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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前世种种？你这辈子倒是终于学会自私了。难道相爱，只是一个人的事吗？当初，发下誓言，要与我相守百世的可是你，现在你却又要背弃，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大母娘娘声音依然平静，却也能听出她此时的痛心。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确实不公平。但世事难料，这辈子的我，与前世的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的我，全心全意爱着鱼莹一个人。而我的生命中，也只有她一个人的烙印。若如此，还非要选择你，那对我们三人均是不忠。”
“烙印？我们九世夫妻，九千年的相处，难道比不过你们这短短一百年。既然你如此笃信，那不妨也看一看，你我的前生，看你是否真的愿意舍弃我。”
大母娘娘便拿出记载二人记忆的流光珠。
“鱼河！不要！”小姑娘鱼莹，忙拦住自己的爱人，不愿意、也怕他真的想起过往。
“无妨，鱼莹，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我相信一切考验都无法改变。即便我回忆起前生一切，我对你的爱也不会动摇分毫。这是我欠她的，若我不找回记忆，恐怕她永远不会放弃。”
旭光神色真诚，轻轻抚摸过爱人的头发，让她安心。
“嗯，我相信你。”
接过流光珠，旭光便将前九世的记忆，全部接受入脑海中。第一世，二人如何相识，如何相知，如何相爱，一幕幕重新上演一遍，他的嘴角也不自觉露出笑意。
等记忆全部接收完毕，旭光收起流光珠，看向一脸希冀的大母娘娘，道；“我看到了我们的九世。真的是很美好的回忆，九千年的岁月，像是一场甘甜的梦，让人不愿意醒来。”
“但我看你的神色，却没有激动和回归的渴望，为什么呢？九世的夫妻，已经让你厌倦了吗？”大母娘娘叹息问道。
“并非厌倦。真和你做一百世夫妻，我也不会厌倦。只是，看完你我的九世，我反而更加确信，对鱼莹才是真爱。趣音，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很幸福、很安逸。但生活的真谛，并非如此，而应该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和鱼莹在一起短短百年，我们同甘共苦，遭遇过许多艰难的磨砺，正因此我们的爱也更加的宝贵。而和你相处的九千年，每日像是天池水一般平静和安逸，相比之下，你我更像是相护欣赏和依恋的朋友，而不是真正的爱人。”
“我听明白了。在你心里，我们九世的爱，与你这一世的相比，无足轻重了。即便我努力挽留，应该也无济于事。那么即便我不舍，也没有努力的必要。再见了，旭光。如果你改变心意了，你知道如何找我。”
出乎三人的意料，听完旭光的话，大母娘娘没有愤怒，反而很是平静的离开了，像是梦醒了一般干脆。
……
“八十万年？她是什么老妖怪，能活这么久？”待二人远离，鱼莹纳闷道。
“她是一朵非常漂亮的石髓花。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颜色。”鱼河笑道。
“难道比我还美吗？”
“实话说，比你美很多。”
“哼！我不理你了。你是不是还爱着她？”
“当然爱。只是，我和她更多是亲人的爱。而且，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爱的另有其人。”
“谁呀？”
“唉，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个她梦里才能见到的人。一个旁人永远无法替代的人。”
……
“呜呜！呜呜！我的丈夫被别人抢走了，我竟然还不能抢回来！说好的相守一百世，这才第十世便跑了。呜呜，我好生气！我好生气！”
云上，大母娘娘坐在云彩上，像个小姑娘一样放声大哭。
“哎，你怎么不当着旭光的面哭呢？听说，女人的眼泪对男人很有作用。”
“人家小姑娘哭，惹人怜爱，我八十万年老妖怪哭，只会惹人厌恶。再说，我好歹是大母娘娘，跟一个小丫头抢丈夫，传出去多丢脸。”
“那你倒是好意思在我面前哭。”
“你天生没有情感，我哭给你看，和对着石头哭不是一样。”
大母娘娘依偎逢遇仙人怀中大哭，把眼泪毫不保留，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
“哎呀，你可真是会选地方。别哭了，我带你去个地方，或许能令你开心一些。”
……
驾云来到中洲，浮屠山巅落云。
降云后，大母娘娘擦干眼泪，问道：“来浮屠山干嘛？不会是要带我来泡澡吧？”
“有见识。魔界最好看的景致，最好玩的地方，也便是浮屠山赤明泉了。此泉是地心热泉，涌入万丈浮屠山巅，自山巅灌下飞瀑。坐在山顶泉池，可揽看魔界美景，饮酒听风，人间一大乐事。”
“我刚没了丈夫，泡澡管什么用。不去，不去！”
“既然来了，便听我的安排。走吧，走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保管你忘了一切烦扰。”
……
赤明泉，是魔界禁地，然而二人一路走来，却不见一个魔界守卫阻拦。
来到赤明泉入口，才见到一个衣着红衣，身背血刀，非常飒爽的女子。
“逢遇仙人，又见了。冥潇，已给你安排好了。此处百里，无人来打扰。你要的美酒美食，也全都送在泉边。保管你快活自在。”女子看了一眼大母娘娘，笑着招呼道。
“有劳。那我们便不客气，沾你这个公主的光了。”
“客气，客气。请！”
……
走进赤明泉，远望氤氲雾气飘荡，山顶热湖如镜，远望千里山色，果然是好水、好景。
逢遇仙人，来到泉边，自顾自脱了衣袍，走进水中躺下。
“真不要点仙人脸了吗？我还在呢，你便赤条条入水？带姑娘来泡澡，你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吗？我怎么感觉你在占我便宜呢？”
大母娘娘双手掐腰，凝眉盯着逢遇。
“哎，泡澡，这样才舒服。你也来试试。来，这可是三千年的仙酿，咱们喝光这几坛酒，便什么烦恼都没了。”
“你可真是仙人，无心无情，啥也不忌讳。要不然，也不会转了百世，身边没留下一个亲人。”
大母娘娘便也褪了外衣，躺入水中。
“呼！好舒服。还是你会享受。来，把酒给我。”
“啊，好酒！比大荒的酒还要浓烈。这是什么酒，这般神奇。”
饮了一口酒，大母娘娘吐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赤明泉下有上古留下的两块鸿蒙玉髓，此物能镇定神魂。而此酒名忘忧，用几种毒草酿成，喝完能使人短暂忘记忧愁。在赤冥泉喝下忘忧酒，有永久忘却烦恼的功效。现在，你心里是否不难过了？”
“嗯，好像真的不难过了。但即便忘记忧愁，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落。”端着酒，又饮了一口，大母娘娘叹息。
“人也罢，妖也罢，第一次生出心思，第一次打开心扉，便真正打开了生命之门，随之而来的便是欢乐、痛苦，相护交织的人生。你的空洞，并非来自旭光。你曾经有过八个丈夫，那你觉得哪一个是你的最爱呢？”
“当然都爱了。”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可对谁有什么遗憾的吗？”
“没有。我很放得下。他们死了，不用多久，我便能接受下一段感情。若不这样，八十万年我早过成怨妇了。”
“你的遗憾，便源于此处。即便你有过八个丈夫，却仍然没有找到那一份，让你无法割舍的感情。即便是陪你九世的旭光，也无法成为你人生的全部。趣音，当有一日，你真正遇到一个人，世界因他而有色彩，因他而可以抛弃全部，那你便找到自己真正那一位命定中人了。”
“曾经我的师尊，也这样告诉我。可是，我等了八十万年了，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呢？”
晶莹的泪珠，落入泉水中，激荡起女儿心思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