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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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大道是一条僻静的街,设在茨木市,夹在大阪与京都中间。

道旁附庸着一条小河,淙淙流淌,倒映着薛原的面庞。

他生得极俊美,假若有水仙女,他怕也逃不过许拉斯般的悲剧命运。

好在他已到了目的地,一幢红砖建筑——川端康成纪念馆。

斑驳的光影映在馆口,这里是游客的打卡点之一。

稍稍驻足,薛原走进门内,向左转去,有不少展柜在此,陈列着川端不同时期出版的作品,知名的或不知名的,有些甚至是年代久远的孤本。

正端详着那些各具特色的封面,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薛原消失在原地。

这座纪念馆少有人造访,薛原进来后并无人在里面参观。因此也无人注意到他的消失……

另一边,点点细雪飘飞着,掠过群山,好像莹白的小虫,成群结队,收敛翅膀,坠向地面……一丝丝寒冷沁入薛原的心脾,时值夏日,他穿得并不厚。

当薛原的眼睛从白光的刺激中恢复时,他对上了一双无辜却有些阴鸷的大眼睛。拉远距离,清瘦的脸庞,银白的头发,单薄的肩头,朴素的和服,全都暴露出来。

(日语)“川……川端先生?”薛原有些迟疑地开口。他大概已经以为自己在做梦了。

老人不说话,只是这么盯着他,不由让薛原有些悚然地退后两步。

“你和他很像。”川端幽幽开口,不等薛原回过神来,他继续说,“我曾无数次幻想拥有你们这样的脸庞,可惜只是徒劳。”

气氛再次沉默,薛原木楞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这个稍显忧郁的老人。他的日语尚不熟练,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措辞,只是任由雪点在发间融化。

无厘头的,川端又开口了“虽不知为何此身又能重临人间,且被赋予了难以言说的伟力,可若要面对丑陋的死亡,我宁愿再一次地自杀。”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薛原一眼,“拿去吧,如果是寄宿在美男子的身上,我的力量应该也无怨言吧。”

兀然间白光又一闪,一切都又消失。

薛原跌坐回了纪念馆中,他瞪大了双眼,有些难以置信,但身体里涌动着的伟力似乎告诉他一切的真实。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双手在身上摸索着,口袋中的钥匙扣,身份证都在。真实的触感让他好像回到了人间。

他的心情很复杂,本该激动,但不知为何,此刻却心同槁木。遇见川端,获得伟力,仿佛并没对他造成什么冲击。

无论如何,薛原又向前走去。前面是纪念馆唯一允许拍照的地方——一个按川端康成在镰仓的书斋仿造的书房。

有馆员坐在门口,见有人来,十分热情地招呼薛原坐下。并拿出了川端康成同款的衣服让薛原换上,告诉他可以在书桌前体验作家的生活。

作为体验项目的一环,馆员拿出了一沓稿纸和供抄写的范例稿纸,让薛原用桌上的钢笔抄写。可以抄写《伊豆的舞女》中的第一句话,也可以抄写《雪国》中的第一句话。他选了《雪国》中的第一句话。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随着钢笔的运转,薛原体内的伟力竟然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当他写完这句话时,茨木上空倏然飘起了雪,现在,可才是六月。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东京暗处的一间屋子里,红光蚕食着黑暗,攀附到人的面庞之上。

站在房间正中的男人面色凝重,双眼紧盯着屏幕中的画面。看着飘起细雪的茨木市,他扭头朝旁边的人吩咐道,“立刻联系那位大人,告诉他,新人降临了,在茨木市。“

“是。“旁边人恭敬地鞠了一躬后退出了房间。

房间四下无人,正中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口中喃喃道,“茨木市,雪,一定是那位吧……有趣,太有意思了,这两位碰面,真是期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房间回荡着,与闪烁的红光辉映,勾勒出一副光怪陆离的景象,煞是诡异。

茨木市内,政府正组织民众积极撤离。

电视里播放着政府紧急召开的发布会上的场景,茨木市市长正在发言:“这场不合时宜的雪是由于一次失败的化学试验造成的。雪中含有有害物质,融化后会挥发,出于安全角度考虑,我们正在组织民众暂时撤离,对市民造成困扰,我必须道歉。“

电视中的画面定格在他鞠躬的那一瞬间,由主持人继续讲解着。

撤离现场一片混乱,无数人对政府的说辞并不买帐,有人大声嚷嚷着:“先是污水,又是污雪,你们这帮官员到底把我们的环境当什么啊,八嘎呀路。“

胳膊拧不过大腿,在武警部队出动后,撤离速度逐渐加快。很快茨木市就几乎成空。

另一边,纪念馆内,薛原在写完后,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趴伏在案上,像被橡皮擦去般,身影逐渐扭曲模糊,直至消失在原地。

馆员看见外面好像下雪,有些疑惑,便站到窗边去看了看。再回头时,薛原已无影无踪。

“客人……去哪里了?“馆员呆呆愣在了原地……

云层中,一道身影漂浮着,在半空,那身影缓缓直起身来,正是薛原。

蓝色的荧光流转在他的眼眸中,遮盖了黑色的瞳仁。和服鼓动,在风里猎猎作响。黑色的头发褪成浅白,也跟着起舞。淡漠的神情覆上他的脸,使他更像一分大理石砌的雕像。

无意识一般,他就静静漂浮在此处。不断有飞雪飘来,凝聚在薛原身边,一点点汇合,渐渐铸成一颗雪茧。

雪茧静默着,藏匿于漫天雪点中。好像睡着了一样安定。

然而,远在本州岛北部,一朵雨云正在极速飞行,接近着茨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