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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小城有子
清晨的阳光显得有些寒冷，薄薄的雾气尚未从山林中散去，一片枯黄中还略有绿意残存的树林中，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弓着腰。如果不仔细去看，这两道身影就彷佛两个幼兽，埋在这苍茫的大山里，无人知晓。
“哥，快来，这里有颗野菜，它好重呀，我拔不动。”一个稚嫩的女童发出一声惊呼。
“来咯。”随着一道欢呼，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黢黑的身影猛地蹿了出来。
“三儿，你眼睛真尖，这颗可比我刚刚发现的那颗大多了，还埋在树底下，你怎么发现的。”黝黑身影显然感到特别地惊喜。
“嘻嘻，那是，以为藏在树底下我就看不到了么，我可是廖思邪，注定要成为蒲兰大妈那样的人。”女童骄傲的挺了挺自己瘦弱的小身板，看着哥哥卖力的在拔那颗野菜，心想着今天回去总算可以喝到娘亲烧的野菜蛋花汤了。但是好想像哥哥那样长的高一点啊，这么低的野菜只有她这个小不点才能发现了，哥哥看到才怪呢。
“哎，呼，哎，呼。”
小男孩先用小树棍在野菜的周围刨了刨，再趴在地上抡去浮土，然后用双手包裹并握住野菜的整个根部，脚蹬在菜根旁边，开始发力，先挺屁股再手上用劲，仅仅两下就将整个野菜拔了起来。
也许他并不懂什么叫腰上发力，但是他发现这样拔菜特别快，既然特别快，那就特别省力气。
“哥你力气好大啊，我刚刚拔了半天都没拔下来呢。”廖思邪高兴地冲了过来，然后想把这颗野菜放进自己背后的菜筐里面，可是任凭她小脸涨的通红，这么大一颗野菜就是进不去菜筐，此时哥哥已经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她知道哥哥没时间来帮自己，只好默默地先解下菜筐，然后抱起这颗野菜，先把它扶到菜筐边沿，然后再一把将它推进去。
“哎，都一个时辰了，中午还得回去呢，加油吖，廖思邪。”小姑娘看着筐里仅有的两颗野菜，坚定地给自己打气。
“三儿，快来，这边有几只小蘑菇，你过来采了，我去那边再瞧瞧。”小男孩对妹妹招呼一声，自己立刻向旁边的树林子里窜过去，他虽然看不到时间，但是根据他的经验，他和妹妹已经出来一个多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必须回家了，今天收获不多，还得抓紧时间，娘亲还在家里等着。
“来拉来拉。”小思邪穿着一身翠绿的小花袄，巨大的菜筐几乎有她三分之二那么高，就这样背在身后，跑起来的时候一顿一顿的。
到了采蘑菇的地方，小思邪的眼睛立刻笑得眯成一条缝，就像晚间那天上的上弦月，当她睁开的时候，就像满月射出月华，一下子占据你的心房。
“一个，哎，两个，哎，三个，哎，四个……哎”
小思邪笑得愈发开心，心想着娘亲要是见到这么多蘑菇该有多高兴啊。
“吓。”我手套呢，完蛋了，二哥好不容易才给我做了一副手套，这要是丢了，我不得被扒下一层皮啊，快去找快去找，蒲兰姨保佑，蒲兰姨保佑，一定不要丢吖。
“三儿，你看我找到了什么，哈哈哈，这么大一只青虫子，回去你可以加餐咯。”
这时候小男孩却听见一声哭音传来，只见小思邪耷拉着脑袋，略带哭腔地说道：“哥，二哥给我做的手套不见拉。帮我找找，找不到他会打死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见小男孩单插着一只手扶在腰上，用小树棍指着妹妹的小花袄发疯一样的大笑。
“你要不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插着什么呢。”说完又传来一阵大笑。
“坏大哥，知道了也不提醒我，这可是二哥做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还好还好，嘻嘻。”
“三儿，走了，咱们去看看兽笼里面有没有那不长眼的，要是有只野鸡晚上我们就能和你一起加餐拉。”小男孩的身形逐渐淡去，小思邪吃力地在后面背着菜筐，笨拙的向他追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这片林子里。
“哟，凡子回来拉，今天挖到啥了，给我看看。”小男孩一回到村口就有一个小胖子同样背个菜筐飞奔而来，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就越过他开始翻他的菜筐。
“今天不行的，就三儿找到两颗野菜，我这都是柴火。”
“也不错了，这不还有只大青虫子么，够小三儿吃一顿的了。”
