觉得麻木。连番的痛苦让他对于疼痛已经没有心力关注了。
侧着脑袋盯着飘进雨水的天窗缓缓地出了神，李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
这种出神的状态和上午那种大脑放空的震惊有着微妙的相似，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个中酸爽不足为外人道也。
被折磨了一天的身体渐渐发出了休眠的抗议，最后无法控制的闭上眼睛。
听着外面纷乱的风雷声，就着咸腥的海风与血腥味，淋着天窗飘进的小雨，最终他还是缓缓的沉睡了过去……
……
但是就算是折腾了这么一天，痛苦又劳累的李昂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哗啦~哗啦~”应该是枝叶摇曳的声音？
这声音蕴含莫名的韵律，让人意识突然变得格外清醒。一身的痛苦都已经被屏蔽，只剩下纯粹而又清醒的意识。
李昂瞬间睁开了眼睛，入目所及却不是逼仄的岩洞。
灰色，全都是灰色。
这种灰色让人一看就感受到了衰败凋零等意味，但这种感觉却神奇的不会让人生出压抑。
这是从心底里涌出的一种淡淡悲伤，但那伤感却与自己真实的内心隔着一种异样的陌生。就是那种美好的东西被人破坏在了舞台上的感觉。无论气氛如何的触动人心，依然是自己内心的琴弦被他人去拨动。终是会明白舞台上的故事并不是自己的，哪怕感同身受却理智的明白自己是自己。
……
虽然李昂又穿越到了另外一处陌生的世界。虽然全身赤裸，伤口也没有和的痛觉一样莫名的消失。虽然低头看看自己也变得和周围一样全是灰色的。他内心却莫名的没有感到其他的情绪。
“是那声音的作用吧”李昂明明只是内心想了一下，却诡异的发出了声音。
一个扭头的念头，瞬间就让全身朝向了声音源头的方向。
不知道是在多遥远的地方，一束直通天际的光柱立在了那里，抬头向上看去却完全看不到的尽头。
光柱上还不停的剥落着星星点点的碎片，那哗啦呼啦的声响就是碎片缓缓的飘落翻飞所发出的。
诡异的是近乎全部的碎片都在一个无法描述的高度突然消失不见，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另一个维度吞噬着那些碎片一样。
和繁星般飘落的碎片相比，就只有那如同奇迹一样的一两块碎片一边发出声响一边飘向了更低处……
这种场景虽然非常震撼，是那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震撼。
但李昂此时除了那种淡淡的悲伤之外竟然无法生出任何其他的感受，全部的注意力都莫名其妙的被内心的悲伤所占据。
也不知道矗立在这里有多久了，那种淡淡的悲伤还是无穷无尽的从心海中沁出。不多一分也无从消减，就是满满的侵占完了李昂的思绪。
就当这里似乎要成为了永恒的时候，光柱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
李昂的内心也跟着泛起了点点涟漪。悲伤的感觉虽然还在，但是之前被压抑住的纷纷扰扰却快速的涌上心头。
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随之在周身响起“道……自然……均衡……进化……文明……”他的表情也随着杂乱的念头不住的变化。
那些声音逐渐的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仔细听来，似乎是一声声遥远的如黄钟大吕般的颂文。
听着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遥远。听到了就让李昂潸然泪下。
正当李昂沉浸在嗡鸣之声的时候，远处的光柱突然出现了变动。明明给人以光一样的感觉，但又很诡异的碎裂了一大块“光”下来。
虽然这一大块碎片坠落的同时也在那个莫名的高度被快速的分解，但终究有一大片星星点点的碎片飘落到了更低处。
随着哗啦的声响，一块碎片悄然的就向着李昂飘来。它是那么的灰暗，明明这片空间的色调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但这块碎片就是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就好像被这块碎片干扰到了一样，李昂从之前那种莫名的沉浸与失落中回过了神。
看着越飘越近的碎片，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接。
与此同时意识指挥自己去接近碎片，却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原处，怎么都移动不了位置。
但碎片仿佛有自己的想法一般，竟然正正好好的落到了李昂手心。
抬手拿到近前观察，才发现这个碎片好像是一颗种子。
虽然形状是那种无法用三维绘制出来的克莱因瓶样式无定向平面，但是李昂就是能看到它，就是觉得这是一颗种子。
手中握着种子，抬头仰望光柱方向。巨大的碎块已经要被吞噬殆尽了，心中也浮现了一种感觉“要离开这里了。”
李昂只是刚刚冒出这股念头，周遭就又换了天地。
……
一切都变得鲜活了起来，之前灰色的背景变成了明亮的白色。低头望了一下，可以看到那包在脚趾上被染红的棉布条。
抬右手起来，发现那颗种子已经变成了亮白色，正静静的躺在布满挫伤的手上。种子在手掌的衬托下，愈发的有一种蓬勃的生机感。
“要种下它”发现内心的念头不能再直接变成声音的李昂轻轻的念叨着。
他立即就蹲下来身子，将种子摁在了地上。
刚刚一放到地上，种子就出现了变化。
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一颗小树就直接穿透了手掌。
但是没有触感也没有痛觉，虽然小树的确穿过了手心，也发现怎么用劲也不能把手收回来。
李昂却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这棵树没有准备伤害自己反而是有一种……
“你这是想和我交流吗？”李昂顺应自己的感觉问了出来。
小树看上去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变化，但穿过手掌的地方确确实实的多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就像有一只小猫用它那湿润的鼻子紧贴着掌心轻嗅自己的气味。
虽然只是一种比喻，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交流方式。
因为李昂感觉自己的某些信息被小树接收了，同时也有一样东西在自己意识中孕育着。他没有排斥，穿越到了未知的世界，有变化总比不变要强。
……
这片白色的空间并没有什么参照物，李昂自诩时间感准确的特长也没发挥什么作用。只是感觉过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手终于能够收回来了。
小树的颜色也从亮白慢慢的往深色转变。看着它的变化，接收到意识中那个东西即将孕育成功的信号。李昂又轻轻的抚上了小树的树干。
……
“石矛制作……兽皮鞣制……滑轮组应用……水力锻打……民兵训练……航空燃料……核动力……计算机语言……”脑海中顿时出现了数不清的或熟悉或陌生的信息。
它们看似井然有序的按照某种规则排列，同时又按照某种联系相互复杂的串联在一起。虽然离开灰色空间之后那种极其冷静的状态已经消失，但在现在面对如此多信息的情况下，即使感到眼花缭乱却又完全没有让人头脑发昏。
那些信息飞速的排列整合，一些白色的符文不停出现在各个信息之间。整个过程看上去就像有一位网络布线工程师正在用无数的线缆连接一个个的接线口。
随着符文连接的逐渐完善，一颗白色的巨树雏形也在慢慢形成。茫茫多的信息就如同一片片树叶一样挂在巨树的枝头。
当巨树彻底凝实之后，李昂心念一动看向了小树，却没有看到他想象中的场面。
小树依然是那只有几片树叶的小树苗，颜色也毫无变化。
正当思考着刚刚各种各样的变故，这片白色的空间悄然开始了崩解。
一阵阵夹杂着痛楚的疲倦也快速的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