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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娟儿，你怎么看？”陆鸣打断自己的思绪，忽然问道。
娟儿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答道：“我又没读过什么书。”
“你就随便说点什么嘛。”
“我觉得……贵人还是百姓……性命一样……不分贵贱……就好了。”娟儿尝试组织一个完整的句子，失败了。但意思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了。
“说得很好嘛。”陆鸣眼睛一亮，不知这丫头在哪里学来的普世价值观。
娟儿是在陆鸣十二岁的时候进的宫，之后就一直做陆鸣的贴身丫鬟到现在。那个时候的娟儿大概也只有十五六岁。
陆鸣还清楚地记得她刚刚进宫的时候，偶尔还会攥着小拳头望着窗外。而现在，则全是一眼温柔地望着自己了。
按理说，当皇子的贴身丫鬟，以当时娟儿的年纪稍大了点，是不会入选的。但知道了娟儿的天赋以后，十二岁的陆鸣一反平时“什么都可”的形象，态度坚决地指定了娟。
娟儿的天赋是“让水结冰”。
想象一下，在这个有酷暑却没有冷饮的世界。夏天随时喝上一杯冰水，是何等享受。
所谓“天赋”，指的是这个世界的人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一般觉醒于十五六岁的时候。
这世上的天赋五花八门，陆鸣实在没观察出什么规律。可以说觉醒这件事本身，就像开盲盒一样，甚至就连使用效果、触发条件都需要靠本人不断尝试才能得知。
“五花八门”指的是大部分的天赋都是没什么用的能力。比如常公公的天赋，是“让甜的水果变得更甜（不甜的不行）”。
即便如此，陆鸣也很期待自己的天赋，哪怕是写字不用墨水，也可以接受嘛。每个期盼的夜里，他都劝说自己，自己很可能已经觉醒了，只是还不知道而已。
天赋的反面是恼人的副作用。娟儿天赋的副作用是，每次让水结冰以后，自己都会发烧。也是因此，陆鸣说什么也喝不下这样得到的冰水，盛夏的冷饮\u0010也就此作罢。
其实早在三百年以前，就已经发现了对抗副作用的办法。
那是一种从地下挖出来的绿色或者黑灰色的精矿，称为魔晶。将魔晶精炼以后，得到小一块灰色金属质感的东西，称之为晶核。
当人体接触晶核发动自己的天赋的时候，便不需要支付代价。只是这魔晶矿十分难寻，精炼晶核更是难上加难。
如此大费周章，当然不会只是为了让水果变得更甜的同时不需要支付代价。实际上，消除天赋的副作用，只是晶核的附带好处。
炼制晶核的主要目的，是强化周身真气。
这个世界认为，真气充盈于世间万物。人体能一定程度驾驭的自身体内和周边的真气，确实能让人力气稍大，但也仅限于此了。
晶核的作用，便是强化这些人体所能调用的真气。至于其所能提升的幅度，是晶核品质和真气驾驭者自身实力共同决定的。
天下公认，气分九段。前六段基本由国家或帮派组织考试评定。
后三段则是一段一重天。不再由哪个机构评定，而更接近于推举制度。
比如某人想进级七段，只需战胜一位七段高手，或是接下八段高手的一招即可。
而陆鸣，羞愧得很，去年刚刚勉强通过一段考试：单手将一个鸡蛋大的鹅卵石捏碎成至少五瓣。
这个难度，用长兄话说：“有手就行。”还给他起了个响当当的称号：“碎石王。”
陆鸣私下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什么前世知识的诅咒啊，分配给未成年皇子那颗米粒大的晶核太小啊，诸如此类。
不过说实在的，那颗晶核确确实实太小了，连娟儿天赋的副作用都没法完全消除。
“王爷，该去上课了。”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咋咋唬唬的声音，这是另一个贴身丫鬟月儿。
与娟儿的已经长开的瓜子儿脸不同，月儿鹅蛋脸还有着不少婴儿肥。
话声未落，月儿已然大踏步迈进门来，替陆鸣将睡乱的头发梳齐，又理好了陆鸣翻在里面的衣领，打量一番确认无误后，招呼着陆鸣赶紧出门。
娟则是理清了陆鸣刚弄乱的桌子，找齐了陆鸣的窗课本子。又拿了把伞。
“王爷，刚才那个问题，你觉得呢？”娟儿停在门口回头问道。
对于国家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前世，陆鸣只能默默承受这个问题的后果。到了今生，这个问题的后果与他的幸福与否似乎不再有任何瓜葛。而回答这个问题，却成为了他的义务。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陆鸣嘴角挂上一丝苦笑，他答道：“娟儿说的没错，只是怎么实现要好好想想。”
娟儿低头一笑，随后撑开伞。
衬着院子门口那株已经抽芽的桃树，衬着檐口滑落的雨滴打在伞上的哒哒声，娟儿有点泛红的侧脸映在陆鸣眼中。
“走吧。”娟儿回头道。
……
其实陆鸣一直在故意拖延，意图最后一个到达成贤殿。讲国政篇的时候，所有皇子都必须出席，如若早到，难免又要给两位兄长奚落自己的时间。
果然，陆鸣再次成功卡准时间进入成贤殿讲堂。堂内已经坐满了人。前排有二位皇子兄长，还有公主妹妹。后排则是皇亲子女。
陆鸣坐到第一排最里面给自己留好的座位上。不等国子监祭酒（也就是校长兼老师）讲到第三句话，就已经神游在外。
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并不重要，是否死后还会再穿越到下一个世界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试想，有多少人有机会穿越成皇子呢。
成年，开府，娶亲，然后平淡幸福地终此一生，不用为了一些沉重的目标时刻拼搏，不用为了最终某一刻的安慰尝尽苦难。
一直就像现在这样，无虑无忧，平静安宁，时刻都享有着淡淡的幸福，何尝不是美丽的一生？
至于配偶人选可要仔细斟酌。野心太大的不行，规矩太多的不行，难免影响生活质量。
可转念一想，自己这“野孩子”的身份也着实有点高不成低不就。对想要借自己掌权之人来说，自己即位的顺位甚至排在了妹妹后面。对想要靠这个巴结皇帝之人而言，其品级对于皇家的颜面似乎又低了些。
要是各个都不提这事，自己在江湖上偶遇个佳人多好……
胡思乱想之际，内侍端着托盘放到陆鸣面前。陆鸣警觉起来，余光四处扫去，原来父皇已背手立于门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再看那纸上，是两位皇兄的字迹。大哥写道：“国富兵强”，二哥写道：“国泰民安”。
不妨大胆推测问题是：对于国家什么最重要？但是用四个字概括。
陆鸣心一安：真是要感谢老常。随即又慌了起来：等等，自己还没想好答案。
感觉到自己身上收到的目光压力越来越大，感觉到父皇目光照的自己头发都快烧了起来。赶紧提起笔。
人人平等？皇子皇孙？不对不对……
必须写下点什么了。
“多多收税”，陆鸣一笔一划认真写下。
两步以外的祭酒大人也不知是“嗯”还是“呵”了一声，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接着道：“这笔字还是不错。”言下之意，那“多多收税”是个什么玩意？
经过一段尴尬的沉默，终于，所有人都在那纸上写下了答案。内侍将托盘呈给皇帝。
不到一秒钟，便听到冰冷的愤怒。
“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