“来，小三儿，给你柱子哥抱抱。”
“哼，我叫廖思邪，小三儿是你叫地嘛，坏哥哥。”
“二狗子你少来，咱们还没结拜呢，三儿不是你妹妹，有本事叫蒲兰姨给你生个去。”
“我家情况你不知道啊，哪还敢生啊，六狗子都出来了，我老爹都愁死了。”
“反正你家地多，不愁不愁。”
“廖凡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胖墩放下小思邪，然后一只手吃力地搂在廖凡的肩上
“小五，小六还小呢，再过几年就好了。”
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慢慢向村里深处走去，各家的炊烟已经升了起来，氤氲出人间独有的烟火气息。
“走了，下午我来找你去练练大威无敌铁线拳。”
“你那狗屁铁线拳哪有我直拳厉害，看我不打掉你一颗牙。”
廖凡拉着小思邪的手向自家走去，却见一个妇人站在自家门口向他们招手。
那妇人盘起来的发髻好似层云叠嶂，又极显章法，一只木头簪子虽不名贵，但是穿插的恰到好处，尤其是插的位置十分水平，像是有人用尺子量过一样。身上穿的是对襟的墨绿色长袍，袖口虽然经年漂洗已经显得惨白，但是却极其干净。脚上穿的是墨绿缎子高底鞋，衬得妇人十分高挑。可惜她脸上总是透露着苍白，显得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病态。
“娘亲，我们回来了。”廖凡先帮小妹将菜筐放到旁边，又脱下自己的，然后来到妇人面前行礼，小思邪也跟着拜倒在地。
“起来吧，饭已经在锅上蒸着了，大郎今天辛苦了，小三儿可还听话？”
“三儿今天找到了一颗大号的野菜，还自己背着菜筐，表现是极好的。”
等廖凡回完话之后，廖思邪方才抬起头说道：“娘亲，三儿还采了好多蘑菇呢，大哥还捉到了一条大青虫，咱们可以大吃一顿拉。”
“有收获就好，你二哥也快下学回来了，准备吃饭吧。”
“是，娘亲。”兄妹两一齐抬首说道。
廖凡先牵着妹妹的手去了屋后的小溪，两人拍去满身的灰尘后又洗了手方才回到屋内。此时廖凡的娘亲徐湘君已经端坐在桌前，廖凡不敢让母亲久候，便迅速带着妹妹来到桌前。他先是向母亲行礼，然后将妹妹抱到木凳上坐下，自己却并未落座，反而走向厨房盛菜，而小思邪此时也像个小大人一样正襟危坐，并没有调皮捣蛋，只是默默等待着开饭。
廖凡将菜盛好后，徐徐坐下，母亲开始考教他昨日的学问，小思邪则乖乖坐好，她知道此时若是自己表现不好，可能中午就没饭吃了。
“何为礼？”
“兵为上行，礼用之则贵，不用则废，不以节之，不可行也。”
“何为兵之上行？”
“君子行礼，兵不可废，虽以礼行人，然无兵无礼也。”
“其余何解？”
“君子礼而不兵，兵而不礼，是礼也。”
……
“娘亲，我回来了。”
廖家二子廖相维下学，正归来见礼。待徐湘君答礼后，廖相维再向廖凡行礼，后又向廖思邪抬了抬手，小思邪叫了声二哥后，他也没有立刻坐下，反而先去了厨房，等盛了家人的饭后，才坐下吃饭。
然而徐湘君虽端坐在上首，但是主位却空缺在前。一家人默默无声的吃饭，竟无人对此提起异议，好似久见不怪。四人饮食只有一菜一汤，却吃得津津有味，口齿生香。
饭后徐湘君带着小思邪午睡而去，这时候廖相维和廖凡才长舒一口气。
“哥你下午干嘛啊，夫子教的东西实在无趣，我自己看看就会了，要不你带我去玩哇。”
廖相维显然对进学这种事情毫无兴趣，反而更加喜爱自己哥哥的武学。
“你学会了也不要不去，夫子在村里素有名望，等你长大了，有他一封荐书，你去镇上当差也方便些。”廖凡丝毫不对弟弟的话产生怀疑，只是怕弟弟惹夫子不悦。
“唉，这读书不过识字而已，就算当了差又能如何呢，以后还不是依靠大哥你。武学无限，要是我也能练武就好了，当大侠多好啊，飞来飞去的为民除害，多拉风啊。”廖相维对大哥的话嗤之以鼻，眼睛里总是透露出些许躁动和不安分。
“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也不过才武境小成，哪有当大侠的可能，以后啊你去镇上当差，我去当个捕头，咱们就算出人头地了。”
“哎，哥，你说那些飞来飞去的都是大侠么，有没有可能是仙人啊，就是那种一道神雷兀地劈下，或者大袖一挥，水火齐出的那种。”
“你是看张二放屁放多了吧，哪有什么仙人，老老实实的去就学，我下午还得去演武场练拳，不许跟来，会背书不代表会读书，你要仔细思考，要说背书，你的那些书我都会背了。”
廖凡说完就去将碗刷了，然后准备去站会马步。廖相维看着廖凡离去的背影，心中却偷偷的乐开了花，大哥还不知道我也已经武境小成了，哼，下午再偷偷去演武场看看，我廖相维以后肯定能文能武，区区一个小镇的文差岂能满足我，咱至少去县里当个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