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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哲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跟踪的手法拙劣得令人发指。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但已经开始展现出惊人美貌的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起,露出晶莹如玉的额头,柳叶似的眉毛英气而修长,鼻梁挺拔,衬得瓜子小脸分外精致,一双灵动的眼睛左顾右盼,每每快要与方明哲对视时,就快速地转向一旁,眼神里满是清澈与慌乱。
当她再一次仿佛若无其事的贴着方明哲的身后站立时,这个本来就快要被一连串变故打击得快要崩溃的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到一条较为冷清的小道上,埋伏在路口,在对方探头探脑地跟上来时,一把就攥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姑娘的胳膊,只听“呀”的一声清脆的惊呼,方明哲好像看到了世界在为他旋转。
一阵巨痛传来,方明哲躺在冰凉的石制地面上直抽凉气,看着旁边柳眉倒竖一脸恶人先告状神情的少女,他不由悲从中来:“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啊!”
方明哲,24岁,是程序员。
在最近的一次裁员潮中,他因为“性价比不高”被公司很果断地优化了,怀着愤懑的心情在家里躺平半年之后,他决定答应前同事的邀请,前往邻国的一家新兴互联网企业就职,没想到刚下飞机就被捂上口鼻迷晕了过去,此后他一直在半昏半醒的情况下周转,等到完全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在某个类似宗教祭祀的场所里,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正掰开他的嘴,将一块黏糊糊、散发着恶臭的腐肉塞进他的喉管里!
他很快就挣扎了起来,一股怪力从他体内升腾而起,他很快就甩开了两个男人的钳制,朝着大门的方向直奔而去。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所愣住了。熙熙攘攘穿着复古风衣装的人群在他面前走过,马路上穿梭着古董级造型的汽车,更远一点的是一排只在影视作品上见过的十八世纪风格的石质建筑和弯曲的街灯。他猛地回头朝后看去,哪里有什么被推开的大门,一座刷着咖啡色油漆的电话亭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于是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但是刚被塞下的那块腐肉软腻湿滑的恶心口感还残留在口腔的深处,一直蔓延到胸口,方明哲甚至觉得,那里似乎有什么活物正在缓缓地蠕动。
于是他决定先找一家医院去做个检查看看。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似乎打扮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口袋里的钱包也塞得鼓鼓囊囊的,除了应有的证件和钱币之外,还有一张抬头写着白拉日隆子爵号的二等舱船票,这让他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是有点身份的,下面的登船日期是1936年4月6日,也不知道还有多久,等等应该去找张报纸什么的。
他仔细翻看了一下证件,原主与他同名,但是从电话亭玻璃上映出的倒影来看,长相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现在的这张脸比他之前白皙斯文了不少,配上挺拔的身形,看上去竟有些小帅,他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所谓的魂穿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靠过来的少女。
背部持续的疼痛很快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哪里的骨头断了,但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肇事的少女一点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反而在他身边摆出了一个类似马步的姿态,眼神低垂,嘴巴微微张开,脸上露出一副可疑的表情。
“你在干什么?”他质问道。
少女猛地一惊,然后心虚似的吐了吐舌头:“我在练功呢。”她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把我摔了,然后还站在这儿练功?”
“那是你先来抓我的,练功那是因为越靠近你,能看到的小星星就越多啊。”
少女有着一种独特的坦然气质,仿佛她说出的话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让人信服。
方明哲花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弄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女名叫宋(song)珏,来自于一个古老的习武世家,她的家族里一直传承着内外两种功法,外功自不必说,都是打熬筋骨那一套,但是号称更为强大的内功却一直没有人能够练成过,明明祖上流传下来的口诀描述得详尽无比,但是每一个修炼的人都怎么也无法感受到那被称之为“气”的存在,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几年前宋珏开始练武才有了转变,她的父亲本来只是形式主义似的让她尝试了一下内功的修炼,没想到宋珏居然真的找到了气感,并表现出了一些超乎常人的异象。
这让她的父亲不由欣喜若狂,在她说出气感时常若有若无,并且在某些地方会表现得格外强烈时,她的父亲毅然关闭了蒸蒸日上的武馆,带着她满世界寻找灵气复苏的源头。
直到今天,宋珏在德里至的勃兰登堡遇见了方明哲。
这让方明哲有些半信半疑,要说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再来个灵气复苏也不是什么不能相信的事情,但是少女一个劲儿地要带他去见家里人却让他有些警惕,毕竟刚刚被邪教绑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方明哲甚至觉得自己跑出来的气还没喘匀呢。
少女见不管她怎么劝说,方明哲都不肯跟她一起走,不由沮丧地叹了口气,但她很快又振作了起来,:“要是我教会了你怎么练功,你应该就可以相信我了吧。”
“哎?这种一听就是秘密传承的东西可以随便乱教的吗?”
“对哦,爸爸说就算我结婚了,未来的夫婿也要入赘才能学呢。”
“入赘?那还是算了。”方明哲干笑着拒绝,他觉得一上来就聊这个实在有些尴尬,而且最近这个题材好像不太受欢迎了?
“那我还有一道入门的口诀,虽然效果要差那么一点点,要不你试试这个呗。”少女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睛,又冒出一个主意。
“口诀教给我就没有问题么?”
“没问题!”少女豪爽的一挥胳膊,“以前在武馆,交五块大洋就可以随便学的。”
方明哲这下有些心动了,他本来就对内功什么的挺好奇的,现在有人上赶着要教,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宋珏见他答应的爽快,便也开心起来:“我先教你怎么摆架势。”说着便拉起方明哲一板一眼地教了起来。
方明哲被她柔软的手抓着,心跳的速度都不由加快了几分,但他很快就沉浸到了另一种感觉里,因为他真的看到了漫天遍野的小星星。
这些细碎的,金色的光点,既像飞舞的被撕碎的纸片,又像扑扇着小巧翅膀的蝴蝶,在空中缓缓飘动着,构成了一幅恍若虚幻的绝美图景。
在方明哲运起刚刚学会的口诀时,便如同龙吸水一般将四周的光点快速地牵引了过来,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很快就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直到他觉得饱胀得再也吸不进去一分一毫。
等到他停止运功,周围的景色就一切恢复了正常,只有一张洋洋得意的少女的脸庞在他的眼前晃动:“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方明哲点了点头,他此时心中无比的兴奋,不止为了刚刚那异常瑰丽的景象,而且因为他吸收那些光点时,胸口处那若有若无的蠕动感似乎都被压制了,而且这还是宋珏说的最为基础的口诀,如果能得到完整版,效果说不定会更好,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笼罩在他头顶的阴云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消散的痕迹。
他刚要说话,就听到急促刺耳的警报声从周围几栋楼房的顶部响起,从低到高,循环往复,几乎就在一瞬间,整座城市仿佛都淹没在了防空警报的声浪里。在湛蓝色的天空下,一道金色的光幕缓缓张开,如同倒扣着的碗一般将城市笼罩在其中。
就像早有预谋一般,光幕刚刚出现,就有数十根粗细不一的血红色射线一头扎在了光幕之上,光幕仿佛接触不良似的闪烁了两下,就此消失不见了,而血红色射线的余威轻松地就将城市边缘处几栋高大的建筑化成了一片废墟。
方明哲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当他回过头来时,却看见宋珏正在将衣服扎起来,“我们该逃跑了。”她认真地说道。